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9、烈酒 ...

  •   第二日下朝后,李知行换上常服,走出了朝露殿,李安贵不敢说话,只是沉默跟着。

      躺在墙檐上的锁千秋看见李知行,就敲刀传消息,随后站起身,跳下檐去开门。

      赵羌谪此时正要喝粥,见李知行跑进膳堂,就缓慢地搁碗起身,去给他盛粥。

      “今日好些了?”李知行先免了众人的礼,然后拿上凳子,在赵羌谪一旁坐下。随行的李安贵无声将捧着的食盒放到桌上,把里头的糕点一一拿出。

      赵羌谪将粥搁到李知行面前,低眉说:“没那么难受了,昨日是臣身体不适,才冲撞圣上。”

      “无妨。”李知行温和道,“乌州、寂州清算都清算了那么久,大理寺与刑部从高、白两家抄出了四千多万两白银,我让国库把之前你赈灾的钱以及此次西南出兵剿匪的军费先给你。”

      赵羌谪摇头道:“高白二人恶贯满盈,恶行滔天,只是苦了百姓,臣用不到太多银两,如今寂州才刚安定,银两给我堆着倒不如以朝廷的名义接济因高白二人遭祸的百姓,赎回他们被卖的妻儿老小,修缮房屋,没钱的领钱,没粮的拿粮。”

      赵羌谪没有停顿:“此前,臣在寂州、乌州的暗卫来信,称其在大理寺、刑部抄家结束后,于高、白二人名下又搜剿出三千六百九十二万两白银,土地、商铺无数,臣已命人将白银送来京城充入国库。”

      “相关地契房契,臣也会呈与圣上。”

      “另外,此前朝中有人私增踽北赋税,苛扣军需,以至本就贫寒的踽北更加穷苦,踽北四十万百姓遭灾,流民遍地,是臣为侍中的失察懈怠所致,也是臣为吏部、兵部尚书的用人不当,臣请免踽北三年赋税,而后复税,以示矜恤。”

      李知行吃完了粥,搁碗点头道:“按你说的做。踽北的事情,今早朝上也在议,议来议去还吵起来了,差点打起来,也没议出个所以然来。”

      “这罪轮不到你担,之前赈灾的钱粮都是自西南出,一直以来,西南税收毫不藏私,账册明明白白,今年少收五百万吧。”

      “如今国库充盈,天下安定,你府上房屋也好几年没有修葺了,派人给你修修。”

      赵羌谪端起了自己还没吃完的粥,摇头说:“圣上让人来修,他们要吵得我要睡不好觉,不如将打算修葺的钱拨给百姓建造住所,也是一举两得。”

      李知行笑说:“百姓若是知道堂堂西南世子日日喝粥,府上空旷,却让他们顿顿有饭吃,人人有屋住,定要给你修座金像。”

      赵羌谪低脸说:“圣上,你笑话臣。”

      李知行又笑:“哪有?”

      赵羌谪没再说话,等吃完了粥,才颇为欢快地玩笑道:“臣听说了,老师要给你安排选妃,把人直接送到朝露殿去。”

      李知行一点赵羌谪眉间:“乐得你,我没同意老师的安排。”

      赵羌谪失落下来:“圣上,臣没规矩,又有人弹劾臣吗?”

      “堂堂世子,现在朝廷大半的人都跟你有关系,悄悄把那些弹劾你睡到太阳晒屁股的奏疏藏起来,偷偷拿给我看,就没事了。”李知行含笑道。

      赵羌谪小声说:“那圣上要我照着读出来,才饶过我。”

      “然后补上句臣知罪,请圣上责罚,罚?我舍得罚你什么?”李知行拿糕点喂他,“罚你多吃几块糕点,第二天你又睡到日上三竿。”

      赵羌谪从李知行手中拿了糕点,面露认真:“臣自明日起一定夙夜不懈,绝不偷懒。”

