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金戈传（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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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把目光转了过来，闻人月的手心冒汗，想抽出那根仙笔，然而杨岁卿却没有松手。
闻人月在传音里说道：“师尊……”
杨岁卿却兀自给他把起了脉，说道：“观你内火旺盛，最近偷吃什么东西了？”
闻人月大气不敢出，生怕师尊发现自己的诡异心思。
见他不说话，杨岁卿又说：“你的仙元本就浑厚，经过赤玉仙君的一番教导，以及最近的仙诀练习，更打通了你的经脉。”
闻人月说：“以前我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不知为何现在仙元非常的厉害。”
杨岁卿说：“这是正常的，因为昔瞳当年仙元就是天界之首。”
闻人月有些惊讶，师尊很少和他提及昔瞳，不知为何，近日却像是开了闸口一样，忽然愿意和他探讨了。
闻人月试探着问：“当年昔瞳在天庭中是什么身份？”
杨岁卿答：“只是一个普通的仙兽罢了。”
“那……为何他……为何‘我’会轮回呢？”
杨岁卿：“这事情牵扯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若是在你还没有记忆恢复的时候说起此事，那就是趁你之危。”
他继续道：“如果我想的不错，这次我们去了槐城，你的记忆或许会迎来一个恢复的机会。”
杨岁卿听到天边传来隐约的雷声，立即不再传音。
闻人月此时的脑中有些混乱，既然昔瞳是一个普通的仙兽，为什么大家都对他念念不忘呢？
尤其是前帝尊——也就是归元。
那人前来挑衅，频频寻他麻烦，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仙兽呢？
仙兽与仙人一样，不会进入轮回。
这其中必定包含着很多秘密，然而师尊仍然不愿亲口告诉他……
不过他相信师尊的判断。
或许这一次下界，他能够迎来一个机会，他只希望，能够想起自己在当昔瞳时，有没有和师尊有过什么相处的细节。
据他梦中所见，那仙兽应当是很喜欢杨岁卿了，在妖狐的梦中，杨岁卿也对那仙兽的样子更为亲昵……
他想到这里，忽然放开了那根仙笔，挣开了杨岁卿的手。
那边夫子放下了书，说道：“虽然我们是在往北边去，但是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变得暖和了些。”
闻人月提起帘子看了看，随意答道：“我们这还没有出北淞城的地界呢……”
“还好我带了足够的干粮，不然两位还不知怎么办呢。”
闻人月笑了：“夫子，恐怕你是忘了，我和师尊都是辟谷的仙人，我们不必吃饭。”
夫子很轻地点了点头，说道：“看你手艺那么好，还以为你在天庭也会露几手呢！”
杨岁卿说：“他在天庭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厨艺，等到回了天庭就给我露几手吧。”
闻人月惊异地看着师尊，心想，那时的菌子汤该不会不是师尊要提醒他，而是他真的爱喝吧？！
他又回想了一番那时的情形，如果杨岁卿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也不必要了那一锅汤，而是将全部的食物都检查一遍。
闻人月仿佛发现了一个师尊的独有小秘密，手攥起拳头放在嘴边掩盖了笑意。
马车在行进当中忽然停了，车夫掀开帘子对车里的三个人说：“下来，吃东西。”
夫子最先跳了下来，他去镖局那边和人打招呼去了。
闻人月等师尊先走，杨岁卿遮着袖子把仙笔递给了他：“你怎么把这东西留在一个凡人身上。”
闻人月反驳道：“是师尊捉着我不肯放手。”
杨岁卿挑了挑眉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闻人月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杨岁卿于是解了腰上别着的石剑，抛给了闻人月。
闻人月接过，说道：“师尊，你不打算把笔还我了吗？”
“这是某人留在我这儿的东西，既然某人不要，那我就收回来。”
闻人月正憋着一口气，也没回应这话。
他努力用剑挑出了一个剑花，心说，这剑也太沉了！到底该怎么用？
等他下马车时，大家已经围在一起，开始吃行囊里的东西了，周围的景色确实如师尊说的一样，他们正在往北边行驶的路上。
夫子应当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么一来他就必须要时刻调整冰诀，用来迷惑夫子了。
冰诀，他早已学会了，可是要如何控制，他却完全不知道。
况且他现在失去了趁手的仙笔，也不知道该如何释放法诀了。
闻人月提着剑在地上画来画去。
身后的杨岁卿就默默盯着他，也不帮忙。
闻人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向上摊开手掌，示意将仙笔还来。
杨岁卿拍了他的手一下，突然励志道：“加油吧，你一定行！”
这叫什么话。
闻人月被他言语这么一堵，也没好意思再讨要仙笔了。
他提着剑，试着借马车遮挡，画出一个冰诀。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参悟了天书，如今杨岁卿的仙元已经汇聚到了他的身上。石剑竟然也没有抵触，默默地在剑尖汇聚了一团金色的光芒。
