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4、不死 ...

  •   “你!”顾南庭转身,掀开垂幔。

      昏暗之中,一把明晃晃的刀扎进了赵羌谪的胸口,随着血淌,房间中的花香愈发浓郁。

      顾南庭大步走去扶起赵羌谪,还没叫阮先生,也还没来得及去理解发生了什么,赵羌谪就握住顾南庭的手把着刀柄,让刀刃彻底贯穿胸膛。

      李知行进屋。

      刀锋冰凉,血如小溪般从刀尖淌下,鲜红撞在李知行通红的眼中,他什么都来不及想,仪态尽失地喊:“太医!宣太医!”

      ……
      大雪漂泊,凛风寒骨。

      “圣上。”太医跪在榻前,面色惨白。

      李知行一震,目光涣散,茫然地落下泪来:“还有办法吗?”

      “世子本就病重,那刀仅偏心脏几寸,如今气息只出不进,恐怕……”太医的手止不住地颤,他不停地擦拭着额角的冷汗,面色苍白。

      顾南庭被太监押在院子里跪着,他看向赵羌谪所在的地方,那里灯光明亮。

      吹着寒风,顾南庭抬眼,这漫天的雪落下来,都压在顾南庭心头。那刀穿胸而过,再加上赵羌谪本就重病,身体又不好,如何挨过?

      赵羌谪还不想死,当时也没有陷入梦魇,他到底要做什么?

      赵羌谪再看不见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很疼,喉间如遭烈火灼烧,火辣辣的疼。

      夜更冷了。

      “玉宁。”李知行已近失魂落魄,他颤着手去握赵羌谪的手,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脸,李知行抑制不住,落下泪来。

      屋外,顾南庭还跪在雪里,李知行想到他,眼前就是刚才顾南庭伤赵羌谪的场景,他嘶哑道:“让他去死!把他关进刑部!诛九族!”

      赵羌谪已经无力喘息了,只能费力地睁眼,他虚弱道:“这高位孤寒,今后一定要……专制衡,才能保住权利……”

      李知行哭着握紧他的手,颤声说:“我不听!我要你活着。”

      赵羌谪呛咳两声,血溢出被褥,赵羌谪疼得皱眉,他张嘴,可他发不出声音。

      “玉宁……你不能死……你不能……我忍气吞声……暗中筹谋就是想要有权能护你一家!如今阿渡死了,你也要离开我。”

      赵羌谪艰难伸手,安抚似地覆上李知行的手,他张嘴,可吐出的只有血。

      李知行红肿的眼睛在不停地掉泪,他哭着握紧了赵羌谪的手,只觉得冰凉:“你不能离开我,玉宁,你不能离开我!”

      赵羌谪撑不起眼皮,在恍惚中再次昏死过去,李知行看着他,颤着手说:“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对,睡着了,你身体差,底子又不好,之前就爱病。”李知行给他掖好被褥,喉间噎着说,“我准你睡一晚上,明天天亮,我要看到你醒过来,知不知道?”

      说完,他走出房门,对屋外的太监说:“去把他的朝服拿来。”

      关上房门,李知行重新走回床边,继续捏着赵羌谪的手,他说:“你看你,瘦得都没肉了,明天我就下旨,让你一顿饭吃四碗。”

      “不,八碗。”

      “算了,莽汉才吃八碗,你吃四碗就行。”

      李知行低着头,见赵羌谪的指甲里有血迹,就拿帕子轻轻去搓,去挖,想要挖干净。

      太医佝偻的背抖得越发厉害,赵羌谪这模样,怕是已经气绝,但他不敢说。

      终于把指甲搓干净了,李知行欣喜地转头问太医:“玉宁什么时候能醒?我让他们备早膳。”

      太医以头碰地抖如筛糠,已是满头大汗,他不敢欺君,但他同样不敢说实话。

      李知行见此,大怒,他抓起手边的茶杯猛摔过去:“你哑的吗?!朕养你干什么吃的!没用的东西,拖出去砍了!”

      他吼完就转身握着赵羌谪冰凉的手,又让赵羌谪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他轻声说:“我一个人不行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要什么都行,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我,玉宁……你不能离开我。”

      雪落无声,满室寂静,李知行呆坐许久,看上去已经失魂落魄,他端药去喂赵羌谪,哄道:“玉宁不能嫌苦就不喝药啊,喝了药就一定会好的。”

      见药喂不进去,他又大哭:“你喝一口,好不好?”

      赵羌谪面无人色,李知行这才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他颤着手去赵羌谪鼻间探气,气若游丝。

      李知行空洞的眼睛看着赵羌谪,他喃喃道:“为什么都要走,为什么你们都走了?”

