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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揍敌客家的虚度日常(十二) ...

  •   天空竞技场200层以上的楼层,隔音好得能吞噬一切声音。西索陷在真皮沙发里,手里把玩着扑克牌,翻出华丽的花切。他刚结束一场不算尽兴的战斗。对手太早崩溃了,哭喊着求饶的样子让他连最后一点兴致都消散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没有敲门,没有请示,门就那么自然地滑开,仿佛它从来就没锁过。

      西索的扑克牌停在指尖。他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门口站着缇尔妲·揍敌客。她今天没穿战斗服,她穿着一件剪裁完美的白色衬衫。衬衫的布料是高级定制面料,领口系着一条深灰色的丝质领带,打着一个标准但不过分紧绷的温莎结。衬衫外面,是一件及膝的米白色风衣。风衣的版型干净利落,肩线平直,腰身微微收拢。银发在脑后束成低马尾。

      看起来像是精英职场女性,而不是沾染了无数血腥的顶尖杀手。

      “缇尔妲小姐,”西索的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但眼底没有笑意,“真是意外的拜访呢~”

      “不是拜访,”缇尔妲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自然地就像是回到了自己房间一样,“是通知。”

      她在西索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姿势端正得像在参加正式会议,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评判,只是纯粹地观察。

      “通知?”西索放下扑克牌,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语气带上了黏腻的兴味,“关于什么的?”

      “关于死斗,”缇尔妲的语气平稳得像在说关于今天天气,“如果你想和我进行一场不计生死全力以赴的战斗,我随时欢迎。”

      房间安静了一瞬。西索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是出于恐惧或惊讶,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兴奋开始在他体内苏醒。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血液流速加快,指尖微微发麻。

      这是身体对极致危险的预警,也是他对极致刺激的渴望。

      “哦?”西索的声音低了下去,带上了那种特有的粘稠质感,“这算是邀请吗?”

      “不是邀请,是告知,”缇尔妲严谨地纠正道,“因为你会输。百分之百会输。”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没有任何炫耀或贬低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一个她认为是客观事实的结论。

      “既然结果确定,”西索盯着缇尔妲,像是在评估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事物,“你为什么还要接受?对你来说,这种战斗有什么意义?”

      “你明知会输,却仍然选择挑战。这种基于纯粹意志的行为,会在我这里产生反应,”缇尔妲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眼神清澈认真,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伊尔迷说,我需要强烈的情感反馈来填补某种空洞。但最近我发现,除了爱、恨、痛苦这些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也能产生类似的效果。”

      “比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觉悟。这种意志本身会触动我。”

      她用了触动这个词。不是有趣,不是兴奋,不是享受,而是触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虽然涟漪很快就会消失,但那一刻的波动是真实的。

      西索完全明白了。

      缇尔妲不是在寻求战斗的快感,不是在渴望势均力敌的厮杀,而是在寻求填补空洞的刺激。对她来说,自己不是对手,不是猎物,甚至不是西索这个人,他是一个现象,一种情感模式,一个能给她空洞的情感世界带来微妙波动的变量。

      “你知道吗,缇尔妲小姐,”西索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容里终于有了真实的温度,虽然那温度来自西索扭曲的灵魂,“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比我还彻底的那种。”

      缇尔妲站起来,走到窗边,俯瞰着下方城市璀璨的夜景。玻璃窗上映出她的脸,平静无波。

      “最近日子太平淡了,”缇尔妲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像是在捋清思路,“一切都按部就班。任务,训练,家族事务,教导科特……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就能得到一切预期的结果。没有意外,没有变数,没有需要特别应对的东西。”

      她转过身,看向西索:“这让我意识到,如果有人愿意尝试打破,我会欢迎。当然,前提是不会真的影响我的安稳平静。”

      西索低低地笑了几声,扑克牌在他的指尖旋转变换,令人眼花缭乱:“以你的力量,随时可以制造不无聊。”

      “但那没有意义,”缇尔妲走回沙发边,但没有坐下,“我又不是那种会因为生活平静就主动寻求刺激的愉悦犯。我更倾向于维持现状。”

      缇尔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西索,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西索,我的通知随时有效,不过我必须提前声明。”

      “第一,死斗就是死斗,不是切磋,不是训练,是直到一方死亡才会结束的战斗。第二,你必须清楚,你百分之百打不过我。”

      西索咧嘴笑了,那笑容疯狂而美丽:“放心好了,如果有一天我自认为哪怕只有一点胜利的机会,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可不要拒绝我哟。”

      缇尔妲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通知已经传达,如果你某天真的做好了死斗的准备,任何时候,只要你想,直接来枯枯戮山找我。或者在任何地方遇到我,直接动手也可以。我不会拒绝。不需要预约,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你有那个意志。”

      门开了,又关上。

      西索独自坐在房间里,扑克牌覆盖在他扭曲的面容上,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很久很久。低哑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缇尔妲回到家族领地时夕阳将天边染成了火烧似的瑰丽华彩。飞艇降落在专用平台,管家塞尔特如影子般静候在旁,接过她脱下的风衣。

      “大小姐,伊尔迷少爷在茶室等您。”塞尔特的声音平稳无波。

      缇尔妲点点头,没有问伊尔迷为什么知道她回来了,也没有问为什么等她。在揍敌客家,某些信息流动是不需要解释的。

      茶室位于主宅东翼,推开移门,伊尔迷正跪坐在矮桌旁沏茶。黑发如瀑垂落肩头,苍白的脸在灯下显得格外静谧。茶香袅袅升起,与室内淡淡的檀香混合。

      “姐姐,”伊尔迷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任务结束了?”

