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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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顾南庭出府，走出东街后，他才问：“查清楚了？陈灵只要不是赵羌谪的人，这一局我就能赌。”
云何目光沉沉，点头肯定：“陈灵与世子没有来往。”
陈灵昨夜就已经醒了，她蜷在角落里，目光警惕地看着木栏外。
陈灵是个很简单的人，她从小养尊处优，又有爹疼娘爱，但她的安逸生活在爹娘相继去世后就结束了，那时她才十三岁 。
陈珏认陈康当干爹，陈珏就是陈灵的兄长，可陈灵极不喜欢陈珏，因为陈珏喜欢欺凌百姓，还经常杀人。
陈康在时，陈珏对陈灵极好，不仅出门谈生意会给她带点心和新衣裳，还常陪她玩。陈康夫妇死后，陈珏立刻就接管了陈康的所有生意，并且一改往日的笑脸，对陈灵疾言厉色，行事也愈发无法无天，死在他手上的人越来越多，陈灵看不惯陈珏的做法，可她没有办法，她每次试图阻拦都会被暴打一顿，即便上报官府也无人理会。
她来到阖阳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有人用她的性命要挟。
陈灵很害怕，从那个人教她背口供的时候就开始害怕，因为她要污蔑的人姓赵。
北眠打开牢门，云何抬了把椅子来，顾南庭大马金刀地坐下，扑面的杀气先就让陈灵咽了口水。
顾南庭没有着急审问，本就精神紧绷的陈灵全程戒备，她摸不清这人是要做什么 。
“这事挨着世子，当日堂上众目睽睽，总得有个遮挡，现在，你的命到头了。”顾南庭冷看着陈灵，北眠走去把人拖出牢房，云何无情地说，“三十板子，让她死。”
“我有令牌！你们狼狈为奸，你不能杀我！”反应过来的陈灵拼命挣扎，但拖着她的手力气奇大无比，她挣脱不开。
顾南庭起身看了看四周，冷冷地说：“这天牢里死过很多人，大奸巨恶没几个，多得是冤死的人，你昨夜难道没看到吗？这里到处都是冤魂，进了这里，你就要去跟他们做伴儿。”
北眠毫不怜惜地把陈灵拖出牢房，陈灵被吓得痛哭哀嚎。
顾南庭没有看她，语气幽淡道：“来到阖阳前我也想不明白，这里是京师，天子脚下，在这里，所有的恶都该无所遁形，可我错了，你知道这阖阳死的都是什么人吗？”
过道上，陈灵被按上长凳，她拼死挣扎，在痛哭中听着那道恐怖的声音，连心都在打颤。
“出生卑贱，挡人财路，还有的就是蠢人，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把秘密带进土里，我也不想知道真相，知道反而是个麻烦，我只是想活下去，而想活下去，就必须跟这里同流合污。”
“可怜你这颗弃子让你多活了两日，感谢我良心未泯吧姑娘。”
北眠轻而易举地按住陈灵，准备把她绑起来，陈灵挣脱不能，只能颤抖，她恐惧地大叫：“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能打死我，你哪来的权利！”
顾南庭起身走到陈灵一旁，目光垂在她的脸上：“你怎知我有没有权利？我不止能打死你，我还知道你的情郎是谁，真是对苦命鸳鸯。”
“那小情郎可比你惨，没遇着我这么个善人，他进了刑部，刑部有十大酷刑，他们花样多，还喜欢创新，头上又是白宁梧，是胡党这个庞然大物，他们杀起人来无所顾忌。”
“姑娘，你死了也不会孤单，只是你的好友，你小情郎的父母亲友，就要做个糊涂鬼了，真不知道他们能挨到哪种酷刑。”
“陈珏死了，你知道是谁杀的吗？他比你还笨，入京后直接签了口供，所以他没用了，如今，你也没用了。”
北眠冷漠地用糙绳绑住陈灵，从他冷酷的面容中，陈灵发自心底地感到恐惧。
这个人真的会打死她！
北眠把陈灵绑好，随后走去抡起适才带来的水火棍，在陈灵恐惧的目光中使力一抡，水火棍在他手中快到只剩一道残影，破风声让还没挨打的陈灵面白如纸，她在挣扎中愈发恐惧，忍不住小声啜泣。
北眠又抡了一下，陈灵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别打、别打……我不想死，放过我……求求你……”
顾南庭没看她，漠然道：“不是我不肯放过你，是你自己不肯，你那日好好说话，不就用不着吃这样的苦了么。”
“原本，这不过是个污蔑的罪，可你偏要把脏水泼到西南身上，你认识的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你让他们大开眼界，我也好奇那些酷刑，打死了你，我还要赶去刑部观摩。”
“这案子已经不用审了，你污蔑世子，这事没人敢查，你只有死路一条。”
北眠走到陈灵身侧，举起水火棍作势就要打下去，陈灵大叫着剧烈挣扎，她在恐惧中彻底崩溃了，冷汗模糊她的眼睛，混着泪水淌下来，她声嘶力竭地喊：“我说！我说！！不是世子！不是世子，我根本不认识西南人！”
“我求你可怜可怜我！我也是被逼的！”
顾南庭轻描淡写地嗯一声：“你真应该跪谢我还有良知。”
……
胡嵩走出玄武门，正看到赵羌谪，于是走过去作礼，笑意温和称：“世子。”
赵羌谪看向他，轻轻笑了笑，随后抬步往东街走，他问：“回家去？”
胡嵩并不与他一块走，就站在玄武门下：“圣上召我商议科考一事。”
赵羌谪也止步，与他隔着两步的距离，温和道：“新年新气象，明年考生多，是得劳胡公多操心些。”
