111、奇妙的亲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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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档甜品店内，水晶吊灯折射出温暖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糖分、黄油和咖啡的醇香。悠扬的古典乐如同无形的纱幔，轻柔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穿着考究的客人们低声交谈，银质餐具与骨瓷杯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微响。
缇尔妲和伊尔迷坐在靠窗的最佳位置。缇尔妲穿着一身质感极佳的珍珠白色及膝裙，剪裁优雅，衬托出她挺拔的身姿和一头柔顺的银发，碧蓝的眼眸在柔和光线下少了些许平日的冰冷，多了几分如同人偶般的精致。伊尔迷则是一身熨帖的深灰色休闲西装，黑色的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露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他苍白的面容在这样温馨的环境里，反而更显出一种非现实的易碎的俊美。
他们面前的水晶桌上，摆放着几碟造型宛如艺术品的甜点——覆盆子巧克力慕斯、开心果歌剧蛋糕以及一壶冒着袅袅热气的伯爵红茶。场景看起来完美无瑕，像一幅描绘上流社会姐弟情深的温馨画卷。
伊尔迷用银质小勺，极其缓慢地切割着慕斯蛋糕的一角，动作优雅标准，如同在进行某种仪式。缇尔妲则更直接一些，她用叉子取用着蛋糕，动作依旧精准高效，但在这环境中，少了几分任务时的杀伐之气，多了点日常感。
气氛是罕见的平和，甚至称得上和谐。没有任务的压力，没有家族的纷扰，也没有激烈的情感冲撞。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甜品的香气萦绕鼻尖，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画面和谐，甚至称得上养眼。强大的杀手姐弟，在血腥工作后，于奢华场所品味甜点，宛如任何上流社会的年轻精英。
伊尔迷的视线落到缇尔妲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他看着她又舀起一勺慕斯，送入口中，咀嚼，吞咽，整个过程高效得没有一丝多余。一个念头，如同潜伏的毒蛇，骤然从他脑海深处抬起头颅。
他想起了缇尔妲的本质。
她对杀人毫无心理负担，如同呼吸般自然。
她遵循趋利避害的最高原则，无论是物理层面还是情感层面。
她的一切行为，最终导向都是为自己着想——填充她那片空洞的情感世界。
那么，回溯到那个关键的节点——她曾对他说：“我可以让你操控。”
当时，他感到了被冒犯的愤怒，认为那是对他挣扎的侮辱。但此刻，在这个被甜蜜香气包围的虚假的宁静里，一个更加黑暗却可能更接近真相的解读，浮现在他心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茶杯的杯壁，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响。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平板的语调，但在古典乐的掩盖下，只有对面的缇尔妲能听清那冰冷的内容：
“姐姐。”
缇尔妲抬起眼，碧蓝的眸子专注看向他。
伊尔迷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片湛蓝的屏障，看到其后运行的非人的逻辑核心：“你当时对我说，可以把操控权交给我。现在想来，那或许并不是出于信任，或者妥协。”
伊尔迷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剖析般的冷静：“那会不会是你的一种本能？一种更深层次的趋利避害和为自己着想？”
缇尔妲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聆听。
“你看到了我强烈的恨意，看到了我近乎失控的执念， ”伊尔迷继续，语气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你或许本能地意识到，如果让我得到你，让我以为可以操控你，我可能会在这种虚假的权力感中彻底迷失，沉迷于这种掌控一切的幻觉……”
伊尔迷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可能的真相：“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当你觉得时机成熟，或者当你厌倦了这种被操控的戏码，你会轻易地挣脱，抽身而去。你会站在一旁，冷静地欣赏我那时露出的梦想破碎后极度绝望和不甘的情绪……”
伊尔迷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缇尔妲那美丽却空洞的外壳，直抵她运行程序的最深处。
“你看，你需要强烈的情感作为填充。而有什么情感，能比看着一个试图操控你的人，最终却彻底迷失在拥有你的力量的幻觉里，然后在你突然抽身而去时，露出的那种绝望、不甘、信仰崩塌的情绪，更加强烈和有趣呢？这对你而言，岂不是一场极致的情感盛宴？”
