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版书商害我仙途不顺！》雁舟

37、金戈传（一）

　　鉴于杨岁卿曾给仙花仙草施冰诀，为了防止他再迫害那些花草，闻人月起了个大早，画了一道千里诀的大阵，将所有霜月仙花以外的仙花仙草，都送到了兔子仙使的庭院里。
　　兔仙的檐下本就被卷轴占得没多大地方，这下彻底被那些娇贵花草挤满了，闻人月只能站在门外，说道：“这回下界还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这些花草就托付给你了。”

　　“放心吧，这些花草都是从我们仙印司出去的，没人比我更知道怎么照顾它们。”
　　兔仙用脚尖挪开压到卷轴边沿的花盆，又搬起另一盆花，打算放进府中：“对了对了，你先前让我把书里主角全改成你，我已经改好了，你要不要看——”
　　闻人月的气息转瞬消失了，兔仙一回头，门口空荡荡的，对方已不见了人影：“……人咧？怎么走了？”

　　闻人月落荒而逃，在文泉司前正好碰上师尊出来，看他赶回来，说道：“谁踩你尾巴了？跑这么急。”
　　“……”闻人月听到“尾巴”两字，脑袋里又无端想起赤玉仙君的笑言。
　　师尊他，不会真喜欢尾巴吧……若是他的尾巴长回来了……

　　“走了。”杨岁卿见他不答话，将怀里石剑放平，招呼他上来。
　　闻人月赶忙踩到剑上，杨岁卿不等他站稳就捏起了一道仙诀，他的剑法还是那般迅捷，一路伴着狂风抽打脸颊。闻人月脚步挪了挪，没忍住揪起了杨岁卿的衣角。
　　杨岁卿：“刚补好的衣服，你别又给我扯坏了。”

　　“我这回身上带了针线，”怕师尊听不清，闻人月往前俯身，“师尊不必担心，你那袖子是我给你补的。”
　　“我送到仙印司让他们补，怎么最后到你手里了？”

　　闻人月解释道：“我去仙印司拿花种，恰好看到了……”

　　事实上，是某天兔仙跟他偷偷吐槽，不知是谁撕了隐石仙君的袖子。整个仙印司转了几道手，也没有神仙敢碰那件衣服，大伙商议着若是缝得不合仙君心意，还不如重新给他置办一套。
　　闻人月一寻思，这事确实也怪他，当初下凡时竟给师尊的衣服扯成那样，现在却给别人添了许多烦恼。这么一想，闻人月干脆要来衣服，给师尊缝好了。

　　杨岁卿听罢他的解释，叹道：“仙印司人多眼杂，与以前也大不同了。早知他们怕我，该自己补一补。”
　　“毕竟师尊位高权重……”

　　杨岁卿：“你在天庭时日也不短了，看我们文泉司有什么权？不过是我的名头比较大些。”
　　闻人月争辩道：“师尊早年征战不休，如今该得到众仙的敬意。”
　　杨岁卿听了这话却沉默了一瞬，随后道：“正因为早年有些私心，如今才觉得这敬意来得不清白。”

　　闻人月：“？”
　　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出口细问，他们已飞到了熟悉的地方，封晖远远朝他俩招了招手，看到杨岁卿时仍是笑眯眯的：“隐石仙君、映月仙君，又见面了。天庭仙人向来没什么往来，像我们这样经常碰面的，也是少见啊！”
　　“见面又碰不到什么好事。”杨岁卿呛了封晖一句。
　　“有道是，缘，妙不可言！今日兔仙有事不在，我为两位设下天道文书的枷锁，还请两位不要轻易介入凡人因果。”封晖笑着挥了一下拂尘，那眼熟的金枷又出现在他们头顶。

　　闻人月看了一眼杨岁卿，发现师尊也在看他。
　　杨岁卿手伸给了他，闻人月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师尊推自己那一把了。
　　直直朝着云下一跃，他倾身而下，甩在身后的手却被人拉住了。

　　“师尊……”
　　他带着惯性把对方也拉下云端，杨岁卿隔着细碎的云望着他，一道传音甩了过来，下坠时那声音仿佛贴在耳边，简洁有力：“不知道落哪里就敢自己跳，真是撒手没。”

　　闻人月心里一颤，手指被师尊的手掌握紧了。
　　周围的云伴着细细的水雾打在耳畔，他先前在下界的云海里昏了过去，这一回却没有。
　　他望向层层叠叠的云，里面交缠着丝丝缕缕的金线，杨岁卿用石剑勾住一根线，那道线倏然被撑开了一道裂缝，先是一滴水落在脸上，在闻人月眨眼的瞬息，一道黑影从那缝隙里迅速扩张，竟化作一道巨浪朝他们打了过来。

