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录》归行止

24、骊麓玄宫 第十章 石像

　　冷风裹着水汽和一股子陈年棺材板儿的味儿，跟冰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脚下的石头台阶又陡又滑，糊满了滑腻腻的青苔，踩上去直打哧溜！每一步都跟踩在抹了油的刀尖上差不多，稍微歪一下，立马就能滚进底下那黑得没边的深渊里喂了蛆！

　　“林山芋！这破道儿到底通哪儿？！”我压着嗓子吼，手指头死命抠着旁边湿漉漉、冰凉的石壁，才勉强稳住身子。手电光在又窄又陡的台阶上乱晃，勉强照着前面林山芋那猴子一样蹦跶的身影。

　　“问个屁！跟紧小爷！总比让后头那些‘开胃点心’嚼了强！”林山芋的声音从下面飘上来，带着喘，可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还在，“信我！小爷寻龙点穴的本事不是盖的！这‘后门’直插下一层，离主墓室不远了！”

　　“后门？”我心底的疑团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这孙子对这鬼地方熟得过分了！可没时间琢磨了——身后那甬道里的动静，早他妈不是单纯的“沙沙”爬了！现在是尖利的刮擦声、低沉的闷吼、还有粘了吧唧的“吧嗒”滴水声混在一块儿！那股子烂肉加毒药的腥臭味浓得化不开，糊在嗓子眼儿，噎得人直翻白眼儿！这催命鬼撵屁股的架势，逼得我只能把牙咬碎，全身重量都压在前脚掌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下冲。

　　这破台阶跟没头儿似的，一圈圈往山肚子里扎。空气又冷又潮，石壁上凝的水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砸在台阶上，那单调的声儿听得人心慌意乱。就在我感觉肺快炸了，腿跟灌了铅一样沉，恨不得瘫地上时，前面的林山芋“唰”地停住了！

　　“嘘——！”他猛地回头，手指头死死按在嘴上，眼神跟刀子似的，刚才那点玩闹劲儿瞬间没了。他歪着脑袋，耳朵竖得老高，眉头拧成了疙瘩。

　　我立马憋住气。除了我俩拉风箱似的喘和烦人的滴水声，底下……真他妈有动静！“咚…咚…咚…” 闷沉沉的，有节奏，像是什么巨大玩意儿的心跳，又像是有人用巨锤在砸地！这声音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压力，感觉整座山都在跟着这节奏哆嗦！

　　“什么鬼动静？”我嗓子眼发紧，声音压得比蚊子还低。这玩意儿比后面追兵的动静还瘆人，它从更深、更黑、更他妈要命的地方传上来的！

　　“闭嘴！别吱声！”林山芋脸色难看得像糊了层泥，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下挪了几步，手电光跟做贼似的，一点点探向台阶尽头。

　　台阶到这儿算完了，连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平台。平台中间戳着一根断了的粗铜柱子，上头雕着张牙舞爪的鬼脸，顶上的灯碗早锈没了。平台对面，是个黑咕隆咚的拱形门洞。那要命的“咚咚”声，就是从这黑窟窿里钻出来的！

　　“就这儿了！”林山芋眼睛一亮，指着那门洞，声音带着点兴奋，“钻过去，就是主墓室的外廊！咱……”

　　他话还没落地，头顶上“嗷——！！！”一声炸雷似的狂吼劈了下来！

　　这声儿！暴虐！痛苦！带着能把人魂儿震散的力量！整个螺旋台阶都跟着嗡嗡响，头顶的碎石渣子“扑簌簌”往下掉！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密集的、让人牙酸的撞击声、撕裂声、骨头渣子碎裂的“咔嚓”声！还夹杂着无数种不同调门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和嘶鸣！

　　“操！顶上……干起来了？！”我头皮发麻，手电光猛地扫向上头黑漆漆的甬道口。只看见一片翻腾的黑影，碎石块和黏糊糊、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液体跟下雨似的往下砸！追我们那帮孙子，跟上面下来的更狠的茬子撞上了，正打得你死我活！

　　“打得好！狗咬狗！往死里咬！”林山芋眼里凶光一闪，带着股狠劲儿，“趁乱！走！”

