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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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杀你们。”顾南庭无情地问他。
高往以仰头笑起来，呵出雾气：“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无知的小杂种，赵羌谪此刻已经知道你来找我了，他不会放过你。”
顾南庭却笑了：“因为你们合谋杀了西南王，西南王谋逆的谣言是你们散出。”
“编不下去了？”高往以愉悦极了，他开心地笑起来，“你当年也在阖阳，怎会不知道赵晋嘉是怎么死的，赵晋嘉从入京到斩首不过三天时间，事发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谁都没有污蔑他。”
“赵晋嘉死时，京城的人都在看着，赵羌谪对他爹的死无动于衷，他根本就不是人，他用刀杀了柳云容，掐死了赵清渡。”
“西南王是怎么死的？”顾南庭再问。
高往以看向他：“我不知道。”
“你跟赵羌谪有什么血仇？”
高往以冷笑一声：“哪有仇。”
“一年前，户部的账簿里有一笔三百万两白银的支出，标注的是军费，来见你前我已经查过了，武卫在一年前确实有过一次行动，是去的潦城，你们去做什么？”顾南庭看到高往以眸子一凝，就知道猜对了，“潦城是屏州中一城，是江氏的地界，一年前大梁骑兵踏破东北防线，前往潦城大肆屠民，他们为何直奔潦城？潦城旁边就是东北菩州，那地儿可比潦城富庶，要抢要杀也更方便，他们为何直驱潦城？！大梁来了，东北又为何不向宁辽求援？”
“东北向朝廷求援，白宁梧出了兵，可战场上没有武卫的痕迹，与之相对的，是潦城遭围的消息被封锁住了，白宁梧去东北，是为封锁消息是不是？”
“旁人不知，但我是知道的，屏州与我踽北戈壁就隔着座安山，白宁梧以援兵之名行围城之事，他把潦城的消息堵住了，你们要做什么？”
“让我猜猜……，因为赵羌谪在潦城，他的亲人在潦城，而你们私通大梁，告诉他们西南世子就在潦城，所以他们才会义无反顾地奔去潦城。”顾南庭看着面色微变的高往以，“而为了不让西南知道潦城发生了什么，白宁梧的兵必须赶在梁人围城之前就抵达潦城。你们知道梁人会来。”
这些事情不难猜，它们看似复杂，可只要有一个线头露出来了，就能扯出真相。
顾南庭盯着高往以：“你现在在想什么？”
“此事江氏必定掺了一手，否则潦城不会三日便破，私通大梁的，是你们啊。”顾南庭起身，他盯着已经不再从容的高往以，继续说，“因为你们要赵羌谪去死，而大梁恐惧赵氏三百年，你们一拍即合，可你们没能杀死赵羌谪，但是柳云容死了、赵清渡死了，赵羌谪回来找你们了。”
高往以看着他，笑得讽刺又癫狂：“柳云容跟赵清渡不是我们杀的，是赵羌谪发疯！他就是个癫子，他杀了柳云容。”
顾南庭逼问：“他为什么杀柳云容？”
高往以一噎，顾南庭寒声说：“你杀了人，此前还妄想让赵羌谪救你，是看中他不知道你们做过什么，而你此刻不敢说，同样是因为赵羌谪。隔墙有耳啊。”
高往以下意识离远墙土，他挪到草席中间，心中腾出股恐惧。
顾南庭绕有兴致地盯着他：“你们杀了柳云容，杀了赵清渡，你们把赵羌谪逼成疯子，让他在这世间再无亲人、再无牵挂，他来讨命了，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他知道是谁让他变成这副模样，冤有头债有主，高公，他来找你索命了。”
高往以呼吸微促，他起身，同样凝视着顾南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云容就是赵羌谪杀的，我们没有进那座城……”
骤然，高往以闭上嘴，刹那间就明白自己上当了，他只要承认赵羌谪在潦城，就已经一败涂地。
愤怒的怨恨，高往以死盯着顾南庭，像是要活剐了他，顾南庭丝毫不惧，他隔着木栏瞧着人，轻声道：“那座城，哪座城？潦城，你们这是叛国啊。贪污……圣上会容许你们还钱，然后削职为民，永不叙用，可叛国、通敌、谋反，可就得用九族去还了。”
高往以咽咽喉，咬牙切齿地说：“你想怎么样？”
顾南庭叹息道：“说到底，我与你们这些大官无仇无怨，你们贪我踽北钱粮，压我踽北救命的奏疏，还要让我入京受死，是赵羌谪救了我，我来此诈你，也是他让我来，得了你的话，我回去也好与他交差。”
高往以彻底慌了，他扑过来死抓着栏杆：“是赵羌谪压的奏疏！从头到尾赵羌谪都是在自导自演，要你死的人是他！他如果出面！他如果一开始就出面，那我们定能警惕他是为报血仇，所以他找你同谋，为了报仇，他压着踽北的奏疏！我们在阖阳在中原能够一手遮天！可西南呢？！兵部有急递可以直呈圣上！能办到这件事的只有赵羌谪！”
赵羌谪不能知道那些事情，这些事情也绝不能是从他的口中泄露！死亡的恐惧如同寒风笼罩，高往以冷汗直冒，他快疯了，赵羌谪必定不会放过他，胡嵩早已将他抛弃，但他此刻却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只要牵扯江鹤阙，只要把胡嵩一起拉进来，把水彻底搅浑，赵羌谪想一杆子把胡嵩打死，圣上就绝不会同意！