　　卷走了两道身影后，天上聚拢的云海被黑浪冲散了，又缓缓地漂浮着重聚，将那道裂隙填补上了。
　　闻人月被这黑浪拍了个正着，他屏住呼吸，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溺水感，而是涌上来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正身处在森林深处被阳光晒透的浅水潭中，而他曾在这水中静静地待过很久很久。

　　那水流在一吸一张之中，他们的身体被这股水浪推着往中间的漆黑缝隙里钻，在这一过程中，还有无数身形巨大的像鱼又或是鸟一样的透明之物，被水流缓缓带往了其他的缝隙中。
　　闻人月有些后怕，若非师尊及时将他拉住，恐怕他也会随着这股波流，被冲向其他未知的地方。

　　“师尊，这一道道缝隙究竟是什么？”
　　再次看到一道透明之物被这波流吸进了与他们同样方向的缝隙中，闻人月忍不住问道。

　　“这里是轮回，”杨岁卿一伸手，抓住了那道透明巨物的尾巴，那巨物嘶鸣一声，大力挣扎了起来，“这是往生的魂，让让，我们借个道。”
　　杨岁卿将那巨物甩在身后，拉开那道极黑的缝隙钻了进去，闻人月跟在他身后，从那缝隙里看见了一座城门。
　　他倏然抬眼——他们竟落在了北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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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雪悠悠扬扬地飘着，一旁的枯草不堪重负，抖落了一簇雪花。杨岁卿往灰白的天上望了一眼，松开手：“我们到地方了。”
　　闻人月盯着北淞城的城门，杨岁卿注意到他的眼神，问：“你怎么了？”
　　“嗯……”闻人月仔细环视了一番，说道，“北淞城好像和我离开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我也说不清这感觉是哪里来的。没想到我成了仙还能回家，真有些近乡情怯了……”

　　杨岁卿闻言不再搭话，心里也残留着对劫雷的一点顾忌。
　　闻人月用食指掠过自己肩膀落的雪，又说道：“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雪……北淞城虽然占了个‘北’字，却终年似春，并不下雪。今年，倒是有些特别。”
　　“我也很久没见过雪了。”杨岁卿石剑尖抵着地面，随意在薄薄的雪上划出一道千里诀，“进去吧。”

　　“师尊，”闻人月忽然伸手拦住他拿剑柄的手，“我们，要不走进去？”
　　杨岁卿轻轻瞥了一眼他的手，收起了剑，他看着天上的飞雪，手指捻了一下：“这雪像是要下大了，我们快些走。”

　　闻人月本来没想着师尊会答应，落在原地轻轻“啊”了一声，赶忙跟上了杨岁卿。
　　他们踏着雪，融入了进城的队列，闻人月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声音，他终于听见了一些他所关心的言论。

　　“北淞城下了好多天的雪，可真蹊跷！以前冬天虽有些冷，但绝不会下雪。”一个货商安抚着自己的马，揣着手往前挪着步子。
　　“是啊，不过比起槐城还算好些……”
　　“槐城，唉，如今堪比一座死城。”一个蒙着面的女侠士说道。

　　“槐城……”杨岁卿朝那边望了一眼，传音给闻人月，“你以前在北淞城，听说过槐城吗？”
　　“从来没有……只是，我在梦里时，也曾听过槐城的人提起过北淞城，说是在北边。”闻人月尽力回忆着那帮商人的话，“他们还说，槐树挡了往北的商道。”

　　杨岁卿皱了眉，而通关队列已轮到他们两人，他捏着仙诀幻化一本通关文牒，随意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大哥，城中是否有闻人氏，我从槐城来，带着表亲前来投靠。”
　　一听他们从槐城来，那守卫立刻变了脸色，他问道：“如今槐城还有人活着？”意识到面前两人或许正是槐城逃难来的，他又住了口。

　　杨岁卿想了想，改口道：“我们住在槐城周边的村镇，是庙里洒扫的修士，并未受槐城波及。”
　　“真是万幸……”那守卫士兵点了头，说道，“但是二位应是走错了，我们城中的上百户里没有闻人氏。”
　　“那或许是我记错了地方……”杨岁卿沉声道。

　　闻人月忽然接了话，他问：“这位大哥，我们兄弟二人还有一远房表亲姓黄，听说她远嫁进了这城中，不知您是否留有印象？”
　　“哎，这位谁人不知，你说的定是黄大小姐了！”守卫这下才露出了个了然的表情，“这城中最大的府邸是金府，你们去到府上，让下人请黄小姐露个脸便是。”
　　后面那队列忽然有人发话道：“我也找黄大小姐。”

　　这嗓音太过耳熟，闻人月一时间难以克制面上神色，猛一回头，对上了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