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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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李知行沉默地看着手中顾南庭呈递的信件，已经丢开了奏疏，那奏疏上字迹潦草，狂放不羁，大概是顾南庭自己写的，有些辣眼。
“你若生在世家，何愁没有前途？”李知行乐了，“有这本领，你当入仕肃清奸佞，严惩罪恶，大理寺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顾南庭似是有些精神不济：“臣还是乐意打仗，圣上，查案太磨人了，觉都睡不好。”
李知行看了看他，佯装不在意道：“他身体可好些？”
胡允极受宠，除与裴静明议事外，李知行都准她随行，她今日穿着鹅黄襦裙，髻间簪着朵梨花，那让她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她拿着团扇，在御花园中扑蝴蝶玩儿，扑着了，就高高兴兴小跑着，要拿去给李知行看。
顾南庭跪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不远处打扮娇俏的女人，但他余光都没扫去过一眼。
胡允将蝴蝶给李知行看，李知行看了眼蝴蝶，又看向她：“后宫嫔妃是不能见前朝大臣的。”
胡允目光低了低，有些无措道：“是妾无礼，妾这就……”
“无碍，也不是什么朝政大事，但裴老面前你可不能犯规矩，让裴老逮着了，你我都要挨骂。”李知行很是随和，他看向顾南庭，又问，“他身体好些了吗？”
顾南庭只说：“回禀圣上，臣不知道。”
“此案你查得很好，朕要赏你，你今年也二十了，到了该议亲的年龄，朕不提，朝臣也会提，朕一向不喜强人所难，你的困局在于你是贫民，辉临县主也到了婚嫁的年龄。”李知行说着，安乐长公主便带着女儿自花繁叶茂中走出。
安乐长公主走入小亭，牵着女儿行礼过后，先看了一眼一身糙布衣裳的顾南庭，随后看向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想着她来日要去踽北那苦寒之地，就是一阵心疼。
顾南庭叩下头，盯着石板不卑不亢道：“圣上恕罪，臣早与人定了亲，此生非他不娶，绝不纳妾，臣出身微寒，得圣上仁德眷顾才有今日之成就，臣自知粗鄙，县主矜贵，定也不愿下嫁。”
听到顾南庭的话，李知行看向顾南庭，蹙眉说：“你娶县主，一步登天，你可以将你的心上人纳为妾室。人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这是朕给你跨越贵庶的机会，你再拒绝，置县主颜面于何地？”
顾南庭始终注视着石板：“圣上赏臣钱财粮食，臣感激涕零万死以报！”
李知行看他半晌，面色不悦道：“你要抗旨吗？”
“臣不敢。”顾南庭说。
李知行不管他，含笑看着辉临县主李渔，招了招手。
辉临县主李渔才过十五，因为她的母亲是圣上的长姐，所以早几年便有世家公子上门求娶，但长公主只有这一个女儿，心疼得很，哪肯轻易下嫁，驸马又是个只知玩乐的，安乐长公主从嫁给这个窝囊驸马起胸中就憋着口气，日日吵架，她是被咸和帝下旨赐婚，现在她的女儿也要被赐婚。
李渔站在顾南庭一侧，李知行对顾南庭说：“把头抬起来。”
顾南庭哪敢，当朝虽然开放，但现在是特殊时候，他怕自己抬头李知行就要赐婚。
那怎么行！
李知行看着李渔，温和道：“渔儿看看他，你小时候不是说想要嫁盖世英雄吗？顾南庭十岁杀敌，十五岁就能领兵破敌，追敌奔袭千里，他就是朕给你找的盖世英雄，你看看喜欢吗？”
李渔蹲身歪头去看，顾南庭有些慌了。
李渔自幼被长公主亲自养着护着，不懂权谋斗争，她发自内心地说：“他好凶。”
“但盖世英雄就应该是这样。”李渔天真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完犊子了，顾南庭从没这样慌过：“臣打仗，经常十天半月不洗澡！臣腌臜！衣裳嗖臭了也不洗，臣懒倦，对！臣还睡觉打呼噜磨牙梦游！县主怎么能下嫁给臣。”
顾南庭赶忙把自己抹脏，生怕李知行当场赐婚。
还不懂什么的李渔见顾南庭头发有些凌乱，低着脑袋像是家里的猫儿，便想要用手指去轻轻戳他的头，顾南庭如临大敌赶忙跪开，李知行看着有些好笑，无奈道：“把头抬起来，缩头乌龟怎么砍梁人？”
顾南庭没有动弹，他说：“臣有心上人，他让人跟着臣，若知道臣看别人，臣回踽北就要挨揍了！圣上。”
李知行乐了：“那看来你也不能纳妾了，否则渔儿乖巧，定要受欺负。”
顾南庭道：“臣不求功成名就，不求名垂青史。”