　　他不再废话，一个箭步就朝平台中间那铜柱子冲！眼瞅着脚就要踏上平台——

　　“咔嚓！咔嚓！咔嚓嚓！”

　　一阵子密集又瘆人的机括转动声，毫无预兆地从平台周围的石头墙里蹦了出来！

　　“当心！”我嗓子都喊劈了。

　　只见平台边上那些看着普普通通、长满苔藓的砖石，“唰”地向上弹开！每个弹开的黑窟窿里，都探出来一尊半人高的石头玩意儿！

　　那根本不像人！模样扭曲怪诞，像狼又像蝙蝠，獠牙支棱着，眼窝是两个黑窟窿，姿势僵硬得邪乎！它们身子都嵌在墙里，就露个狰狞的脑袋和蓄势待发的爪子。

　　更要命的是，这些石头怪脑袋上那两个黑窟窿眼儿里，“唰”地一下，亮起了两点幽幽的、跟地狱里冒出来似的——暗！红！光！像恶鬼睁了眼！

　　“石像鬼！我日你祖宗！”林山芋脸“唰”地白了，硬生生刹住步子，腰跟没骨头似的猛地往后一折！

　　就在他后仰的瞬间，离他最近的三尊石像鬼大嘴一张，“噗噗噗”喷出三道惨绿惨绿的粘稠液体！那玩意儿带着股呛鼻子的酸腐臭味儿，“嗤嗤”作响地射向他刚才站的地方！青石板地面瞬间被烧出几个冒白烟的小坑！

　　“酸水！沾上就烂！”林山芋连滚带爬翻回台阶边，惊魂未定地吼。

　　与此同时，其他石像鬼那石头脖子也“嘎吱嘎吱”转了过来，空洞洞的红眼珠子齐刷刷锁定了我们俩！整个小平台，瞬间被十几双鬼火似的红眼睛罩住了！空气里全是酸臭味和冰冷的杀意！它们动不了窝，但那盯着猎物的架势，还有随时能喷死人的酸水，把通往那黑门洞的唯一生路堵得死死的！

　　“他妈的！这‘后门’还带防盗报警？！”林山芋狠狠啐了一口，脑门儿上全是冷汗，眼珠子跟雷达似的在平台和那群石像鬼之间飞快扫射，想找破绽或者机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后一个鼓囊囊的皮袋子。

　　头顶上，怪物们打得更疯了，动静越来越近，碎石和黏糊糊的“脏雨”噼里啪啦往下砸。脚底下小平台，十几尊催命的石像鬼虎视眈眈，红眼珠子像鬼火。身后，是深不见底的螺旋黑洞。

　　我俩背死死贴着冰冷的石壁，被彻底困死在这又窄又陡的台阶上了！前有鬼拦路，后有阎王追，头顶还在打群架！

　　“林山芋！你他妈倒是放个屁啊！现在咋办？！”我声音都变调了，心脏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手里死死攥着匕首——虽然知道这玩意儿给石像鬼挠痒痒都不够。

　　林山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双贼亮的眼睛里没了戏谑，全是凝重和一丝近乎疯狂的算计。他死死盯着那些石像鬼转动的轨迹，又猛地瞟了一眼头顶不断掉下来的“脏东西”，突然，他眼睛“噌”地亮了！

　　“楚留白！”他猛地扭头，嘴角咧开一个又疯又贼的笑，“想不想玩把刺激的？敢不敢跟小爷赌一把？拿上面掉的‘土特产’当‘敲门砖’？！”

　　他手一指——那些正从顶上混战里噼里啪啦往下掉、沾满了粘液和不明碎块的石头块子！

　　我瞬间懂了！他想用上面掉下来的石头，去砸、去引开那些石像鬼的酸水！这他妈是刀尖舔血！得算准到毫厘！还得……把命豁出去！

　　头顶，一块糊满暗绿色粘液、足有脸盆大的石头，带着风声，呼啸着朝平台中央狠狠砸了下来！

　　“就是它！跟紧我！”林山芋眼中凶光爆闪，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强弓，整个人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