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金戈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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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月出来时，那雷雨已经停了。随着乌黑的雷云离去，天空又下起了细雪。
“夫子……”
闻人月远远看见夫子在整理书卷，叫了他一声。
“哎，小月来了，”夫子拍开一本旧书上的灰，“要不要给你留几本书？”
“这就不必了吧……”闻人月无奈道，他看向夫子身后的十几个木箱子，“这些书都要带走吗？”
夫子：“也不都是书，还有些四季的衣服和被褥。对了，我自己家里也就两床被褥，有一床我已经打包进行囊里了，给你和仙长留了厚被子和一套床铺，够用吗？”
闻人月点了点头：“我和师尊下界时经常挤在一张床里睡。”
夫子有些惊讶道：“我还以为，神仙出行必得随性几位仙子仙兵，再幻化出一方山头来住。你们既然会用仙法，不该如此委屈自己。”
“嗯……师尊的习惯如此，他向来一切从简，不喜奢侈生活。”闻人月解释道，“此番下界也是如此……”
若是夫子没有收留他们，估计以师尊的性子，他们又得住进门缝里的小院了。
“唉，”想到文泉司的地界也十分狭窄，闻人月又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跟着师尊，还没有跟着夫子你过得好，说不定哪天还要投奔去夫子那里……”
夫子笑道：“你也不怕被你师尊听见。修行时你就三天两头拍马屁，怎么成了神仙还没个消停。那我可就等你来了。”
闻人月漫不经心地跟着笑：“夫子向来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不知今日之后，我要去北边哪个城里寻你呢？”
“唔，这倒是还不确定……”
“不如夫子告知我一声名姓，神仙里有几位好相处的，能帮我找到你。”
夫子面露难色：“说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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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闻人月下厨做了一顿饭，杨岁卿不知是不是闻见了香气，飘到厨房门口来了：“问到了吗？”
“嗯？师尊你怎么来了，我烤了菌子，要来尝尝吗？”闻人月刚说完就想起杨岁卿已经辟谷的事，又找补道，“忘了，师尊不吃东西来着……嗯？”
杨岁卿走到锅附近，用仙法切了一小块菌子送进口中，边嚼边说：“还可以。问到你夫子的名字了？”
“没有……”闻人月给他盛了一小碗菌汤放在一旁，“师尊再来尝尝这个？”
“这个也不错。”杨岁卿放下空碗，又盛了一碗，“很久没进食，舌头都钝了。这味道只能尝到很浅的一点点。菌子是哪来的？”
闻人月说道：“夫子说明天他要走，有些食材吃不完。”
杨岁卿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在食材周围画了一道仙诀，有淡淡的黑气萦绕在上面，但是那些恶念被切得很碎，难怪闻人月没发现。
怪不得他觉得这东西太鲜甜，原来是与他身上背负的恶念同源之物……
闻人月转身盛出一盘煎饼，见师尊看着碗不做声，问道：“要再来一碗吗？”
“不了。”杨岁卿回绝道，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闻人月，恶念无法上他的身，这东西附在食材上，恐怕只是来提醒他的。
杨岁卿嘱咐道：“你今夜做这么一顿饭，可能也未必能问出你夫子的名姓，不如把饭送过去，就早些回来吧。”
闻人月用布巾擦擦手，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那时我问夫子的名姓，他说那是幼时逃荒时父母取的，后来很久没人叫过，自己也不记得了。”
“这只是一道践行饭，毕竟明天就永远见不着他了。”
杨岁卿默默又盛了一碗汤，说道：“这事也说不准，若你真想找他，也不止有追名这一种办法。”
“还有别的法子吗？”闻人月惊喜道，“师尊，这汤你爱喝的话，不如都给你吧，我的菜做得太多，夫子也吃不完。”
杨岁卿将那碗汤喝下去：“人死了都要进轮回，可以去冥府找黑白无常问问……”他看着闻人月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继续说道，“我们借由天书来到了‘过去’，以你夫子的凡人寿命，不可能撑到‘现在’。”
