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畅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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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带着湿气的寒风肆无忌惮扫过大地，穿庭过院，将远处荒林栖息鸦鸹凄厉叫声裹挟着，送入人耳。
岑闵的脸色不比天色好多少。
一股郁气从他胸廓出发，蒸腾而上，他很想反问冯清月：
齐桓与你，怎就能跟你我类比？
但这想法在脑海中转了数个来回，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不能再把冯清月往外推了
岑闵沉默良久，将汹涌澎湃的嫉妒与不甘按捺下来，藏在心底深处。
面上带着些愧疚，声音低沉：“对不起，我只是嫉妒你对他的关心……我没有让人杀他……”
他没让人杀齐桓，但若是齐桓自己死了，这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只是这一点没有必要跟冯清月说。
在听到冯清月指责后，岑闵仿佛被菩萨点拨，脑中瞬间一片清明。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因冯远嶂贬妻为妾的事，冯清月没有安全感，不相信男人的保证。
他之前为着自己的所谓自尊，不愿低头，也不愿承认自己真的喜欢上冯清月，所做之事桩桩件件皆是把冯清月往外推，硬生生把冯清月对他的感情给耗得一干二净。
冯清月此前对他的爱意是真，但现在对他无感甚至厌恶也是真。
他喜欢冯清月，离不开冯清月……冯清月不喜欢他，离得开他，且冯清月心硬如铁，逼得紧了甚至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那他若是还想要冯清月待在身边，还想要冯清月喜欢上他，就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
冯清月吃软不吃硬。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才明白过来！
岑闵大彻大悟的同时不免有一丝悔恨，若是早早明白，怕是他二人也不会如此。
但又一想，即使在受到多番打击才明白过来的现在，他也是强压住嫉妒与不安，若是没有经历这么多，他又怎能压抑住强烈的掌控欲……
冯清月乍一听岑闵低语，下意识睁大双眼，抬头看他，急切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冯清月一下浑身力气被抽走，犹如重回人间，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反复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说什么都不太对，那如同溺水之人重获呼吸的神态看在旁人眼中便是分外可怜可爱。
冷静片刻，她还是有些怀疑，追问道：“你知道齐桓帮我离开，但依旧没有杀他，也没有为难他？莫不是见我寻死，随口说来诓骗我的？”
岑闵叹气，假装伤心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是。”冯清月毫不客气地回答。
默然片刻，她又道：“我姑且再信你一回。”
岑闵见冯清月听到齐桓消息后浑身透露出的高兴气息，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与嫉妒，但很快压了下去。
他期期艾艾上前，有意将伤口杵在冯清月目光下。
小声讨饶：“我真的没骗你……我再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不能也没关系，我会努力改变，重新讨你欢心……”
岑闵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冯清月只听到了“不能”。
闹了这么一大场，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万幸的是还好齐桓没有因为她而死。
事到如今，冯清月已无心力去分辨岑闵当下所言是虚是实。就当是真的吧。
他想要冷淡她就冷淡，想要亲近她就亲近，反正一切按他的想法来就对了，她的想法从来不重要。
冯清月眼下漠然，前所未有地清晰认识到，只要岑闵不放手，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他的手掌心，甚至还会牵连到其他人……
她懒得争了，就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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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岑闵受伤，返京难免舟车劳顿，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好歹歇息半个月再走，冯清月自是没什么意见，岑闵却有些许不满。
他迫不及待想带冯清月回家。
虽说自那日两人闹了一大场后，冯清月像转了个性子，不再整日给他脸色看，偶尔还会像以往在上京那样跟他说笑两句，也安安稳稳地待在屋子里陪着他……但岑闵心里依旧不安。
