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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骊麓玄宫 第十一章 陷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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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与那近乎疯狂的提议还在耳边回荡,我甚至来不及思考“敢不敢”,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是求生的本能!我猛地向后一缩,几乎将整个人嵌进湿冷的石壁缝隙里!
“嗤——嗤——嗤——!”
三道绿得瘆人的酸液,像毒蛇的毒牙,狠狠咬在我刚才站的地方!石头台阶“滋啦”一声,腾起呛人的白烟,瞬间就凹下去几个坑!裤脚都燎得发烫!
操!我头皮都炸了!冷汗“唰”一下浸透了里衣,心脏在嗓子眼狂蹦,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别他妈傻站着!动起来!它们换‘子弹’要时间!”林山与的吼声带着股亡命徒的狠劲儿,眼睛死死盯着头顶那片混乱的战场,身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在找下一个空档。
头顶上简直是修罗场。震耳欲聋的咆哮、撕心裂肺的惨叫、沉重得砸进人心的撞击声……混成一锅地狱杂烩汤。碎石、黏糊糊的液体,还有带着鳞片、一看就不是人的玩意儿,跟下雹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砸。
“来了!”林山与瞳孔猛地一缩。我顺着他目光看去,混战的中心甩出来一块东西——磨盘那么大的石板!边缘跟刀片似的锋利,糊满了暗红墨绿混杂的粘稠玩意儿,正打着旋儿,呼啸着朝平台左边砸过去!
就在那石板眼看要拍在地上的瞬间!
“冲!”林山与像颗出膛的炮弹,目标却不是那救命的门洞,而是平台正中间那根断了半截、孤零零杵着的青铜灯柱!
快!太快了!我眼一花,只看到一道残影!左边那几尊石像鬼刚感应到石板下落,嘴里红光刚亮起来,林山与已经蹿到灯柱底下,抬脚对着基座上一个锈得发绿的兽头浮雕,狠狠就是一脚!
“咔哒!”一声脆响,在这片混乱的噪音里,显得格外刺耳!
邪门了!
那根死气沉沉的破灯柱,靠近断口的地方几个不起眼的窟窿眼儿,“噗噗噗”猛地喷出几股强劲的灰白气流!一股子浓重的铁锈味儿直冲鼻子!那气流不是喷石像鬼,而是斜着往上,精准地撞在那块眼看要落地的石板上!
呼啦!
石板下落的轨迹被这股怪力一推,硬生生偏了那么一点点!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大石板没砸在空地上,结结实实、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拍在了平台左边缘——正好是那三尊刚张开嘴、酸液都快喷出来的石像鬼兽首上!
咔嚓!噗嗤!
刺耳的碎裂声和粘液喷射声混在一起!三颗狰狞的石头脑袋瞬间被砸成了粉末!断脖子那儿跟坏掉的水龙头似的,惨绿色的酸液乱飚,大部分滋在平台地面和旁边的石壁上,“滋滋”作响,白烟直冒!眼窝里的红光“噗”一下,灭了!
“漂亮!”我忍不住低吼,嗓子都喊劈了。这疯子!他怎么知道灯柱有机关?这一脚踹的,简直是神来之笔!
“别他妈高兴!”林山与踹完机关,人根本不停,顺势一个狼狈的翻滚,几股酸液擦着他背包边缘飞过去,“刺啦”一声,背包瞬间被蚀掉一大块!是右边那几尊被中央气流惊扰,提前喷吐了!
机会!右边石像鬼喷完一轮,正“冷却”呢!
“跑!!!”林山与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嘶吼声像破锣。他手脚并用,比猴子还利索,借着还在“噗噗”喷气的灯柱当掩体,不要命地朝门洞方向冲!
我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血好像瞬间烧开了!恐惧被一股更蛮横的求生欲狠狠压下去!牙根咬得咯吱响,我调动起全身每一丝力气,眼睛死死盯着林山与的背影,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印,在弥漫着酸腐味和白烟、溅满碎石的地面上亡命狂奔!那黑洞洞的门洞,就是我唯一的天堂!
