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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盗 ...

  •   看来二人的爹娘都有教过,遇见进屋行窃的贼人切勿轻举妄动,继续装睡等他偷完才是上策。

      总之,小命最要紧。

      待贼人提着刀静悄悄挪到床边时,乐言已抱着杨羡文躺到里侧装睡。

      杨羡文同样在装睡,可再怎么假装,身旁那把刀还是让他平静不下来。他紧张得咽了口口水,好在自己侧躺的姿势没有暴露发颤滚动的喉结。

      贼人伸出手,碰了碰杨羡文的肩头,试探地问道:“秀才?”

      不过轻声说出的两个字,便让床上两颗心抖成筛糠。

      总之,自己的小命最要紧。

      乐言深谙其道,她多扯了些被子裹到自己身上,希望那刀刺不穿棉被。而后装作说梦话:“嗯…好冷。”

      房门还开着,的确有风吹进来,再配上她貌似受冻鼻塞的声音,贼人倒真没察觉出不对劲。

      就是苦了杨羡文,只有胸前和腿上还剩点被子。他虽穿了寝衣,可对着外头的后背却好似光溜溜一片,像冰淬又像火烤。

      “秀才?”贼人不死心,用刀尖戳了戳杨羡文的背。

      杨羡文的额角一下冒出两粒豆大的汗珠。

      贼人半信半疑,心想:难道真听错了?可方才明明听见他屋里传来动静啊,是被狗叫吵出幻听来了?

      他收回大刀,又在床边站了一刻钟。

      黑影投在乐言的眼皮上,像有千斤重一般,让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等屋里响完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再以关门声结尾时,她才终于睁开眼。

      杨羡文察觉乐言想起身,危急关头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连忙把住她的腰,轻声道:“乐言姑娘,你先别着急,万一他不死心,在门外守着听动静怎么办?”

      好,虽然她跟这秀才有仇,但该听的话还是得听。

      又过了一刻钟,二人才猫着腰下床,走路姿势比方才的贼人还猥琐。

      他们推门开了条小缝朝外看,杨羡文道:“怎么今日大黑不叫?”

      乐言朝院里躺在地上的一团黑努了努嘴:“大黑在睡觉。”

      她认识大黑,它是包子铺掌柜罗万象养的一条大黑狗。她有时清晨卖报路过包子铺,就算不买包子也会跳下板车撸它两下。

      杨羡文不去看自己被偷了多少东西,反而不急不躁评论起狗的睡姿。他说:“大黑今日睡得沉,连口水都比往日要多。”

      乐言盯着大黑,道:“恐怕不是口水吧。”她一把推开房门,朝狗奔去。

      杨羡文拎着棍子在后头追:“乐言姑娘,你小心点,兴许那贼还在院里。”

      乐言蹲下身子摸大黑嘴边那摊水渍,抬起手对着月亮一看,是血。四合院侧边那扇房门虚掩着,她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杨羡文才蹲下身喊了一声大黑,乐言便从房里跳了出来。她手上那根棍子抖个不停,胸腔剧烈起伏,大喊一声:“死人啦!”乐言的声音激动又嘶哑:“死秀才,快去把罗掌柜喊醒,然后去报官,现在就去!”

      “啊?!”杨羡文只觉当头一棒。

      乐言提着棍子“砰砰砰”砸对面的房门:“罗大哥快醒醒!别睡了!死人了!死狗了!”接着一把拽起还蹲在地上的杨羡文:“快去报官啊!”

      “报官,好…报官。”杨羡文脑子嗡嗡作响。

      乐言还没迈出大门,又跑回来,用木棍抵着他的胸放狠话:“死秀才,我先告诉你,我们俩的事还没完。你若不把四十两银子和一个豆腐包乖乖送到我手上,我明日就拿刀来砍你!”

      乐言小跑了一刻钟,最后在一间透着烛光的屋前停下,她一面喘气一面拍门:“阿刀阿刀!快开门!”