      赵羌谪被疼昏过去,又痛醒过来,他集中力气,勉强撑起眼皮,艰难道:“不哭。”

      李知行淌着泪说:“你活着我就不哭。”

      赵羌谪咬牙呼气,他说:“好。”

      太医见状急忙端药去喂。

      屋外落着雪,昏暗中有丁点火光跳跃,赵羌谪木讷地看着那点亮堂,艰难地吞咽着,但没咽下几口就因为太疼而轻咳起来。

      “喂那么急是赶着去死?!”李知行抢过太医手中的玉碗,用汤匙舀着边哄边喂赵羌谪,“玉宁乖,张嘴喝药。”

      太医怕得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无人敢说话,无人敢出声,赵羌谪昏迷这半日,气息虚浮,李知行心里怕得很,他注意着赵羌谪胸口的伤势,见被褥里不暖和,就把炭盆端到了榻前,又开窗通了风。

      ……
      白宁梧由监门卫上将军罗代桑亲自掺着走出了刑部的大牢。

      “两个月前,这刑部还是我说了算,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我住进来了。”白宁梧自嘲着看向刑部外的火把在夜中数不清。

      罗代桑不比白宁梧年轻多少,他今年五十六岁,自步入仕途,他往上走的每一步都是白宁梧提拔,所以白宁梧入狱后,他心急火燎,直接就去找了胡嵩,但胡嵩只是摇头。

      “白公莫要妄自菲薄。”罗代桑恭维说,“只要过了今夜,咱们就还能呼风唤雨。”

      白宁梧走出刑部,视那一众痛哭流涕的刑部现任官员如同猪猡:“没心没肺的东西,都宰了吧,高往以呢?”

      高往以伤得比白宁梧严重得多,他的一只脚已经被打废了,此刻正由弟弟高往然掺着走出刑部大门,他艰难地抬头说:“江鹤阙已经到玄武门了,我内外都打点过,宁辽两日内不会收到消息,镇秋山已经被隔开,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倘若可以,就把赵羌谪一块宰了,这个小杂种。”

      白宁梧侧首,看见了高往以的惨样,他蹙眉说:“如今京城十六道门皆已关闭,京中都是我们的人,大事可成。”

      “赵羌谪这个小杂种竟敢把老子害到这种境地,他必须死。”

      ……
      江鹤阙此刻确实在玄武门,他立于马上,他的身后,是肃穆整齐的数百名暗卫杀手。

      玄武门今夜轮值的太监跟侍卫已经被白宁梧吩咐过,不听话的也都被宰了,所以江鹤阙一眼,就能看到玄武门里深不见底的雪道。

      白宁梧知道时间宝贵,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玄武门:“先帝在哪?”

      江鹤阙与他开了个玩笑:“先帝当然在凤青山皇陵。”

      白宁梧没心情与他玩笑,严肃说:“现在不是打趣的时候,你我一同冲入宫门。”

      江鹤阙点头。

      ……
      清晨,赵羌谪转醒,但他起不来身,只能勉强半睁着眼。

      李知行坐在床边一直握着他的手,见他醒来,欣喜地连哭带笑道:“玉宁……玉宁……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哪疼?啊不,你该是疼的,没事,我哄你,不疼。”

      宫女捧来玉盘,李知行从中拿过一块梨花糕,但他刚要喂,就停住了:“含了一夜人参,嘴里怕是还有味,先漱口。”

      宫女捧来浓茶水,然后跪在塌前将之举在枕旁,李知行半抱起赵羌谪,赵羌谪疼得微蜷,气息虚弱无比:“没事,我不怕苦。”

      李知行见他疼,眼泪再次涌上来:“你被子里头一直不暖和,我暖暖你。”

      赵羌谪撑不起力,也说不出话,太医见他醒了,涮白的脸这才好看些,他用袖试去额间冷汗,颤声说:“圣上,世子心肺受损严重,您揽着,虽有天恩护佑,但难免将伤口再次撕裂,留下后患。”

      李知行闻言,又见赵羌谪紧蹙的眉,紧蜷的身体,就知道是自己弄疼了他,李知行的眼泪随着声音冒出:“对不起……玉宁,我没想弄疼你的。”

      “不疼,没事,不用自责,我过两日就好了。”赵羌谪有气无力道。

      李知行小心地把他放进被褥,继续为他捂手。

      赵羌谪缓缓舒气,李知行顶着双大红眼,连目光都不肯凶一分,像是怕吓着他,惊着他。

      “你一直没合眼?”赵羌谪问。

      “我怕……你不知道……你的脉搏、气息那么弱,我……怕我一闭眼你就……就……”李知行又哭起来,赵羌谪抬不起手,只说,“去睡吧,醒了我还在。”

      李知行吩咐宫女抬来贵妃榻,他硬要握着赵羌谪的手睡,宫女们便无声地有序退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不定期修改错字以及用词不当、语句不通的问题,不会更改剧情,剧情跟伏笔等会在第一次发布文章时固定,已经看过的读者不用担心,也欢迎大家指出错漏。周六周日下午六点固定更新,更改更新时间以及更不了会在公告中说明。
……(全显)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