李知行摆摆手，冷漠地打断他：“你要知道，你是贫民，若不能脱胎换骨，将来即便你灭了大梁，朝廷也不会承认你的功绩，你甚至不会有一官半职。”
顾南庭赶忙道：“谢圣上！”
李知行张了张口，没有再劝：“你执意如此，朕再想想，你先起来，今日不给你赐婚。”
顾南庭又谢了恩，才起身。
他人高马大，李渔站在他旁边，只有他的腰高，李渔看了看他，转目看向李知行，又仰头看顾南庭。
长公主同样被顾南庭的个头惊到了，她牵着李渔往亭边退了退，又去看顾南庭，顾南庭的身形极具攻击性，看着就凶，又生得高挑，那遮掩不住的压迫感令人无端生惧，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李知行摆摆手说：“你先回府，明日进宫来。”
顾南庭如蒙大赦，他想尽快回府看到赵羌谪，但赵羌谪那没心肝的见了他，都当成没看到。
顾南庭走去，俯身抓着两侧的摇椅扶手，连椅带人提进屋内。
赵羌谪刚要动，就被堵住了，顾南庭压下赵羌谪，去咬这个薄情郎。
“我很害怕，明天他还要我娶别人怎么办？”顾南庭落寞地瞧着赵羌谪，但他目光凶狠，打算赵羌谪说不出让他如意的答案，他就要继续咬人。
赵羌谪平和地说：“娶县主是你最好的出路，看来江氏死后，圣上很器重你，把握时机脱胎换骨，行景。”
顾南庭堵上这不如他意的嘴，按着赵羌谪的后脑，吻得比之前都深，他摸到赵羌谪的胸口，扯开衣襟摸进去。
赵羌谪偏开脸错开顾南庭的吻，垂目说:“但你要记住，只要圣上为你指的不是辉临县主李渔，就是在试探，只要你点头，就会人头落地。”
顾南庭看着赵羌谪的耳下:“如你之前所说，我能娶的人只有李渔，如果我同意娶她，其实就是在告诉李知行，我知道这个度，我愿意成为他的刀，是吗？”
“这次赐婚是李知行的试探，如果我没有把握住这个度，圣上就会知道查高、白、江三人的不是我，因为我不够聪明。”
“可我也不能太聪明，就像你说的那句话一样，想不成为圣上的弃子，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大能力，而是能为君分忧，圣上喜欢的人不一定要聪明，但一定要用起来得心应手。”
“我可以看出朝局的动向，但绝不能看出圣上的意图，这就是你想要我去找圣上可却又让我一问三不知的原因。”
赵羌谪目光冷淡，连看都不看人。
“我知道一件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赵羌谪，我要与你做个交易。”顾南庭抱起赵羌谪，“我要你想办法打消圣上赐婚的念头。”
赵羌谪想了想，说：“有些难办，你既没有污蔑韩才俞，也不想娶县主，圣上控制不了你就不会信任你，朝臣也不会容许你再进一步，你没有兄弟没有子嗣可以入京，就没有链子，圣上不会让你离开。”
顾南庭移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看着赵羌谪，说：“我知道的事对你而言极其重要，你会乐意与我做这个交易的。”
受着他危险的目光，赵羌谪思量片刻，点头说：“你先说来听听，我看看划不划算。”
顾南庭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当年潦城一事，通敌的人不是江氏，那个所谓的街头先生也是子虚乌有的。”
“我接管东北，明的是赚钱，暗的是想帮你查胡嵩，而这其中大多事情我们之前都已经知道，但我的人明察暗访，得知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件小事也让我串联起了这一段故事。”
“我的人找到了瓮州刺史袁立秋，发现他的弟弟袁立夏还活着，他有一个干爹，那个干爹同时也是幕笔袁立夏的干爹，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个所谓通敌的袁立夏，也就是崔燕燕的情郎，是袁立秋弟弟的幕笔，也是他的捉刀。”
“捉刀袁立夏为真的袁立夏代考并中进士后，在瓮州吟诗作赋，替正主袁立夏积攒声名，但就是因为名气太盛，他被人挑中了写通敌信，但离奇的是，捉刀袁立夏通敌后就死了，可真实的袁立夏并没有死，都说斩草除根，江鹤阙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倘若他知道袁立夏是谁，又做了什么事情，就根本不会留下这个可能知情的正主性命，也不会留下他那个干爹跟袁立秋的命，可他们确实还活着，这说明江鹤阙压根不知道谁通了敌，高往以白宁梧都不知道。”
顾南庭试探地摸上赵羌谪下巴，怜惜地问：“你的人查到这些了吗？”
“你的人是如何查出那个街头先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