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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迷惘 ...

  •   韩才俞在良善居,见到顾南庭时微微蹙眉:“查到什么了?”

      因为没有点烛,所以屋内一片漆黑,顾南庭走进屋,说:“能要江鹤阙命的东西。”

      韩才俞冷静下来,他知这人秉性,于是开口:“我这就写奏疏,你附名,将江氏落罪。”

      顾南庭点头,开始忽悠他:“人证物证都有,我派人保护着,只等着给江氏定罪了。”

      韩才俞问了一嘴:“这事儿世子知道吗?”

      “我哪知道他知不知道。”顾南庭冷酷道。

      韩才俞笑了:“这不行啊,得先跟世子通通气儿。”

      顾南庭闻言,冷声道:“这奏疏你不写我写,到时候一起弹劾你畏惧强权不敢明正法典,拉帮结派意图祸乱朝纲!”

      韩才俞咳起来:“没说不写,你冷静一点,我写。”

      顾南庭无情地说:“明早上我看不到奏疏我就参你。”

      他这副光脚不怕穿鞋的的架势震慑住了韩才俞,韩才俞在无奈中只能同意。

      顾南庭回屋时,赵羌谪已经洗过澡了,他坐在椅子上,垂下的脚腕细瘦得仿佛顾南庭一只手都用不完,就能牢牢地,完全抓着。

      赵羌谪低着头,小半张脸便都被垂落的长发遮住,他的眼睛藏在散落下来的发丝中,神色无比冷宁,见顾南庭进屋,他就去睡了。

      赵羌谪没躺多久,就听到了顾南庭走近的脚步声,于是睁眼,顾南庭拿着盏烛勾开垂幔,赵羌谪蹙眉问:“你做什么?我烧退了,不用你抱着了。”

      “两情相悦,你说我做什么?”顾南庭适才去洗了澡,也不顾赵羌谪的冷漠,上塌就将他轻易捞入怀中,与他面对着面。

      垂幔都被勾开了,烛光得以照过来,顾南庭垂目去看赵羌谪。

      这个人的面容美得无可挑剔,美得无法形容,顾南庭直直看着他的纤长睫毛,气息愈发不稳。

      赵羌谪闭上眼时,就只剩苍白病弱,好似一碰就会碎掉,不堪蹂躏。

      不知从何时开始,顾南庭想要靠近赵羌谪,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他,可每次一靠近,他都像是在“自讨苦吃”。

      顾南庭在难忍的热中皱起眉头,他此前每日做的事就是杀敌,还有怎么让自己的兵吃上饭,身边从没有过男人女人,也没想过,可他深知自己绝非断袖,也不好这口,可奇怪的是,他确确实实又起来了,先前两次他还能自欺欺人是没有疏解过,但这次……

      顾南庭扶额,心想一定是这小娃娃长得太过漂亮,顾南庭倾身贴近他,闷声问:“如果这时候我对你假戏真做,会怎么样?”

      他把人抱着,紧贴着蹭到了,见赵羌谪还是没有动作,就问:“不跑?”

      赵羌谪连眼睛都不睁,懒懒地闷声:“嗯?”

      他轻柔的呼气落在顾南庭的胸口上,像是浑然不觉危险,顾南庭眸色晦暗,抬起腿去蹭人:“你知事吗?”

      赵羌谪不解地睁眼,仰头望他,一脸困惑懵懂:“什么事?”

      顾南庭被他看得更硬,又被呵得躁热:“算了。”

      赵羌谪想躺平,顾南庭把人重新翻过来,让赵羌谪继续用头抵他心口,顾南庭说:“你这被褥太短了,盖不住脚。”

      赵羌谪无情道:“那就把脚砍了。”

      顾南庭掐起赵羌谪的下巴,同时弯腰,低头在赵羌谪颊边嗅了嗅,刚想更进一步,一只苍白的手就软绵绵地抵在了两人之间,赵羌谪的声音有些轻:“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羌谪觉得顾南庭很奇怪,要睡觉就好好睡,干嘛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顾南庭抓开赵羌谪的手:“阴谋诡计你已经信手拈来,教你玩些别的。”