胡嵩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的目的。
赵羌谪点点头：“没问案子？”
胡嵩摇头，面露疲惫道：“这么晚了，世子是在等我？”
赵羌谪说：“有事与胡公商议。”
“陈灵污蔑西南，此事交给顾南庭我实在不放心，今日江鹤阙到府上，你也知道，我幼时和他一起读过几天书，关系尚算缓和，他今日是来找我共谋大事的。”
“在来到阖阳时，他想杀了我，所以把陈家兄妹浑水摸鱼放进局里，就算杀不死我，他也能替高往以杀顾南庭，可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陈灵落在了顾南庭手上，他不仅死不死我，反而自陷囹圄，所以他想与我结盟。”
“我今夜是来与你交心的，胡公。”
“户部是圣上给天下人的交待，乌州保不住，唯有壮士断腕，才能保全大局，可顾南庭执迷不悟，他不会轻易放过高往以，而我近些年身体每况愈下，很多事情已经管不住了，顾南庭查陈灵，陈灵知不知道陈珏在做什么？顾南庭再不死，这火还不知道会烧到谁的身上。”
胡嵩看向他，慈祥地说：“我倒没跟顾南庭打过交道，但你的面子我会给，一个高往以而已，刑部御史台我会打招呼，但顾南庭若要牵扯白宁梧，世子该如何？”
赵羌谪无情道：“与高往以没差。”
胡嵩笑了笑：“世子好算计啊，以苏幕等人或许会在顾南庭造反时事不关己为由，保全顾南庭，可是苏幕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巩固世子你的权势，从一开始，你就在骗人了。”
赵羌谪任风吹乱长发，淡漠道：“我听的是圣意。”
“圣意从来都不是要顾南庭活，你也知道陈珏的背后是什么，陈珏绝对能杀了你。”胡嵩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但他并不打算计较，因为他也是在顺水推舟，“我说了，高往以的命你尽管拿去，但若你还想要什么别的，我不会手下留情。”
赵羌谪看着他，须臾后，笑了：“当然。”
赵羌谪回府，在进偏门时说：“锁千秋跟宋末去盯紧乌州、寂州，他们急了，账本自己就会跳出来。”
……
顾南庭刚回府，就被阮玉秋喊去端药。
看着顾南庭试毒后，赵羌谪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将药喝完 。
顾南庭搬着屋里唯一的椅子，决定到离人最远的角落守着，但他刚坐下，就看到眼前的黑色地板上出现只苍白的脚，那颜色烫开了顾南庭的目光。
“供词有吗？”赵羌谪走过来，因为只有一把椅子，所以他只能站着。
顾南庭斟酌着，将供词递给他。
“这么快，看来你比我想得聪明。”赵羌谪冷漠地伸手拿。
“进宫了？”顾南庭问着，就起身，把椅子让给他。
赵羌谪落座后，才打开看。
顾南庭虚坐在扶手上，垂眸看他，原本只是想看看他对供词的反应，可那人一垂眸，就完完全全没了锋芒，只剩雪白的颜色灼人与乌发乖垂，让人无端生怜。
顾南庭闭眼，实在太难了，他要观察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一看他，就会不由自主想去偏私他的人。
赵羌谪看过后把供词还人：“我今日做什么你明日就会知道了。”
顾南庭睁眼，接过供词揣上：“守着你，我是不是就这么坐着守？”
赵羌谪理所当然：“不然呢？”
顾南庭看看他：“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现在天寒地冻，屋里又没地龙，你穿这么少冷不冷？”顾南庭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大冷天的，外衣也不穿，还不打寒碜。
赵羌谪看了眼顾南庭的衣裳，理所当然地说：“我现在应该在睡觉，睡觉不穿中衣穿什么？”
“可你白天也穿着单薄。”顾南庭看着他，“有什么独门秘籍？给我练练，正好我在踽北没衣裳穿。”
“都是独门的了，怎么能随便给你练。”赵羌谪看着扶手，说，“坐得比我高，不怕被参？”
顾南庭乐了：“在有人参我之前，我很好奇，你连端碗茶水都费劲，是怎么敢让我守着你的。”
赵羌谪起身看向他，不咸不淡地问：“那你要杀了我吗？”
顾南庭看他站起来才跟自己坐着差不多高，沉默片刻，说：“你有把柄在阮玉秋手里，他要我守着你，说不准就是想借我做点什么？”
赵羌谪眸光一转，他也想不明白阮玉秋的目的，只冷淡地问：“连造反都杀不死我，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把柄？”
顾南庭说：“你一出生他就在你身边，能知道的可太多了。”
赵羌谪清浅冷厌，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可我自问这辈子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顾南庭凝视着赵羌谪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目光危险至极：“踽北天灾，你耳听八方，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