      “来了,敲命呢!哟,你能说话了?”一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开了门,揶揄道,“不是说要关两天,怎么就出来了?你又让哪位官爷给你开后门了?还是用这棍子一路杀出来的?”

      乐言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握着那根棍子,她一把扔开,撸起袖子去拿笔:“少放屁,报都印好了?还能再加两段字么?”

      “加什么啊姐姐,都印了六百份了。”阿刀拿起一份报摆在她面前,“你看,没空地儿,全塞满了。”

      “要加条无敌重要消息,大黑好像死了。”乐言望一眼报上密密麻麻的黑字,继续磨墨,“那就另做一份小报,单独卖。”

      “大黑是谁?你又来,掌柜知道又该骂你了。”

      “随他骂,嘴上嫌东嫌西,可赚的银子,哪回不是他拿大头。又当又立,有本事别吃。”乐言边写边催他,“别愣着了,抓紧印,印完帮我打这份的版。还剩两个时辰,能印多少是多少。”

      —
      三更半夜,杨羡文住的四合院更加热闹了。除了天上月,还有满院衙役手里的火把和灯笼。

      比官差先到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郎中,眼下蹲在大黑旁边,搅着碗里灰白的药水说:“官爷,屋里那人是死透了,但这狗还有一丝气息。小的把这药给它喂了,兴许能好起来。”

      罗万象抱着爱狗痛哭:“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大黑那么乖一个孩子,怎么忍心下此毒手啊!官爷,您要为大黑做主啊!”

      总共两个会说话的,还都围着条狗转。看来人死了,比不得一条活狗。衙役进屋看完倒在血泊中的老伯,转身问杨羡文:“杨秀才,这人你可认识?”

      杨羡文点头:“认得,他叫吴伯忠,是这屋的主人。”

      是这间四合院的主人,待人很是和善。杨羡文半月前来的狸县,租下四合院中的一户。吴伯忠念他初来乍到,还特意少收了租金。

      四合院的另一户由罗万象租下。因此地毗邻菜场、人流密集,他便在外侧墙打了扇门支摊卖包子。就这样,吴伯忠也没说什么。

      罗万象曾告诉杨羡文,吴老伯膝下无儿无女,一个人住怪冷清的,这才将四合院租了两户出去。人多、热闹,他心里才好受些。

      “听着怪可怜的。”衙役叹了口气,“那人是为劫财,你看他翻得,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官差们把吴伯忠抬走,老郎中挎着药箱追上去问:“官爷,那狗的药钱,您看…”

      衙役吊儿郎当:“药难道是我喝的么?谁喝的谁出钱,让狗给你。”引得抬尸的二人一阵哄笑,把吴伯忠一只胳膊给抖了出来。

      老郎中嗫嚅:“那那这出诊的工钱…”

      “我倒好奇了。”衙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挑眉看他,“谁叫你出的诊?比我们到的都快?莫非你提早知道有命案?不得了,看来得带回去审一审。”

      老郎中晓得他不愿付钱才仗着官服唬人,却也只能陪笑:“官爷说笑了,小的是被人吵醒的,说这儿出事了。那人听着陌生,声音不男不女像鬼吼。小的开了门也不见人影,还以为是哪来的疯子捣乱,但人命关天,便还是先过来了。”

      不男不女像鬼吼,那不就是那位乐言姑娘吗?杨羡文上前一步,拍拍郎中的肩膀:“老伯,工钱药钱都我来付,你跟我来。”

      等进了房,看见满屋大开的柜门,杨羡文才想起来,自己也被劫财了。他东摸摸西掏掏,而后满脸愧疚地说:“那个…其实我的银子也被偷光了。老伯,我给你写张欠条吧,等我爹寄钱来,我再……”

      老郎中连连摆手:“不用欠条不用欠条,杨秀才,我晓得你的人品!等你爹寄钱来,你再还我就好。”