      赵羌谪没抗拒,他只是想不通,怎么事情就到这一步了。

      赵羌谪被吻得狠了,有些喘不过气,在顾南庭揉按肩上的脚踝时神色幽怨,顾南庭的神情很奇怪,赵羌谪觉得他想揉的不是脚踝,而是什么别的东西。

      顾南庭把人揉红了,他看着那点红,正要继续吻,赵羌谪就一脚踩在顾南庭肩上,把他压了下去,赵羌谪的声音闷闷的:“圣上来了,找个地方躲起来。”

      烛光亮着,赵羌谪知道瞒不过去,于是打了盆水到榻前泡脚。

      良久寂静,顾南庭待在这对自己来说很是窄小的床底,手脚都伸展不开,他耐着性子等了很久,耳边都没出现第三个人的动静。

      赵羌谪别是在耍他玩吧?顾南庭刚这样想,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

      李知行似乎对这间屋子极为熟悉,他径直便开门,然后掀开垂幔行至塌边。

      雪色亮进窗户,还有几盏烛光,因此屋里并不黑暗,李知行看到了坐在榻上泡脚的赵羌谪,于是半跪下去,也不管袖子会被打湿,伸手就去给赵羌谪洗脚。

      “圣……”

      “怎么用这么冰的水?”李知行在他出声的那一刻打断他,并碰上了他的脚腕,“你自小就身子不好,也不知道爱惜,可别病了,让我心疼。”

      赵羌谪没说话,李知行也不恼,他拿过旁边放着的棉布。

      赵羌谪没有说话。

      李知行把擦干的脚放在榻上,启唇刚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就死死定在了赵羌谪的唇上,他看了许久,平静地问:“怎么破皮了?”

      从顾南庭的视角,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李知行把棉布紧捏到变了形,看到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不过一个呼吸后,李知行的手就松下来了,因为赵羌谪的回答:“磕到了,没踩稳。”

      李知行轻轻嗯声:“下次当心些。”

      “圣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着你,我心才安。”

      “这些日我总睡不着,我很害怕,怕我一觉醒来,你就又不见了。”

      “那个位置太高……太冷了,从继位起,我身边的人就越来越多,但我知道,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待我,我也只信任你,玉宁,有你陪着,我才不寂寞。”

      “怎么不说话,嗯?”

      赵羌谪垂着目光,乖顺答话:“臣也只信任圣上。”

      李知行高兴起来,小心翼翼说:“我今夜不走。”

      赵羌谪脚踩到地板上,起身离开:“那臣告退。”

      李知行追去拉住他的胳膊,有些悲伤地问:“我对你是什么意思你真的不知道吗?”

      赵羌谪只是平静地垂头,最终,李知行松开手,走出了房间。

      夜又安静下来,顾南庭从床下艰难爬出,他看着赵羌谪,神色复杂,他简直不能正视这个乖巧柔顺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因为他知道,那副皮囊裹着的,是个无心无肝的恶鬼 。

      “现在看来,你和他才是同类人啊,真叫人伤心。”

      赵羌谪看他一眼,就被抱去扑倒在了被褥上,顾南庭不由分说地俯身。

      赵羌谪无动于衷,甚至比刚才更加冷情,在这个吻中,他既感受不到硬软冷暖,也尝不出柔情蜜意。

      顾南庭吻咬着赵羌谪柔软的唇瓣:“张嘴。”

      赵羌谪闭上眼睛,顺从地张开,就这么木木地由着他亲。

      “你是不是很冷?”不然怎么连嘴里都是冰凉凉的。

      顾南庭胡乱扯开身下碍事的衣裳,看着那雪白,眼睛都要烧起来了。

      他翻过人,拇指自雪白的柔软擦下,滑到细处,最后以掌按下那脆弱的肩。

      赵羌谪听到奇怪的声音,刚睁眼就看到了那对比强烈的结实有力与单薄苍白。

      肌肤相撞,紧密相贴。

      赵羌谪如遭雷亟,瞳孔骤缩,他挣扎着用脚胡乱去蹬,可他不仅没把顾南庭蹬开,还把自己呛着了,赵羌谪捂着嘴剧咳起来。

      血从他的指间渗出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汇聚成势,滴在榻上。

      雪又下起来了,干净的雪地上,白花花的肉被压着来回推动,流出来的只有血,血……到处都是血,还有那些人的狞笑声。

      赵羌谪不知疲倦,他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也记不清杀了多久,他只知道,他要回家。