      李知行撑脸笑道:“那下次我来你府上,见你没起床,我就罚你抄书。”

      赵羌谪低眉,闭嘴了。

      李知行看着他,说:“不准让翰林院国子监帮你抄。”

      赵羌谪小声嘟囔:“臣错了。”

      李知行的目光都是笑着的,他一点赵羌谪额头。他们似乎又回到了毫无生分毫无隔阂的时候,李知行把带来的糕点都推给赵羌谪:“把糕点都吃了,我就饶你。”

      “从小到大,也只有跟你相处的时候,我才真正开心。”

      赵羌谪吃着糕点,李知行看一眼李安贵,李安贵就走出膳堂,从屋外的另一名太监手中拿过一只盒子。

      李知行说:“葡萄酒、夜光杯,这是陈国朝贡来的,酒不少,但夜光杯只有六只,送你两只。”

      无视一侧弯腰呈物的李安贵,赵羌谪低声说:“臣不能饮酒,圣上。”

      李知行说:“小羌儿还是小孩,朝中许多人不拿这当酒,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论酒烈,踽北那穿肠过才是数一数二,是吧?”

      李知行看向顾南庭,眼中没了笑意,被忽然点到的顾南庭没有慌张,他刚要跪下回话,李知行就摆了摆手。

      李知行看向赵羌谪,又温和起来:“那酒烈,你不能喝。”

      赵羌谪没看顾南庭,他点了头,李知行说:“韩才俞的人已经从踽北回来了,通敌一事确实是有人在栽赃嫁祸,韩才俞在查,但毫无进展,倒是有人递了奏疏,说韩才俞贪赃枉法,造成多起冤假错案。”

      赵羌谪想了想,说:“那是该查。”

      李知行语气随意地问:“由谁查合适?”

      赵羌谪没有开口,像是在思考。

      李知行思量片刻,说:“让顾南庭查,如何?如今刑部、御史台大多都是新官上任,免不了要被大理寺打压,顾南庭查案也算颇有能力。”

      闻言,赵羌谪低眉:“圣上圣明。”

      李知行说:“还是给他钦差的名头吧,便宜办事。”

      ……
      李知行走后,北眠才敢端碗吃饭,他歪身对顾南庭小声说:“跟圣上同屋吃了几次饭,回踽北够我吹好几年的。”

      顾南庭看眼他,余光就见赵羌谪站起了身。赵羌谪没有理会顾南庭,一声不吭地走出了膳堂。

      顾南庭的目光一直追着赵羌谪出屋,今日日头盛,可日光照在那人身上,都像是冷的。

      赵羌谪换去了竹林间的院子居住,不过昨日一个下午,顾南庭就把垂幔都换了过来。赵羌谪进屋刚坐下,顾南庭就走了进来:“今日还好?今天比昨天还热一些。”

      赵羌谪走过去主动抱了顾南庭:“今日都好。”

      顾南庭抱起赵羌谪,熟练地把他的外衫脱下来:“昨日圣上看到你流鼻血了,你的血是黑色的,赵羌谪,圣上今日没有问你或许是介于北眠在,你回答我。”

      赵羌谪低眉说:“我中毒了,这事我过几天再告诉你,好吗?”

      “好。”顾南庭抱着赵羌谪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笑说,“真是风水轮流转,韩才俞查了我这么久,如今又换我去查他,让我砍梁人是委屈我了,我应该好好读书,大理寺、刑部才是我大展身手的地方。”

      赵羌谪凉薄地笑起来:“知道圣上为什么选你吗?”

      “韩才俞是裴静明的人,我查他就得罪了裴党。”顾南庭看向他,“这怎么查,先查案卷?这得查到什么时候。”

      赵羌谪淡笑着,没有说话,顾南庭笑问:“想看我笑话?”

      “此局你不会死,让我看看你的能耐。”赵羌谪说。

      顾南庭俯首吻他颈脖,亲昵地问:“想不想尝烈酒?”