      “嗯,任务结束之后,”缇尔妲在他对面坐下,姿势端正,“我去见了西索。”

      伊尔迷倒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茶水注入瓷杯,发出平稳的声响。他递过一杯给缇尔妲,这才抬起眼,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西索?那个变态战斗狂?”伊尔迷的语气很平静,但缇尔妲能听出其中细微的探究意味,“我以为你对他不感兴趣。”

      “确实不感兴趣,”缇尔妲接过茶杯,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但最近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将茶杯放下,双手平放在膝上,那姿态像是在做任务汇报:“最近的日子,太平淡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就能得到一切预期的结果。”

      伊尔迷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所以我去找了西索,”缇尔妲直视伊尔迷的眼睛,理所当然地开口,“我告诉他,如果他想要一场不计生死的死斗,我随时欢迎。”

      茶室里安静了几秒。纸灯的光在伊尔迷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伊尔迷忽然叹了口气。那叹息很轻,几乎听不见,但确实存在。对伊尔迷·揍敌客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当明显的情感流露了。

      “姐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无奈,“你意识到你自己也不正常了吗?”

      缇尔妲眨了眨眼,没有反驳,只是等待解释。

      “你对情感反馈的执念,已经远远超出常人的范畴了。普通人追求平静生活,害怕变数,厌恶风险。但你居然会因为日子太平静而觉得需要有人来打破它,只是为了体验那种触动。”

      他盯着缇尔妲,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极端的异常了。”

      缇尔妲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伊尔迷一时语塞。有什么问题?在揍敌客家族,在这个异常才是常态的地方,追求情感波动的异常又算什么问题?

      然后,他忽然又笑了。不是开心的笑,不是讽刺的笑,而是一种近乎恶趣味的带着黑色幽默意味的笑。

      “姐姐,”伊尔迷的声音里带着那种特有的让人后背发凉的平静,“你告诉西索,他百分之百会输,对吧?”

      “当然,”缇尔妲理所当然地说,“这是事实。我必须提前声明,西索必须在知道这一前提下与我死斗才能触动我。”

      伊尔迷的笑意更深了:“那你觉得,西索会对一场百分之百会输的战斗感兴趣吗?”

      缇尔妲微微偏头:“为什么不?他追求极致的战斗,渴望与强者厮杀。我是人类巅峰,理论上应该是他梦寐以求的对手。”

      伊尔迷向前倾身,手肘撑在矮桌上,这个姿势打破了茶室静谧的氛围,带上了一丝攻击性。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某种恶趣味:“西索是愉悦犯,是战斗狂,他追求的是在生死边缘舞蹈的快感,是与强者厮杀的刺激,是那种可能赢也可能死的极致不确定性。但百分之百会输?那不叫战斗,那叫自杀。而且还是毫无乐趣的自杀。”

      缇尔妲皱了皱眉,她不会去思考这么深入的问题,去找西索也不过是临时起意,西索确实不值得她花费过多的心思。

      伊尔迷继续,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以你人类巅峰的实力,西索这辈子恐怕都看不到一点战胜的希望。那么,他为什么要接受?为了给你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点波澜?为了成为你情感实验的小白鼠?姐姐,西索或许变态,但他不愚蠢。相反,他对战斗和强者的直觉敏锐得可怕。他早就看清了你和他的差距。”

      茶室里再次陷入沉默。纸灯的光微微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长,扭曲,交织在一起。

      缇尔妲低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茶水清澈,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许久,她才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伊尔迷听出了一丝极细微的失望。

      “你说得对,”缇尔妲承认,“如果西索有那么一丝能够威胁到我的机会,我也不会提出那个建议。正是因为知道他没有,知道结果确定,我才会去。”

      缇尔妲抬起眼,那双碧蓝的眸子在灯光下清澈得惊人:“但是伊尔迷,谁知道呢?人有时会做出不符合逻辑的选择。就像你——”

      “就像当初的你。明知道顺从我能过得轻松,但你还是选择了相杀。为什么?”

      伊尔迷的表情凝固了。

      缇尔妲继续,语气纯粹地仿佛那根本不是什么以命相搏的血腥往事:“你应该选择最有利的路径,接受我的存在,利用我的力量,在家族的庇护下安稳生活。但你选择了最艰难最痛苦的路。就因为你的本性让你无法忍受,你无法否认自己的意志。”

      “当然,我很高兴你这么做,真的很高兴。”

      茶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纸灯燃烧的细微声响。

      伊尔迷想说,自己和西索不一样。他想说,自己的相杀不是一时冲动的发癫,而是经过漫长痛苦和计算后的必然选择。他想说,西索那种追求愉悦的战斗狂,和他这种源于存在危机的恨意,本质上是不同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百分之百能够完全预测准确的走向,因为人生往往就是荒诞的。

      缇尔妲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微微点头,仿佛得到了某种确认:“所以,西索会不会来,不是我们可以预测的。就像当初我无法预测你会选择恨我一样。”

      “通知已经传达了,”缇尔妲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他来或不来,是他的选择。我都接受。”

      然后,伊尔迷慢慢地笑了。

      那笑容很淡,很冷,但真实。

      “说得对,姐姐,”伊尔迷低声自语,“人有时就是会做出不合常理的选择。”

      也许某天,西索真的会踏上枯枯戮山,不是为了胜利,不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验证一个答案。在面对绝对无法战胜的存在时,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会崩溃吗?会求饶吗?还是会笑着迎接终结?

      而缇尔妲,她会静静地看着,观察,记录。不是为了乐趣,不是为了胜利,只是为了填补那个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情感空洞。

      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极致荒诞的黑色幽默。

      但最荒诞的是,这一切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竟然完全合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6章 揍敌客家的虚度日常(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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