闻人月心想，能成！
然而很快，那股金色的光芒突然变得非常耀眼！
从他的剑尖里迸射出了一块庞大的冰！
杨岁卿在他身后扑哧地笑出了声。
见他回头怒视，杨岁卿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继续。”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股怒气的缘故，闻人月又试了一次，渐渐地，那光芒竟凝聚地比上一回还要更快、更灿烂一些。
他的剑尖底下已经不是一个冰块了——而是一道冰芒汇聚成的旋风！
闻人月立刻想收剑，但是这股旋风越来越大，几乎席卷了他身边的土地，闻人月看着冰块转瞬间已经到了马车的大小，若是再大一些，可能会波及到夫子那边。
到时候，他可能又要想一些奇怪的解释了。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时，忽然身后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搭在了他拿着剑柄的手上。
闻人月忽然想起，他们试图对抗妖狐时，师尊也是这样在身后教导他的。
好在杨岁卿在他身后，看不见他涨红的脸色。
杨岁卿仍然只用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这熟悉的姿势缓和了闻人月一瞬间的手抖，令他心下大定，他在地上瞬息写下了一道复杂的仙诀，闻人月只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记住了。
杨岁卿撤开了手，他立刻照本宣科，将那道仙诀重新画了一遍，眼见那道冰旋风已经到了马车的顶部，忽然像一阵雾一样消散了。
闻人月悄悄搭着马车，朝夫子那边看了一眼，他像是没有察觉，正跟镖局的师傅们攀谈大笑。
杨岁卿带他上车，又教了几道仙诀让他先储备着。
等夫子走过来的时候，杨岁卿和闻人月同时察觉，一个人拿了夫子的旧书来看，另一人则是吃起了面前的瓜子。
夫子上了马车说道：“那马夫还问起你们二位不用餐吗？我同他解释，车上有些糕点，你们俩已经吃饱了。”
闻人月说：“是我想得不周到。下次吃饭，我和师尊一起下去吧，只是师尊一直在辟谷，可能吃不了东西。”
杨岁卿从容接话道：“那时候就说我头晕好了。”
夫子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位虽是神仙，但是面上无端带着一点郁色，在他不说话的时候，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若是镖局的人在这儿，必然会说杨岁卿长得像是沾过血的样子了。
马儿重新跑了起来，闻人月在心里估算着大概的路程，他一手拿着书，左手支着剑，用马车的颠簸掩盖了手上的动作。
夫子突然问道：“刚刚马车那边，似乎出现了一道很不一般的风。”
闻人月手一抖，说道：“哎，被夫子瞧见了。正是因为夫子在马车上提起出师的话，让我师尊提起了十分力气来教导我仙诀。”
杨岁卿只管盯着他的脸看，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闻人月说起谎话可以面不改色。
夫子立刻信了：“神仙有呼风唤雨之能，我今日竟然有幸得见！”
杨岁卿忽然说：“神仙还能算命呢，若是夫子有这想法，在我们离开时，就给你算个命。”
夫子立刻欣喜点头，说道：“这下我就不怕前途未卜了！”
闻人月的法决成了，只是随着路程增加，他要将那冰的范围逐渐扩大，每一回要画在这道法阵上的位置和笔画都不一样，这是个细致的活。
杨岁卿也不打扰他，尽力与夫子聊着天，分散夫子的注意。
闻人月不时地翻一翻书，冲他们点着头或者摇摇头，偶尔应和一声，仿佛正在全神贯注地听着。
实际上，这些所有的命令都是由杨岁卿传音完成的，他只需要照着做就好了。
闻人月心想，正是师尊这种要放手又不放心的态度，让他陷得越来越深。
若是师尊要狠下心历练他，定有无数的手段……他从师尊的身上只能看到对自己的善待，且是前所未有的善待。
他看着眼前的书，实际上没读进去几个字。
忽然他看到一行字，写着这样的内容——
心若常相许，不论情几何……
他心里忽然漏了一拍，剑尖竟然划错了笔画。
外面的马夫惊呼：“是暴风雪！”
闻人月不敢看杨岁卿的脸，倒是师尊坦然传音道：“已经做得很好了，坚持了三个时辰。这期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规律？”
闻人月看着他一点点划上的阵法，师尊是先从威力最完成的仙诀阵法教起的。后来才教了最小威力的冰诀。
这里……似乎是半个时辰为一个重绘点。
他试探说道：“师尊，我好像发现了规律。”
“仙诀是由上古的先人创造，你现在想一想，怎么样不动剑也可以将这仙法画完。”
还能有这办法？
闻人月在脑海里不断构思着可行的办法。
直到他想起了曾经画过多次的天书梦诀，还有他误画的引鬼诀，这两道仙诀里都有一个持续抽取仙元的画法。
难道仙诀是一通百通的？
闻人月这么想着，提着石剑的手却不怎么敢动。
杨岁卿在他脑海里说道：“大胆尝试。如果出事的话，我会给你兜底。”
听了这话，闻人月心里觉得十分稀奇，师尊现在也不过是个凡人，竟然还有如此大的信心。
他的剑动了，缓缓改写了一条纹路。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金戈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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