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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拐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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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烬看着恢复整洁的软榻,心里的烦闷却丝毫未减。
他刚想转身躺回床上,好好梳理一下混乱的思绪,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 那脚步声厚重有力,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绝不是宫女的轻盈步伐。
燃烬心猛地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转头看向门口。
门外的身影渐渐清晰。
是慕时景。
不过他似乎只是恰巧路过,停在门槛外,目光随意地扫过屋内。
从整理干净的软榻,到靠墙而立的燃烬。
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看寻常景物。
当视线掠过燃烬僵硬的身影时,他也没有太大反应。
甚至没有停留,转身就要继续离开。
“前辈!等一下!”
燃烬心头一急,下意识向前冲了两步。
又猛然想起礼仪,赶紧停下脚步,对着慕时景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前辈,求您帮帮我。”
慕时景的脚步顿住。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燃烬焦急的脸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语气平淡: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逃出去” 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这是燃烬的第一反应,是他此刻最迫切的愿望。
可话到嘴边,他却突然停住了:
就算真的逃出去,以慕时瑾的能力,恐怕很快就会被抓回来,到时候只会惹来更疯狂的报复。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逃离,而是弄清楚慕时瑾到底在谋划什么。
毕竟,当初他曾对慕时景也算是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若要动用,必须派上最关键的用场。
想到这里,燃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定了定神色,语气不卑不亢:
“前辈,慕时瑾说,有能让我与他二人并存的办法。
晚辈实在不解,想向您请教,这究竟是为何?”
慕时景沉默了。
他站在门槛外,目光紧紧盯着燃烬。
那眼神带着探究,带着审视,还有不易察觉的复杂。
看得燃烬浑身不自在,手心都冒出了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燃烬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追问时,慕时景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换命。
在只保留人族的前提下,用所有神、魔、仙、妖的性命,来换你的命。”
“什么?!”
燃烬彻底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 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我与他二人的问题了,这简直是疯了!
前辈,您明明知道他的想法,却还默认!?”
慕时景皱起眉头,对燃烬夸张的反应表示不满,语气带着几分冷硬:
“不要质疑本尊的公正。
就算不是为了你,这也是目前最稳妥、能保证三界存续的办法。”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震惊的燃烬。
燃烬猛地反应过来。
是啊……
若所有拥有灵力的修士,无论是神、魔、仙、妖,全都陨落。
三界只剩下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族。
那么一来,就再也不会因为过多的修炼突破、触犯天道底线而引发天罚。
就算成千上万年过去,人族或许也能诞生新的修仙者。
但那已是遥远的未来,至少眼下,三界能暂时 “存续” 下来。
他终于明白,慕时瑾所谓的 “处理好一切”。
所谓的 “二人并存之法”。
竟然是这样残酷、这样疯狂的计划!
“这不是稳妥,这是屠杀!”
燃烬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愤怒,也有恐惧:
“前辈,您怎能认同这样的办法?
难道在您眼里人命,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慕时景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松动,只是淡淡开口:
“三界动荡已久,归墟魔气肆虐,若不采取极端手段,迟早会彻底崩塌。
牺牲少数,保全多数,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少数?”
燃烬苦笑起来,眼底满是悲凉:
“各族加起来,何止千万?
这哪里是少数?
慕时瑾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要牺牲这么多性命……
前辈,您真的觉得,这样的‘存续’,还有意义吗?”
慕时景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这是小瑾的道,你不认同,大可自寻出路。
在这与我纠缠,又有何意义?”
燃烬彻底没话说了,喉咙像是被堵住,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旁人或许不知,可若细究便会发现。
地景此人,公正得早已走向极端,极端到令人胆寒。
他心中没有偏爱,没有私念,更没有所谓的 “人情”
—— 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一手教导长大的慕时瑾,又或是三界千万生灵。
在他眼里,都不过是 “维持秩序” 的棋子。
只要是他认定的 “对的事”,哪怕不择手段,哪怕牺牲再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推行。
燃烬从前总觉得,玄心已是冷漠至极。
可直到遇见地景才明白,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至少慕时瑾心中还有 “执念”,而地景的心里,只剩下 “规则”。
偏偏这规则被他包装成 “三界大义”,让燃烬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
毕竟他们口中的 “事实”,确实是眼下最 “高效” 的解决方案。
慕时景见燃烬不再言语,便抬脚准备离开。
他本就只是路过,若不是燃烬出声阻拦,此刻早已走远。
燃烬见他要走,心中一急,立刻再次向前迈步。
可双腿还残留着之前的酸软,刚迈出一步便踉跄了一下,赶忙伸手扶住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看着慕时景的背影,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的恳求:
“前辈,您说的没错,我会走出自己的道。
所以,眼下,请您再帮我一次。
我必须从这里出去。”
慕时景的脚步再次停下,他转过身,看着燃烬强撑着扶门的模样,眼底的不耐渐渐显露,语气也多了几分质问:
“燃烬,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声质问让燃烬瞬间局促起来
—— 难道前辈不愿意帮自己?
还是自己刚才的话哪里说错了?
他指尖泛白,声音也低了些:
“我... 我想从这里逃出去,仅此而已。”
慕时景看着他茫然又急切的姿态,眼中的不满渐渐化作无奈。
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想走便走。”
说完,他再也不想掺和这些 “降智” 的纠葛,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玄色的衣袍在走廊的风里轻轻飘动,很快便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