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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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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烬愣在原地,看着慕时景彻底消失的背影,心中猛地一惊。
他死死屏住呼吸,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脚下的青石板上
—— 这里是偏殿的门口。
没有锁链缠绕脚踝,没有结界阻挡去路,甚至连一个看守的侍卫都没有,门就这样敞开着。
他僵硬地抬起脚,缓慢地迈出一步。
直到整个人站定在殿外的走廊上,才有些凌乱地扭头看向屋内。
软榻整洁,香炉未熄,一切都和他进来时一样,只是少了慕时瑾的身影。
原来,慕时瑾自始至终,都没有设置任何囚禁他的措施。
他所谓的 “余生困在此处”,竟真的只是一句口头宣告。
燃烬微微俯身,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浑身不受控制的轻颤。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与不可置信瞬间淹没了他
……他到底是为何
……为何,仅凭慕时瑾的一句话,就笃定自己需要求助?
就断定自己逃不出去?
或许是,这些年的纠缠与压迫,早已在他心底埋下了 “无法反抗” 的种子。
慕时瑾的每一次掌控,每一次威胁,都在潜移默化中磨掉他的棱角,让他下意识地认为 “自己逃不掉”。
直到此刻站在殿外,他才猛然惊觉
—— 自己竟然真的被驯服了。
像一只被圈养久了的鸟,就算笼门大开,也忘了如何展翅飞翔。
走廊的风带着庭院的花香吹过来,却吹不散燃烬心头的寒意。
他站在原地,浑身颤抖,既为自己的 “驯服” 感到屈辱,又为这份迟来的清醒感到绝望。
比起身体的囚禁,心灵的禁锢,才是最可怕的牢笼。
脑海混乱之际,燃烬再次强迫自己放空大脑。
这是他早已习惯的方式。
面对想不通、无法接受的事,便暂时搁置。
不任由情绪失控,也不把自己逼到疯魔,只沿着 “该走的路” 推进。
……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回廊与庭院后,趁慕时瑾还未回来,立刻运转灵力,脚步轻快地朝着皇宫外的方向疾行。
可经历了之前的囚禁与算计,他早已变得警惕到敏感。
他一边快步赶路,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连风吹草动都不敢放过。
就在他即将绕过一处假山时,一阵压低的交谈声突然传入耳中。
其中 “玄尘” 二字像针一样刺进他的神经,瞬间让他停下了脚步。
燃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扒着假山的墙角,探头向远处望去。
不望还好,一望之下,他瞬间后悔了。
远处的亭子里,慕时瑾与慕时景正相对而立,显然正在交谈。
他心中一紧,立刻转身想悄悄溜走。
可脚步刚动,一道冰冷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站住!”
是慕时瑾的呵斥。
燃烬的脚步猛然僵住,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
尖锐的痛感让他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却不敢回头。
脚步声渐渐靠近。
慕时瑾绕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低垂的眸子,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
“去哪?”
燃烬沉默着,没有回答。
放空的大脑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只剩下本能的抗拒。
慕时瑾的眼神暗了暗,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却还是压着性子,又问了一句:
“慕时景跟你说什么了?”
燃烬的声音有些机械,像是未经思考般,突兀地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我要回去了。”
此刻的他,在大脑放空的状态下,反应比平时迟钝了许多,连回答都抓不住重点。
可这番答非所问,在慕时瑾看来,却成了有意的挑衅。
他气得猛地扬起手。
巴掌悬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讨打是么?”
燃烬在他扬手的一瞬间,身体本能地一缩。
直到余光瞥见他的巴掌始终没有落下,才慢慢抬起头。
他眼神涣散,没什么焦距地看着慕时瑾,轻声开口:
“地景前辈告诉了我……你的计划。”
慕时瑾悬着的手指微微一缩,最终还是缓缓放了下来,不屑的哼了一声,语气冷了几分:
“所以呢?
这是打算去找玄尘通风报信,而后你们师徒联手,一起来对付我?”
燃烬的视线追随着他放下的手,声音依旧麻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能让你那么做。”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慕时瑾用千万生灵的性命,来换取所谓的 “存续”。
慕时瑾盯着他再次垂下的脑袋,向前一步,伸出手想抬起他的脸,看看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可指尖刚碰到燃烬的下巴,燃烬便像应激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双手下意识地挡在身前,做出防备的姿态。
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倔强:
“我...... 我不怕你!要是堂堂正正的打,我也不一定输!”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完全平复,可眼底却透着一丝不肯屈服的光芒。
放空的大脑终于被刺激得清醒了些,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能再被慕时瑾掌控,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
慕时瑾看着他这副既害怕又倔强的模样,心中的怒火莫名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燃烬眼底的防备与抗拒,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 这个被自己 “驯服” 的人,终究还是会反抗,终究还是想着逃离。
慕时瑾歪着头打量着燃烬,眼底第一次掠过一丝罕见的无力感。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用强硬或温柔的手段让人心甘情愿臣服。
可面对眼前这个明明怕得发抖,却依旧不肯低头的人,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像从前那样强硬镇压,让他在疼痛中屈服?
还是用软语哄骗,让他在温情中放下防备?
似乎无论哪种方式,都无法让燃烬彻底臣服于他。
慕时瑾的视线越过燃烬,落在了早已走远的慕时景背影上。
方才慕时景的那句
“燃烬的姻缘线连的是玄尘”
像一根毒刺,瞬间勾起了他心底的恨意。
可他没有爆发,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
目光重新落回燃烬紧绷的身上,故意一点点刺激他的神经:
“站在正义的立场上,觉得自己是拯救众生的活菩萨?”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逼近,每走一步,都像在压缩燃烬的生存空间:
“你得知计划的那一瞬,想到的是什么?”
不等燃烬说什么,他便自顾自的回答:
“是玄尘会不会有危险,而后是你的师兄师姐会不会被牵连,又或是魔族的族人能不能保住。”
慕时瑾的声音不急不慢,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燃烬的神经:
“或许到最后,你还会想到那个傻子离渊?又或是其他几个叫得上名号的熟人?”
燃烬被迫步步后退,他攥紧拳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你到底什么意思?”
慕时瑾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若这计划牺牲的只是人族与妖族,你作何感想?”
燃烬没有回答。
而他依旧是自己得出结论:
“你心里肯定在想,要是能保住离渊就好了,对吧?毕竟他是你在意的人。”
“不...... 不是这样的!”
燃烬急忙摇头,想反驳,却被慕时瑾直接打断。
“又或是……”
慕时瑾继续引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把你在意的所有人都保住,让他们好好生活。
代价是那些你不认识的、不起眼的小人物全部死去,你又会如何选择?”
燃烬死死盯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