      可是他的家没了。

      从城外的尸山血海中走来,大道上,赵羌谪停住了脚,为眼前的一幕停住了脚,他不可置信地歪了歪头,就像是木偶轻轻地动了一下,僵硬又木讷。

      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淌出来。

      他们发现了他,于是起身朝他走来:“这有个更漂亮的!”

      “他娘的,一个带把的怎么长得比娘们还带劲儿。”

      “就这长相,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带把?”

      “带不带?裤子扒了不就晓得了。”

      “小美人,哭早了。”

      赵羌谪握刀的手在不停地打颤,他挪动脚步走去,在他们的污言秽语中举刀砍下,人的骨肉在他的刀下犹如豆腐,他们惨叫,他们求饶,他们大骂。

      赵羌谪的刀没有停下。

      “都去死吧!”

      “都给我去死!!!!”

      赵羌谪的衣发已经被血浸湿了,正不停地往下淌血,他再次提起刀,可下一瞬间,赵羌谪眼前景象一变,柳云容把匕首放在赵羌谪手心,带着他的手背握紧,往下抵着雪白的胸脯,她笑着,眼尾坠下泪来:“小羌儿,杀了我。”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这道声音喋喋不休,在脑中那永不停歇的咒骂嚎叫中不住地重复,仿佛刻在了头颅里。

      好疼啊!别说了!!赵羌谪跪伏下去,失声痛哭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杀我吧!!!”

      “只有死亡,才能结束这一切。”那道温柔的声音说。

      “死了总比活着好。”

      无数苍白的人站在床边,它们没有眼皮,只有眼珠死死地盯着赵羌谪,它们的声音层层叠叠:“下地狱来”

      “下地狱来”

      “你不得好死!”

      “你为什么还没死?!”

      “你该死!”

      “你以为我想活吗?!!!”赵羌谪痛苦到扭曲的脸看向顾南庭,红着眼淌着泪凄声厉问,“是我想活吗?!!!!”

      “你们要我死!难道我就想活着吗?!我也想死啊!我也想死!!”

      赵羌谪发颤的手指向床边那群恶鬼,呼吸越发急乱:“这般生不如死地活着!这样痛苦地活着!这样的烂命!你想我死!我也想啊!!”

      赵羌谪伏首哭泣:“我也想啊。”

      顾南庭没料到这种情况,他让开身,赵羌谪就吐了起来。

      看着赵羌谪又犯病,顾南庭赶紧让宋寅叫阮玉秋来,又把赵羌谪按着,强行穿上衣裳。

      阮玉秋看着风风火火的宋寅把门都快敲烂了,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跳下床就走,连鞋都没穿,他已经麻了,进屋就问:“出什么事了?”

      “他吐了,又……”顾南庭看向极力往墙角躲的赵羌谪,阮玉秋边走边问,“他说什么没?”

      顾南庭摇头,阮玉秋看着赵羌谪跟往日发疯不大一样,于是坐到床边,哄道:“没人了,他们都走了,恶鬼已经走了,玉宁,不要怕。”

      阮玉秋刚要靠近,想去给赵羌谪把脉,赵羌谪就受惊似地避开他,跌下榻去。

      “他长这么漂亮,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他就是个妖物。”

      “怪物,妖孽!”

      赵羌谪回到了那个雪夜,他依旧痛苦,依旧绝望,他提起刀,在他们的哭嚎中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他跪伏在柳云容的身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赵羌谪想要抓住柳云容的手,可他摸不到,这里没有人,只有痛苦与绝望,还有滔天的仇恨。

      “我只是。”赵羌谪痛得大哭,“我只是想让她们活着,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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