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录》归行止

27、骊麓玄宫 第十三章 吓人

　　“等等！小沉哥！你看这里！有字！”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发现而微微发颤，手指死死指着棺椁内壁那几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细小铭文。

　　小沉哥伸向玉覆面的手猛地顿住，指尖离那冰冷的玉片只有毫厘之差。他锐利的目光瞬间从诡异的重瞳上移开，顺着我指的方向俯身凑近。手电光柱精准地聚焦在那片区域，几行扭曲、古朴、非篆非隶的古老文字在光线下显现出来，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和不祥。

　　墓室里那沉重的心跳声似乎也随着我们的屏息而变得更加清晰，“咚…咚…咚…”如同无形的鼓槌敲在神经末梢。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手电光束下飞扬的微尘和那两对黑曜石重瞳冰冷的“注视”。小沉哥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试图从那诡异的符号中解读出什么。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如同惊雷般的脆响，毫无预兆地从我们身后——那狭窄通道的出口方向传来！

　　我和小沉哥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几乎是条件反射，我猛地转身，同时下意识地反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小沉哥的动作更快，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矮身、侧移，瞬间将我挡在身后半个身位，另一只手中寒光一闪，已然握住了他那柄标志性的短刀！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刚才还沉浸在古老铭文中的心神，此刻被绝对的警惕和杀意取代。

　　手电光柱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扫向声音来源！

　　洞口那片被微弱反光照着的阴影里，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轮廓，正用一种极其别扭、慢得让人心焦的动作，从黑暗里……往外……挤！

　　冷汗“刷”地湿透了后背。是那没眼的鬼东西？！它跟来了？！还是……

　　我攥着匕首的手心全是汗，心脏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砸地上了。小沉哥挡在前面，身子跟焊在地上似的，就那握刀的手指节，绷得死白死白。

　　那人影总算完全从通道阴影里挪了出来，半个身子暴露在手电光的边边上。好像被光刺着了，他（？）抬起一条糊满黑泥和暗红污渍的胳膊，笨拙地挡在脸前，动作僵得跟木偶戏似的。

　　死一样的静。就剩心跳声擂鼓。

　　“嘶…操…疼死老子了…”一个带着倒吸凉气、又疼得直哼哼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来，“这破缝儿…差点把爷的腰子挤出来…”

　　这声儿…这调调…！

　　我绷得快断的弦，“嘣”地一声松了！紧跟着一股子后怕混着被耍的邪火，“轰”地冲上天灵盖！

　　“林！山！芋！你他妈作死啊！！！”我吼得整个墓室都嗡嗡响，震得顶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刚才那一下，魂儿都吓飞了二里地！

　　林山芋——或者说林山与——总算把挡脸的胳膊放下来，露出那张糊得跟泥猴儿似的、还带着几道血口子的脸。那双贼亮的眼睛里，劫后余生的庆幸底下，还藏着一丝欠揍的笑。他龇牙咧嘴地扶着腰，一瘸一拐往前挪了两步：“嘿嘿…谁让你楚留白胆子比针鼻儿还小？一惊一乍的，噗…”

　　我气得眼前发黑，恨不得扑上去给他两拳！狠狠剜了他一眼，懒得理这刚捡回命就犯贱的货。我压着火，转向还跟块石头似挡在前面、浑身绷紧的小沉哥，语速飞快：“小沉哥！就他！林屿！刚才掉坑里那个！”

　　林屿也收了点嬉皮笑脸，努力想把腰杆挺直点，冲着小沉哥的方向，挤出个他自认很江湖的架势：“唉唉，对，林山与！山高水长的‘山’，与日俱增的‘与’！幸会幸会！”

　　我实在没憋住，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好气地抢白：“知道！俩字摞一块儿不就是‘屿’吗？叫着还省劲儿！” 这破名儿，又土又拗口，还当宝贝显摆！

　　林屿对我的嫌弃毫不在意，反而像捡了宝，眼睛“噌”地亮了，对着我和小沉哥，强撑着挺了挺他那快散架的腰板：“嘿！有道理！以后叫‘屿爷’！听着就敞亮！霸气！” 脸上那期待劲儿，活像等着领赏。

　　我直接把脸扭开，懒得接这茬。墓室里就剩那烦人的“咚…咚…”心跳，还有林屿疼得“嘶嘶”的抽气声。

　　“真没劲…”林屿小声嘟囔，大概是扯着伤了，又倒吸一口凉气。他拖着腿，挪到巨大的棺材边，目光一落到棺材里那盖着玉面具、骨头泛着玉光的骷髅，尤其是那两对活见鬼似的黑重瞳上，脸上的嘚瑟瞬间冻住了，只剩下惊骇和骨子里的发毛。
　　“卧…槽…”他嘴皮子都哆嗦了，“这…这他妈就是那玩意儿？”

　　小沉哥冰冷的视线在我俩身上刮了个来回，确认了林屿不是冒牌货，那股子要命的杀气才慢慢收回去。手里的短刀没插回鞘，只是垂了下来，锐利的目光钉子似的重新扎回棺材里，在鬼面具和那堆鬼画符之间来回扫。他开口，声音又低又沉，带着股不容磨蹭的急：

　　“铭文…要紧。”他顿了一下，眼刀子“唰”地钉在刚爬出来的林屿身上，“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林屿脸上最后那点血色“唰”地褪了个干净，只剩下后怕的惨白。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抖：

　　“其他人…陈先生…独眼龙…还有那几个兄弟…全…全没了！上头…全是那鬼玩意儿！我…我是被那东西撵着，慌不择路掉进一条暗河，不知道冲了多久，才摸到条石缝钻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