      杨羡文又去了趟衙门,这次是为自己报官。

      衙役手上的血还没洗掉,笑呵呵打趣他:“白天送出去一两,晚上又被偷了四十两,我看你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的。杨秀才,你是真不把银子当银子啊。”

      四十两,好像乐言姑娘说要他还四十两吧?哦对不,还有一个豆腐包。她还说要乖乖送到她手上,不然就拿刀来砍。可是,她也没说自己住在哪,他就是有四十两也不知道怎么给啊。如此看来,乐言姑娘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再者说,杨羡文虽然没那么在乎钱财,心地也算善良,但并非不明是非的冤大头。那四十两全是乐言自己造出来的,再怎么样,他也只欠她一两银子零一个豆腐包吧。

      就这么想着债主,杨羡文睡了过去。他后半夜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再醒来时罗万象的包子铺已收摊。洗漱完,他去厨房下了碗面。吃完理了理剩余的口粮,估摸还能吃三四天,待会儿写封信回家,应该能撑到家里给他寄钱。

      等看到案上空荡荡的笔架,杨羡文才发现笔全被偷走了。他没气得跳脚,反倒两颊泛红反省起来:自己是个读书人,明明笔墨纸砚最为重要,可昨夜却光查看柜里被偷了多少银子,连书房都不曾踏入一步。

      只能去问吴老伯…哦,只能去问罗大哥借笔了。

      踏出房门,院里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有个小女孩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张微黄的纸捂嘴笑。是罗万象的女儿罗豆豆,一个可爱的萝卜头。

      “豆豆?”杨羡文蹲在她对面,摸了摸躺椅上的病怏怏的大黑,“有什么高兴的事?在看连环画吗?”

      “我在看报!”罗豆豆扬了扬手中的纸,喜笑颜开地说,“秀才哥哥快看,大黑在报上。”

      “看报?”不得了,看来豆豆是个四岁就能识字看报的神童,实在是后生可畏。

      杨羡文接过那张小报,上头大字写着:“悍匪夜袭行窃杀人,七旬老人惨死家中,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竟连狗都不放过!”底下的正文不长,寥寥几字介绍凶杀地点和时间,不过结尾他看到这样一段话:“…临屋秀才全部家当洗劫一空,莫非缘于他白日在衙门坑害好人才倒此大霉惨遭毒手?所谓善恶终有报,冤有头债有主,还望秀才洗心革面速速悔改!”

      口吻有点熟悉,他想起昨日乐言姑娘说什么卖报,心下了然,原来这报是她写的,可左下角的落款是“阿禾”,并非乐言。

      杨羡文还在琢磨这份勒索信出自谁手,豆豆伸手指着小报的下半部分:“秀才哥哥快看,大黑在这,是不是很可爱。”

      是一幅印上的简笔画,画着大黑昨夜瘫倒在地的样子,嘴边也有一团黑,右上角印着“爱狗大黑”四个字。

      原来豆豆不是神童,她只是单纯被这画吸引。“我买了好多好多份呢。你看,这一份给爹爹,一份给阿娘,一份给秀才哥哥,还有一份给吴爷爷。秀才哥哥,你知道吴爷爷去哪了吗?爹娘都不告诉我。”

      “谢谢豆豆,吴爷爷他…他去衙门办点事。”这应该不算说谎吧,杨羡文擦了擦汗。他怕再待下去会被问出破绽,于是借完笔便溜之大吉。

      坐回书房,杨羡文先点好熏香,再慢条斯理摆好信纸,不急不躁沾了墨,丝毫没有注意身后慢慢逼近的脚步。

      他提笔,一个“爹”字才刚出来,后脑便受了一计重击,登时栽在桌上不省人事。

      半夜见过的那把大刀,眼下又横在杨羡文的背上:“死秀才,让你装睡通风报信,害得老子东躲西藏。昨天晚上就该把你和你那个死姘头都杀了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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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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