噗嗤!嗤嗤!
身后,残余的石像鬼感应到我们高速移动,新一轮的死亡喷吐又开始了!惨绿色的酸液像下雨一样,在我们身后、身侧不断溅落!滚烫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腐蚀感灼烧着皮肤,那感觉,像被鬼追着舔后脖颈!
“低头!”林山与猛地向前一扑!
我完全是条件反射,身体比脑子快,几乎是同时矮身!
嗖!一道酸液擦着我头皮飞过,狠狠打在拱形门洞的上沿,“滋啦”一声,一大块石头瞬间没了!
就是现在!
我和林山与连滚带爬,几乎是摔着撞进了那拱形的、散发着更浓重阴冷腐朽气息的门洞!身后,徒劳的酸液打在石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腐蚀声。
进来了!
我们冲进了主墓室的外围回廊!
可预想中的喘息根本没有。
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太静了。
静得让人发毛。
回廊异常宽阔,高得离谱,巨大的黑色条石砌成的墙壁,手电光打过去,像个无底洞一样往前延伸,尽头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没。光柱扫过两边石壁,上面是斑驳的、画风狰狞扭曲的壁画,什么祭祀啊、怪物啊,看得人头皮发紧。脚下的石板积着厚厚的灰,只有几串新鲜的、凌乱的脚印,歪歪扭扭地通向黑暗深处——肯定是陈先生那帮人。
空气冷得像冰窖,钻进骨头缝里。一股子混合了千年老灰、烂木头和某种奇怪金属锈蚀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最要命的是那“咚…咚…咚…”的心跳声,在这里听得更真了!好像就在回廊尽头,每一次搏动,脚下的石板都跟着微微发颤,敲得人神经都快断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除了那该死的心跳和我们自己像破风箱似的喘息,什么都听不到。没有石像鬼的动静,没有追兵的嘶吼,连点风声都没有。这种死寂,比刚才外面的鬼哭狼嚎可怕一百倍。
“呼…呼…妈的…总算…甩掉那些石头祖宗了…”林山与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又是灰又是汗,跟花猫似的。他侧着耳朵听了听,眉头拧成了疙瘩:“陈木头他们呢?这心跳…不对劲…”
“上面!”我猛地抬头,手电光下意识地扫向头顶!回廊顶太高了,离地起码十几米,上面不是平的,交错着巨大的黑色石梁,跟巨兽的肋骨似的。就在两根最粗的石梁阴影交汇的地方,一个模糊的人影,像壁虎一样,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趴着,一动不动。
地耗子!
他好像察觉到我们的灯光,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没出声。只是用手指飞快地指了指回廊深处,又猛地指了指我们头顶正上方的某个地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那惊恐的表情,在手电光下一闪而逝,随即又缩回了阴影里。
地耗子在这儿!他在躲什么?什么东西能把这老油子吓成这样?
“他在躲什么?”我声音压得极低,感觉心脏又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林山与没吭声,他像头警觉的豹子,目光死死钉在前方回廊深处。手电光柱顺着他视线往前推,在积满厚灰的地面上延伸。大概二十多米外,回廊好像有个直角拐弯。就在那拐角的地面上,散落着几样东西!
一个瘪了的军用水壶,一把沾着新鲜湿泥的短柄工兵铲……还有,一只沾满泥巴、破得不像样的解放鞋!
那是二牛的鞋!
“二牛!”我差点喊出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噌”地窜上天灵盖!鞋在这儿,人呢?!
“闭嘴!”林山与一把按住我肩膀,力道大得生疼。他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声,带着我从没听过的凝重:“看拐角…有光!不止一道!”
果然!那拐角的墙壁上,晃动着几道手电光的光斑!光线很稳,拿着手电的人明显停在那儿。
是陈先生他们?他们堵在拐角干嘛?为什么不走了?二牛的鞋为什么丢在这儿?!
