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吐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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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庭将他的头按在胸口，担忧地轻声说：“我带你去找阮先生。”
“热了就会疼吗？”
赵羌谪痛得用力往顾南庭的怀里拱，他揪着顾南庭的衣襟，迷茫地点头说：“阮先生是这样说的。”
“不要去找他，找他也没用，你带我去个凉快的地方。”
赵羌谪痛得耳鸣，已经说不出话。顾南庭从衣架上随手扯来块棉帕盖在赵羌谪脸上，随后横抱起赵羌谪，拔腿往后院跑。
赵府是有避暑之地的，只是赵羌谪不知道，他痛得发抖，痛到干呕，喘息艰难，时刻都仿佛在被个滚烫的无形之物用力搅弄脑子。
赵羌谪冷汗涔涔，他看着眼前的白光炸开，在白色迅速吞噬一切的同时，耳旁的风声、心跳声、喘息声也在消失。
四下一片死寂。
走进阴冷的院子，在水池边坐下，顾南庭就着抱的姿势，扒下了赵羌谪的衣裳，又脱下他的鞋，接着扯下赵羌谪脸上的帕子塞入水中浸湿。
仔细把赵羌谪擦过一遍，待人适应后，顾南庭才把赵羌谪扒光沉入水池。
太阳带来的疼痛逐渐被驱散，赵羌谪的喘息不再艰难，只是依旧意识不清，他费力地挣扎着，就像过去无数次想要挣脱噩梦那样。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的心跳声再次出现在耳边，白光开始收缩，赵羌谪刚能看清东西，就看到了眼前结实的胸膛，他仰脸，有些迷茫。
顾南庭正隔着湿帕子捏赵羌谪的后颈，见赵羌谪醒了，顾南庭啪一下把湿帕子盖在赵羌谪的额头上。
赵羌谪脸小，顾南庭自小过得糙，也没照顾过谁，一帕子把赵羌谪的眼睛都盖住了，还把人打得脑袋后仰了一下。
赵羌谪还不大清醒，因此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动作。顾南庭闷笑着把帕子拿下来，轻声问：“好些了吗？”
赵羌谪看着他，意识模糊地说：“好多了。”
顾南庭鼻音应他，搂着那细白：“这里就挺不错，你可以搬到这里，我帮你把垂幔换过来。”
这座庭院处于竹林中，高挑细瘦的竹子挡住了阳光，在几块高耸山石的遮蔽间，这方池子甚至有些阴冷。
阳光被遮住了，可天光没有，四下的光亮让赵羌谪不大自在，他努力往顾南庭怀里蜷，摇头说：“不必。”
“还有哪疼？”顾南庭看着赵羌谪的举动，有些无奈地说，“别拱了，我后背硌着石头，我也疼。”
赵羌谪仰脸，看到了顾南庭身后的石头，赵羌谪红着眼点头，在仔细地想了自己哪里最疼后，他抓着顾南庭的手搁在心口上，柔弱地说：“疼。”
顾南庭给他揉按，赵羌谪乖顺地趴在顾南庭的胸口上，看水在自己的下巴处晃荡，他喘声说：“用力些。”
顾南庭静默片刻，垂眼看他：“赏个吻，我就听你的。”
赵羌谪抬身去吻，顾南庭顺势按住赵羌谪，把他换到了下方。
赵羌谪被按舒服了，意识越发深陷。顾南庭低头看他，在缠绵中与他十指相扣。
很奇怪，赵羌谪在神智恍惚间觉得很奇怪，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应是要犯恶心的，应是要发病的，但他竟意外地发现心中有些难以表达的情绪，那让他伸出手去抱住了顾南庭，想让顾南庭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
不要……赵羌谪骤然清醒，眼泪才刚滑出眼尾，就被顾南庭用拇指抹掉了。
天光下，白嫩上的一片红霞醒目，随着呼吸起伏，在水中像是一抹桃花，顾南庭专注地看着赵羌谪的眼睛，在赵羌谪的迷茫中愈发深入。
赵羌谪似乎能反应过来这是哪了，他推开顾南庭，转身走到池边。
顾南庭看着他单薄的背，落寞道：“刚还要亲要抱的撒娇，才清醒就翻脸吗？”
水池并不深，只能淹到赵羌谪腰下，赵羌谪低头看着自己不正常的颜色，移开目光问：“我进屋时你同我说过话？”
问完，赵羌谪扯下池边的里衣在水中穿上，然后坐回了顾南庭怀里。
顾南庭抱着赵羌谪，继续坐靠在石头上，只让两人的头露出水面：“羞了？你先答我。”
低下头，按着水中浮动的里衣，赵羌谪闷声说：“青天白日，我……”
他说不出口，顾南庭一揉他发红的脸：“确实有话对你说，我的人在东北查不出胡嵩，账房也被烧了，查了这么久，只有高白二人的影子。”
“你之前说得不错，只要收了钱，就会有蛛丝马迹，胡嵩确实贪，但你同样知道，胡嵩这样的三朝元老，按朝制是可以减刑的，且不说我什么都没查到，即便查出什么，也只是在给他挠痒痒，除了谋逆这些大恶，没有什么东西能定他死罪。”
赵羌谪翻身趴在顾南庭的身上，利用他跟自己夹住总是乱晃的衣襟，闷声说：“你查，我有办法让他死。”
“跟我通通气儿。”顾南庭扯出赵羌谪刚压好的衣襟，赵羌谪就攥着要被荡开的衣襟仰头瞪他一眼，随后低脸把衣襟压回去。