高往以开心地笑起来，连日受刑让他痛苦不堪精神恍惚，但此刻，他看到了希望，喜悦的心情让他看上去疯疯癫癫：“只有赵羌谪有这样大的权利！只有他！！他为什么救你？就是要让你查案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告诉你他的意图，你就是颗弃子了。”
高往以越笑越癫狂：“他会杀了你！他杀起你来同样不会心慈手软！赵羌谪就是个怪物！是个癫子！借刀杀人，釜底抽薪，挑拨离间，同室操戈！”
“他在撒谎，他欺骗圣上，他连圣上都骗，因为圣上知道他要杀胡嵩！就不会容许你入京，更不会准你查案！”
高往以喉间难抑着笑声，他走回草席盘腿坐下，控制不住地笑：“来，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你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黄泉路上，咱们一起做个伴儿！”
顾南庭注视着他，问：“他还要杀谁？陶锦平是谁的人？陈珏又是谁的人？”
这都是极其关键的问题，高往以也不害怕了，他笑看着顾南庭，双眼都笑出了泪花，他说：“我不会告诉你的，你知道的已经足够保我的命。”
顾南庭啧声：“刚还说我想知道什么都行。”
“你们既然没杀赵晋嘉，那为什么要杀赵羌谪引火烧身？你受胡嵩的指使去杀赵羌谪？胡嵩为什么杀赵羌谪？即便你们尸位素餐，也明白赵羌谪一旦死了，西南大局必乱，梁人若趁机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高往以咽咽喉，狞笑道：“因为江鹤阙啊，这一点赵羌谪恐怕还不知道，他也不会知道，江鹤阙为什么派个陈珏来搅局？因为他要杀赵羌谪，可那废物看到赵羌谪那张脸就被迷惑了！就跟当年看到赵清渡一样。”
高往以冷讽道：“知道为什么他要杀赵羌谪吗？因为当年赵晋嘉谋逆，就是江氏密谋揭发啊，他们撒了个弥天大谎，他们矫诏骗了西南王。”
“疯子就是疯子，赵羌谪放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硬要带着家人去潦城，自此骗了先帝，骗了圣上，江鹤阙贪图柳云容跟赵清渡的美色，在潦城时奸污了赵清渡，真恶心啊，赵清渡怀上身孕，自此便有了心病，终日郁郁，而柳云容恨赵羌谪啊。”
高往以在顾南庭的蹙眉中愉悦地笑起来：“你一个边陲野人自然不能理解，柳云容对待赵羌谪，从来都不像一个母亲，赵羌谪也疏远她，渐渐的，也疏远赵清渡，赵羌谪可笑啊，对一个觊觎他母亲的人反而好言好语。”
“一年前，赵清渡的孩子四岁，江鹤阙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一旦赵羌谪知道那个叫随安的小孩是他的，是他让原本活泼又温柔的赵清渡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赵羌谪必定不会放过他，所以，江秉提出与我同谋，我与胡嵩商议，胡嵩明显是知道内情的，但他没有挑明，只说让我去做，还让白宁梧给我帮忙。”
顾南庭静默片刻，等他没了下言，才问：“当时的三省权利在胡嵩跟裴静明手上，江氏如何矫诏？赵羌谪既然不重视亲情，又照你说的是个疯子，为何大费周章报仇？”
高往以摇头，目光冰冷：“我不知道，但这就是事实，他杀了柳云容，掐死了赵清渡。”
顾南庭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潦城出事后，我去看过，梁人的骑兵有三万，但潦城城池完好无损，人全死在了城外，那么城内的百姓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兵遥遥围城，梁人不可能自相残杀，那么他们是谁杀的？百姓又是谁杀的？！”
高往以静默片刻，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牵涉太多人，我们知道的都不过是自己办事的一部分，我们又都对此讳莫如深能不提就不提。”
“赵羌谪自幼就提不起刀吗？”顾南庭凝视着高往以的面容。
高往以摇头，恨声说：“柳云容身子不好，赵羌谪娘胎里就弱，能生下来就是老天有好生之德了，喝药比吃饭都多，再说，赵羌谪日日跟圣上读书，即便他天生就会骗人，那也没人教他习武 。”
顾南庭点头，这是事实，他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刚说的有一个漏洞，那就是倘若真相如你所说，江鹤阙为何敢赌赵羌谪不知道，只是因为那张脸？”
“色令智昏。”高往以给出答案。
顾南庭总觉得高往以口中的真相过于简单了，赵晋嘉的死绝不会这样草率，这如果是真的，也必定只是其中一环，是高往以知道的部分，而赵羌谪去潦城的举动也十分耐人寻味，赵羌谪城府如此深沉，他去潦城为何江鹤阙会知道？
赵羌谪口中的对不起，是对不起谁？
扑朔迷离，顾南庭走出天牢时在云何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不过是确认了一些事情，他知道的不会多，你回府继续盯着赵羌谪，每一句话，都记下来，我再去问问白宁梧，看能不能有意外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