他像一只被抛弃的恶犬，即使主人重新把他捡回来，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坦然地肆意妄为。只能老老实实披好那层可怜无害的外皮，一边拼命争夺主人的注意力，一边期待着有一个将主人叼到自己窝里的机会。
只有日夜看着挨着粘着腻着，才能稍微缓解一些他心中如烈火焚烧荒原般的嫉妒不甘与忧惧。
岑闵虽然非常想立刻套上马车就走，但看冯清月表情淡淡的，隐隐有些疲惫与不耐烦，便也没敢提出来。
一行人就真的踏踏实实在府衙中住下，不看前因后果，倒也是其乐融融的一个大家庭。
……
岑闵受伤的消息没往外传，吴地官员任免等一应政令全由他在府衙书房下达后由袁霜易操办，虽说是休养，但也实则也没比以往清闲多少。
即使他再想一直粘着冯清月，但也总有需要去书房处理政事的时候，冯清月好歹能松快两分。
“小姐，崔叔那边我去过了，他让我跟您说他一切都好，让您别挂心。”
玉竹从院门外进来，凑到冯清月身边，低声道：“王爷应当是去找过崔叔，但没为难他，见到我后他脸上似有几分愧疚。”
冯清月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有些事情不必太过较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为难处。她让人去看，也只是怕岑闵会对此前帮她的人不利，现下知道一切安好，便放心了。
玉竹仔细观察冯清月神情，见没有伤怀之色才放下心来。
说实在的，当时被王爷拦截，那阵仗她真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没想到她和沈宏昌还能重见天日……
她和沈宏昌被带回来，名义上是关押，但实则也好吃好喝的待在院子里，没挨饿受冻，更没被刑讯逼供。
都怪她惊慌之下丧失了判断力，贸然向京城传信求助，才让小姐受这一场惊吓。
玉竹颇有几分愧疚，但因着冯清月此前严正表示让她和沈宏昌都不准自责难过，只得将愧疚压在心底，唯冯清月马首是瞻。
她踌躇片刻，问道：“小姐，您真想跟王爷一起回京啊？”
冯清月轻叹一声，放下手中针线，正色道：“我知你是拿我当家人才来问我，但这话在咱们屋内说说算了，可千万别让旁人知道了。”
玉竹点点头，表情严肃：“您放心，我绝不会往外说，我问这一嘴是想知道您往后打算怎么过……反正我是跟定您了，若是您不打算回京，那我这些日子就努力想个法子带您逃出去，若是您打算回京，那我也老老实实跟您回京……对了，沈宏昌也是这样想的，他现下进不来内院，让我来替他跟您说一声……”
冯清月心下动容，眼眶热热的，她背过身借着翻找东西的动作抹了一下眼泪。
此趟也不是别无收获。
二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恍若还在崔府小院中，是彼此的依靠，那亲密信任的模样看在站在不知在窗下站了多久的岑闵眼中，便分外嫉妒。
他推门进去，面带笑意，状似随意问道：“你们主仆二人在说些什么呢？这么开心。”
冯清月一见岑闵进来，眼中情绪霎时便去了三分，温柔恬淡的神色覆盖到面上，挑不出什么毛病，但细看却没什么温度。
这变化微乎其微，又在转瞬间完成，却依旧没有逃过那双一进门便牢牢盯着人的漆黑凤眸。
岑闵有几分失措地移开视线，不过片刻便无法忍耐般将目光重新黏了回去。
他往前走，装作什么也没发现，面上适时地摆上了一副有些疑惑的神情，却也礼貌克制地没有再问下去，微微侧脸，表示等待倾听冯清月的回答。
冯清月轻轻柔柔道：“也没什么，就是此前我教人刺绣时发生的一些事，没什么趣味。”
她如今也想开了，横竖岑闵是不会放过她，那她又何必整日横眉冷对。
明明多说两句话就能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些，何乐而不为？
只是想归想，做归做。若人皆能完全遵循自己的想法来行为做事，那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苦楚与为难了。
纵然冯清月已下定决心，但一时仍旧无法完全地将自己契合到适合在后院中生存的行为模式中，那不甘不愿的心总是趁她不注意像被团成一团的柔韧柳条那样突然弹起，抽人一下。
享受过自由的鸟很难忍受再被关进笼子里。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被打扰的不快，温温柔柔地给了个软钉子出去。
听到冯清月的回答，岑闵心下冷哼。
没什么趣味？没什么趣味她跟那个婢女那么亲密作甚？
怎么不让他也听听。
他心知肚明，定是冯清月又起了想要将他推开的心思，拿他当外人看了。
但做丈夫的最重要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自己妻子偶尔的走神也是一种应有之义。
岑闵装作没听出来言语中不想细聊的拒绝之意，顺杆说道：“都怪小可此前埋没了卿卿的才能。”
他停顿一下，看到冯清月因他的话而微红的耳朵，才满意地继续说道：
“等回了上京，在下亲将冯大绣师引荐给少府监，让他在文绣院安排个掌教之职，定不负你精湛技艺。”
语毕，他颇有几分自得地看着冯清月，似是料到冯清月会惊喜激动。
若是她一高兴，愿意亲他一口……或是允许他亲她一口……岑闵正畅想着，却被意料之外的声音打断。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畅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