顾南庭乐了，他再次把赵羌谪压好的衣襟扯出来，赵羌谪便趴在顾南庭的怀里，利用他把自己藏起来，负气道：“不跟你通气。”
顾南庭搂着赵羌谪，笑着说：“小孩。”
“胡嵩的脏事没有直接证据，他收钱是从白宁梧跟高往以手中收的。”赵羌谪瞧着顾南庭的肩，闷闷道，“他做事小心谨慎，且我先前已经打草惊蛇，要让他死，难于登天。”
“胡嵩打击元直一事太过久远，三十年前，我娘都还没嫁给我爹。”顾南庭靠着石头，说，“胡嵩除了拐弯抹角的贪，就只剩当年跟你的仇怨，赵羌谪，无关你信不信我，你必须知道，只有那件事能给胡嵩定罪。”
“你一定有证据。”
顾南庭说的是实话，赵羌谪明白，他犹豫片刻道：“我知道，但我没有证据。”
顾南庭看向他，说出事实：“赵羌谪，胡嵩步步为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赵羌谪笃定道：“我知道一切，但我没有证据，如你所说，胡嵩此人十分精明，他对白宁梧是口头吩咐，白宁梧同样担心被人拿住把柄，此事他们都没有留下多余的人证物证。”
顾南庭说：“胡嵩不好杀，他已经在防备你了，你必须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帮你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胡嵩再缜密也必有破绽，我不打仗就替你查他，这里没有外人。”
确实没有别人，今日炎热无风，四下一片宁静。听了许久，赵羌谪抬眼，似乎是在思考眼前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顾南庭的脸上只有坦荡与真挚，赵羌谪又犹豫片刻，贴在他的耳边说：“那件事你是查不出来的。”
顾南庭侧目，赵羌谪轻声说：“咸和二十七年，是先帝密谋，杀我阿爷，胡嵩没有参与其中。”
顾南庭一静，他往水中沉了沉，轻声问：“为什么？”
赵羌谪看向他，目光毫无感情，他猜忌道：“此事我不能同你说，一年前的潦城，胡嵩同样没有直接参与，因为去潦城的人，是邵春意。”
“邵春意？”顾南庭按着赵羌谪的后背，与他耳语，“他为什么能让安山撤防？又为什么能瞒过踽北？梁人凭什么信他？他跟江氏是什么关系？”
赵羌谪看着面前青黑的石头，犹豫了片刻，说:“那件事你查不了，在我被流放后，邵春意将我的下落告诉胡嵩。”
“胡嵩被邵春意煽动组织潦城一事，但他们都知道通敌的人至关重要，而他们谁都不愿意做那个人，原先我认为那个人就是邵春意，他就是江氏背后的人，可是之后我得到消息，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人，江秉的身后有人，一个替他出谋划策的人，此人也是邵春意的眼睛。”
“你查东北，那个人能跟邵春意相处，必是个狐狸，你留意，此人就是破局的关键，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但这个人定有能致胡嵩于死地的证据。”
“他可能是任何人，叫任何名字。”
顾南庭望着澄澈碧空下的翠色竹林，摇头说：“大海捞针。”
赵羌谪笑了，他说：“我不知道，我若知道，那人早被关起来了。”
“崔燕燕与那人也有关系，从火烧东北账册中查，从崔燕燕查，一定能逮出这个人。”
顾南庭说：“你既然知道，那就是早就派人看着东北、看着那个人了。”
赵羌谪摇头道：“不瞒你说，我的人日夜盯着，没有发现那个人，烧账也是，我没有丝毫头绪，那个人的精明程度不亚于胡嵩。”
顾南庭由衷道：“难办啊，此人是谁都有可能，江鹤阙死早了。”
赵羌谪闭了闭眼：“陈灵的背后或许不是江鹤阙，而是那个人。”
“陈珏、陈灵、崔燕燕，这些人都是那个人送给我们查的，江秉当初不开口不是信任崔燕燕，而是信任那个人。”
赵羌谪看着水波，顾南庭捉住他的手说：“此事不好办。”
赵羌谪思量片刻，目光狠绝地冷淡道：“照我的计划，到我快死的时候若还查不出那个人，我就把胡嵩一刀砍了。”
顾南庭说：“现在就把他一刀砍了多干脆。”
赵羌谪的狠绝瞬间消散，他露出个无奈的笑：“我姓赵，我不能滥杀无辜，随性而为，若我无故杀了他，死后必遭谩骂，而他将名垂千古，我无所谓身后名，但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姓氏。”
沉默片刻，顾南庭说：“若查不出来，我替你杀他，让你偷偷砍两刀泄愤，我没有你祖辈的声望，也不在乎什么。”
“泡了好久。”赵羌谪抬眼看人，低声说，“要吃饭。”
顾南庭碰上他的眉眼，心疼地问：“我回踽北后你怎么办？倘若今日你回屋，屋里没有我，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赵羌谪望着他，真诚道，“只能同往常一样，习惯那样的疼后就能好些了。”
“再泡要泡破皮了，我的皮才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