伊尔迷说完了。没有愤怒，没有指控，只有一种近乎学术探讨般的冷静，以及一丝洞悉真相后的诡异平静。他甚至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才更符合缇尔妲·揍敌客的行为模式——高效、利己，并且能从中获取最大化的情感收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甜品店的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流淌。
缇尔妲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破的慌乱，也没有被误解的激动。她只是微微偏着头，快速眨着眼睛显示她在思考。
缇尔妲思考了大约十几秒。这在她而言，已经算是一次漫长的深度思考。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伊尔迷，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任何遮掩或羞愧，用一种坦然到令人发指的语气，点了点头：
“虽然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缇尔妲先陈述了一个事实，然后肯定了伊尔迷的推测，“但是，伊尔迷，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概率是正确的。”
缇尔妲顿了顿，似乎在内省某种微妙的感受，然后补充了一句，这句带着个人感受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比任何冷酷的算计都更让人心寒：
“我刚才按照你的描述设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我确实感到了一种愉悦。”
“……”
她就这样，平静地坦诚地，承认了自己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欣赏他人，尤其是自己弟弟。彻底崩溃的黑暗欲望。
伊尔迷看着她，看着她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坦然。预想中的寒意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释然和近乎荒诞的融洽感。
没有掩饰，没有美化，只有纯粹的真实。她坦然承认了自己潜意识中可能存在的欣赏他绝望的黑暗欲望。
伊尔迷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承认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像素点。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了然的共鸣。
看啊。
这就是他的姐姐。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能毫不掩饰地承认，如果缇尔妲不够强大，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操控她，将她变成属于自己的工具。
而缇尔妲，也能如此坦然地坦言，她或许本能地想要欣赏他彻底迷失绝望崩溃的模样。
他们彼此都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灵魂中最黑暗最不加掩饰的欲望和本质。
没有道德评判，没有情感绑架，只有一种基于绝对认知的冰冷的公平。
正是这种毫无保留的黑暗坦诚，构成了他们此刻能和谐地坐在这里，穿着精致华丽的衣服，品尝着甜美点心，进行着如此惊世骇俗对话的唯一前提。任何一方不够强，不够扭曲，不够坦诚，这份平衡都会瞬间崩塌，导向一方对另一方的彻底吞噬或毁灭。
他们不需要虚伪的温情，不需要世俗的伦理。他们只需要彼此认清对方的全部——包括那些最不堪最扭曲的部分——然后，接受它，甚至欣赏它。
伊尔迷重新拿起小叉子，将那块蛋糕送入口中，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看着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为寻常琐事烦恼的普通人，再看向对面继续小口吃着慕斯，仿佛刚才只是讨论了一下天气的缇尔妲。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满足感和归属感，如同深海的暖流，缓缓包裹了他冰冷的心脏。
他不再去纠结那些痛苦的过往，不再执着于恨意的根源。那些激烈的情绪，无论是恨，是杀意，还是此刻的认知，都只是他们之间这种独一无二连接的不同表现形式罢了。
他们之间，果然存在着一种非常奇妙的亲情。
它不温暖，不光明，甚至充满了相互毁灭的潜在可能。
但它无比真实，无比坚固，超越了普通的血缘，达到了某种灵魂层面的扭曲的共鸣。
这是一种，只属于伊尔迷·揍敌客和缇尔妲·揍敌客的。扭曲黑暗却真实无比的奇迹般的亲情。
窗外阳光明媚，店内温暖宁静。他们穿着得体，举止优雅，共享着精致的甜点。
而在那和谐的表象之下，是两个互相知根知底坦承了最黑暗欲望的灵魂，在一种扭曲而坚固的平衡中，安然地享受着这个下午。
“这样很好。” 伊尔迷低声说道，像是最终确认了什么。
缇尔妲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看向他。她没有问“什么很好”，似乎也无需询问。
“嗯。”她简单地回应了一个音节，算是认可。
这样，确实很好。
至少，对他们彼此而言，这就是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奇妙的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