      “不能吃酒。”赵羌谪想要后退。

      顾南庭按住赵羌谪的后背,在那颈脖上慢慢吻:“一句话为踽北免了三年赋税,谢过世子。”

      “这就是你的道谢?”赵羌谪想退,可他被按着,无路可退。

      顾南庭吻到了赵羌谪的下巴,温柔又不容拒绝地说:“衣裳都脱了,不做点什么说不过去。”

      赵羌谪低头,顾南庭想吻他,但没能得逞,于是一下下地吻着赵羌谪的额头,在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中说:“我不明白,若照你的说法,那圣上应该顺水推舟,最不济也该冷眼旁观等着我死,怎会让我反查韩才俞?韩才俞又为什么在踽北这么久都查不出东西?圣上应该暗中指使韩才俞污蔑我,他想让我死这一点,在他派李安贵当监军时就已经明态了。”

      赵羌谪静静的,他按住衣裳,跟人拉开点距离:“可能是要试探谁在污蔑你?”

      顾南庭重新贴上去:“不管谁在污蔑我,圣上都可以静观其变,或是顺水推舟,等着人浮出水面。”

      赵羌谪看着他,说:“先前我们能如此顺利地杀高、白二人,说到底是因为圣上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如今胡嵩虽失左膀右臂,势力大减,可圣上并不厌弃他,而裴老是圣上的老师,因此做这件事的无论是裴老还是胡嵩,圣上都想轻拿轻放。”

      “圣上想的是制衡,最初,他只想让高往以去死,可白宁梧一起没了,胡党势力一落千丈,圣上要你查韩才俞,既能削弱裴党,又能让你得罪裴党,一举两得。”

      顾南庭看着他,抓住了他的后领:“以圣上对你的情谊,你若对他阐明真相,任胡嵩如何狡猾,都必死无疑。”

      “将圣上蒙在鼓里,圣上要保他,你如何能杀?”

      赵羌谪看他许久,目光泛起悲伤:“我与他一块长大,同吃同行这么多年,我与他互为知己,但我出卖了他,我从没告诉过他我去潦城一事,他见我伤心,我们便心照不宣地不去谈及,圣上许我杀高往以,可我瞒着他杀了白宁梧、江鹤阙,我有个秘密不能告诉他,而与他说我的遭遇,他定要追问我那个秘密,我答不上来就会跟他有隔阂。”

      “朝中尽是见风使舵的,今日我得势,他们便捧我,明日我失了圣心,他们就会踩死我。”

      “什么样的秘密?”顾南庭说着,那只揪着赵羌谪后领的手稍稍使力,赵羌谪的衣裳就被扯松了。看着眼前的莹白,顾南庭低下头。

      赵羌谪偏开头,轻轻笑着,凉薄道:“都是秘密了,自然不能叫人知道。”

      顾南庭拇指蹭上他的唇,问:“是邵春意?还是那局棋。”

      赵羌谪平静地端详他:“我适才的话已是能告诉你的全部,也是你能够知晓的全部,知道太多当心有杀身之祸。”

      两人对峙许久,顾南庭问:“韩才俞的罪细算起来,会牵扯裴党诸多人,如今裴党势大,我如何查?”

      赵羌谪只是安静,似乎真的不打算再开口,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知道他不会回答了,顾南庭便只抱着他,不再问了。

      这两月的夜里,赵羌谪的坦诚相待让顾南庭生出种他们已经亲密无间的错觉,直到现在,面对着这个置身事外的骗子,他才反应过来冷。

      或许就连这所谓的坦诚相待都是假的,赵羌谪只是知道以往的伎俩骗不过顾南庭了,所以换了一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烈酒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不定期修改错字以及用词不当、语句不通的问题,不会更改剧情,剧情跟伏笔等会在第一次发布文章时固定,已经看过的读者不用担心,也欢迎大家指出错漏。周六周日下午六点固定更新,更改更新时间以及更不了会在公告中说明。
……(全显)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