“这倒是，我险些忘记了。”闻人月叹了口气，将那锅热菌汤留在后厨，把所有的热菜都缓缓放在了木盒里，“那可能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杨岁卿看着那件通体泛着黑漆漆恶念的木盒，心道，或许，连最后一面也算不上了……
他心底有些不愿明说的情绪翻涌上来，望着闻人月独自离开了。
夫子早早地睡下了。杨岁卿施了一道匿神诀，将整个院子都悄声转了一遍，等他回到房中，看见闻人月正捧着两本书在房间里转悠。
一见到他，闻人月立即将那两本书都举了起来：“师尊，我在枕头下找到了另外一本《金戈传》！”
杨岁卿和闻人月一齐坐在床边，从天庭带下来那本《金戈传》，一到了凡间就变成一本全然空白的书，而闻人月从枕头下偶然发现的那本书，则是写完了第一页。
闻人月轻声念道：“槐城有一山神名唤金戈，救万民于水火，护众生于一念。除诸恶，清乱世，生民感念山神金戈卫护，自立槐教，为山神金戈立庙建碑。自此，山神金戈香火不断，传为一方佳话……”
“……后面没有字了。师尊。”
杨岁卿将那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说道：“这上面是手写的墨迹，而且是今年留下的痕迹。”
“难道，这书的作者就在北淞城？”
“天书将我们送到北淞城来，说明书的作者一定在北淞城。”杨岁卿将两本封皮一样的书叠了起来，“这书与槐城有关，虽然天道不让我们去槐城探查，但若是找到了作者，那便可以与作者同行。”
闻人月：“只要在我们文泉司的纠正因果职责之内，就可以去槐城了？”
“嗯，牵连因果后，就连劫雷也无法阻止我们。”
闻人月正色道：“为了……他们，我一定会找到作者。”
“明日一早，你用仙笔唤醒天书，用一下天书导航去找作者。”杨岁卿见他神色郁郁，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怎么行！”闻人月用力摇摇头，“上回用了那什么‘导航’，师尊不是变成了凡人吗？”
“无妨，正好可以锻炼一下你今日的仙法，你掌握的仙法已经不少，又得了赤玉几日的教导，想必独自一人也没问题。”
想到在天庭被赤玉仙君追着满院跑的经历，闻人月不由得捧住脸搓了两下，但是不得不说，他如今的仙法确实要比第一次下界掌握得更娴熟。
只是一想到师尊暂时失去仙力，总有种心底毛毛的不安感。
“我总也不会一直护在你身边。”杨岁卿又拍了一下他肩膀，沉声道。
“师尊，你以后要去哪吗？”闻人月在指缝间闷出一声询问，那声音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杨岁卿沉默片刻，先躺进了床铺里才说道：“说不准，都说未雨绸缪，你尽早成长起来，哪日出了师，也不必在文泉司里跟着我受委屈。”
闻人月听了这话，连忙回身看去，盯着师尊的眼睛问：“中午我与夫子说的话，师尊你听去了吗？”
“不小心听见几句，已经全忘了。”杨岁卿盯着床板说道。
闻人月挪到了枕头边上，手臂轻贴着杨岁卿的肩膀，垂下眼睛认真看着他：“师尊，那是为了套夫子的话随便说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师呢……更别提离开文泉司了，而且我那些花都是自己养大的……”
“等你出师，可以带走那些仙花。我养不来。”
闻人月：“……”
麻了，师尊肯定一句不落地听进去了，难怪他今日特意来厨房喝了他给夫子熬的菌汤。
就他这么个新来的神仙，离了文泉司，他还能去哪里！
“那我不出师了……”闻人月小声说。
杨岁卿：“你……唔。”
胆子是要慢慢锻炼上来的，闻人月一伸手，捂住了师尊的嘴，杨岁卿只瞪了他一眼，也懒得把手伸出焐热的被窝。
杨岁卿传音给他，声音懒洋洋的：“大逆不道，把手拿开。”
“师尊不能再说出师的事，我就拿开。”
杨岁卿：“你来日必然要出师的，我哪个字说错了？”
“我不出师！”
闻人月在脑中和师尊拌了嘴，杨岁卿的吐息困住了他的手指，让他升起了拿开的念头，只是一想到拿开手会在这场争吵中落在下风，他就强撑着按住杨岁卿。
杨岁卿也来了脾气，用牙咬了闻人月的指根，他一惊，手是放开了，只是盯着指根的一个浅齿痕发愣。
“逆徒。”杨岁卿呛出两个字，拽了大半被子转身过去睡觉了。
闻人月竟然觉得师尊此时流露出一点真性情，很像是他在梦中看见过的，师尊与荻花剑相处时的感觉。
他鬼迷心窍，在杨岁卿背后仗着他看不见，伸手过来叠着齿痕咬了一下自己的指根。
脸上快速涨红了，他又想起了狂笔萝卜的大作，往身下一看，忍不住伸手成拳悄悄锤了锤自己的额头。
这都是什么事啊……他又不是真正的风月本子主角，竟敢肖想师尊。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金戈传（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