就在这时,拐角那边传来了声音!是陈先生那特有的、压抑着怒火的低沉嗓音,隔着距离和回廊的放大效应,有点模糊,但字字清晰,像炸雷一样劈进我耳朵里:
“…独眼龙!放下!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紧接着,是独眼龙那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颤抖声音:
“陈…陈把头!你…你懂个屁!这东西…这东西能值一座城!有了它…老子们…老子们……”
吵起来了!陈先生和独眼龙!为了什么东西?!能让独眼龙这种老狐狸失态,让陈先生这种木头人都发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硬货?!二牛……二牛的鞋……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还没理清头绪——
“哗啦——!!!”
一声沉闷得让人心头发慌的巨响!像是什么极其沉重的锁链被猛地拖过石板!毫无征兆地从拐角更深处的地方炸开!瞬间盖过了所有的争吵!
“啊——!!!”
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的惨叫紧随其后!那声音里塞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无法形容的恐惧!
是独眼龙!
“独眼龙!”陈先生惊骇的怒吼声传来。
几乎是惨叫声响起的同一秒,林山与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他猛地抬头看向头顶那些巨大的黑色石梁,眼神里的惊骇几乎要溢出来:“在上面!躲开!!”
话音未落!
一道巨大的、带着浓烈腥风的黑影,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从我们头顶一根最粗的石梁上扑了下来!它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林山与身后回廊墙壁上一个积满灰尘、毫不起眼的壁龛!
太快了!我只瞥见一片模糊的深色鳞甲,还有一只闪着幽光、覆盖着湿滑粘液的利爪!
“小心!”我下意识伸手去拽林山与。
林山与反应比我快得多!他似乎早有防备,在黑影扑下的瞬间,身体已经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然而,就在他侧身闪避的刹那——
他脚下踩着的那块厚重石板,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下塌陷!好像下面突然空了!
“什……?!”林山与脸上那惊骇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衡,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不受控制地向那突然张开的、漆黑一片的陷坑倒栽下去!
“林山芋!!!”我魂儿都吓飞了,声音尖得不像自己的!手伸出去,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从脚下的深渊传来!紧接着是林山与短促而惊怒的呛咳和咒骂:“咳!操他……!”
陷坑?底下有水?!
我扑到陷坑边缘,手电光疯狂向下扫射!下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只有水波晃动的反光和林山与剧烈挣扎搅起的“哗啦”水声!那陷坑口只有半米宽,边缘光滑得像打磨过,活脱脱一个垂直的死亡井道!
“林山芋!抓住!”我手忙脚乱地解背包带子,想甩下去。
“别管老子!”陷坑下传来林山与急促又压抑的吼声,夹杂着剧烈的水花声,“跑!那东西盯上你了!去拐角!找陈木头!快跑啊!!!”
我头皮一麻,猛地抬头!
只见刚才扑向壁龛的黑影,此刻正无声无息地倒挂在回廊顶部的石梁上!那东西……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体型不算特别大,但浑身覆盖着暗青色、湿漉漉的鳞片,四肢细长,爪子尖利,一条细长分叉的尾巴像毒蛇一样缓缓摆动。最恐怖的是它的头——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巨大嘴巴,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倒钩似的细牙,正对着我无声地“裂开”,像是在贪婪地嗅探着空气中的味道!
它放弃了壁龛,那无形的、冰冷滑腻、如同沉在古墓深水里的尸骸散发出的恶意,牢牢锁定了我!
拐角那边,陈先生急促的脚步声正朝这边冲过来!独眼龙的惨叫已经停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不祥的寂静。
脚下,是生死不明、落入深水的林山与;
头顶,是虎视眈眈、择人而噬的无目怪物;
拐角处,陈先生正赶来,是敌是友?情况不明;
更深处,那沉重的心跳声和锁链拖曳的余音还在回响……
我攥着匕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背靠着那吞噬了林山与的冰冷陷坑边缘,浑身僵冷,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无目怪物无声裂开的巨口和黑暗中回荡的心跳。
跑?
往他妈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