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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骊麓玄宫 第十六章 炸毁 ...


  •   冰冷的、带着土腥和金属锈味的河水像无数钢针,瞬间扎透皮肉,直刺骨髓!巨大的冲力顶得我眼前一黑,肺里的气“噗”一下全挤出去了,紧跟着就是又腥又冷的水,疯狂地往鼻子嘴里灌!

      操!要憋死了!

      “咕噜噜…”一串绝望的泡泡从我嘴边冒上去。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耳朵里全是轰隆隆的闷响,像千军万马在头顶的石头层里狂奔!上面还不断有“咚!咚!”的巨响砸下来,每一下都震得水流乱晃,撞得我骨头都要散架!更邪门的是,那玉覆面带来的阴冷感觉,不但没被水冲淡,反而像水鬼缠身,死命地往脑子里钻,冻得人连魂儿都要结冰,直往下沉!

      完犊子了…这回真交代了…

      就在我脑子开始发木,手脚都使不上劲的当口——

      “啪!”

      一只冰冷、带着薄茧却跟铁钳似的手,猛地从侧前方的黑水里伸出来,死死扣住了我手腕!那力道大得吓人,根本不容你挣扎,硬生生把我从乱流里扯了出来!

      是小沉哥!

      这哥们儿在水里简直像条成了精的黑鱼,稳得吓人。他一手拽着我,另一只手还拖着个人——林屿!林屿呛得直翻白眼,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了,断指那地方在水里直冒血丝儿,引来一堆滑腻腻、水蛭似的小黑影围着伤口打转,又被他乱扑腾甩开。

      小沉哥压根没废话。他猛地一发力,拖着我们俩,借着水流的冲劲儿,像支离弦的箭,朝着一个方向就猛扎过去!那动作又快又狠,每一次蹬腿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感觉他对这条黑咕隆咚的水道,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我们俩就像破麻袋,被他拖着在激流里玩命地冲!水流跟疯了似的,裹着我们“砰砰”撞向两边长满滑腻水藻的岩壁!疼得我龇牙咧嘴,冰水又趁机往嗓子眼里灌,呛得我恨不得把肺咳出来。林屿的痛哼和咳嗽声断断续续,在水声里微弱得像蚊子叫。我死命憋着气,肺里火烧火燎,眼前全是金星,只能死死抓住小沉哥的手,把这条命全押在他身上了。

      不知道冲了多久,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要命的心跳声和玉覆面的阴冷感好像被厚厚的水和石头隔开,稍微远了点,可那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和腐朽味儿,还是像块湿透的破布,死死糊在心头。

      水流…好像慢了点?

      小沉哥猛地一拐弯,拖着我们朝侧前方一个水流稍缓、岩壁凹进去的阴影处游去!

      “哗啦!”

      三个人跟落汤鸡似的,连滚带爬地冲出水面!冰凉的空气“呼”一下灌进肺里,呛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喘得像个破风箱!我贪婪地大口吸气,虽然空气里还是那股子水腥和烂味儿,可比在水里憋死强一万倍!

      我们挤在一个狭小的水蚀石穴里,脚下是滑溜溜的石头,头顶“滴答滴答”往下掉水珠。外面暗河还在轰隆隆地吼。手电早他妈不知道掉哪儿去了,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咳咳咳…沉…沉哥…谢…谢了…”林屿趴在石头上,咳得死去活来,断指的地方疼得他声音直哆嗦。

      小沉哥没应声。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胸膛也在起伏,但那呼吸声压得极低,像是在极力控制。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那刀子似的目光在我们俩身上刮了一遍,确认我们还喘气儿,但那审视的味儿,依旧冷得瘆人。

      “那…那鬼东西…没跟来吧?”我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扭头看向身后漆黑的水道,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的。玉覆面那两对黑洞洞的“眼睛”,好像就在黑暗里盯着我。

      “暂时。”小沉哥的声音低哑冰冷,比这河水还冻人。他顿了顿,像是在听外面的动静,“顺着水流走。跟紧。再掉队,没人捞你。”最后这句,冷飕飕的,明显是砸给林屿听的。

      林屿打了个寒颤,忍着疼,含混地“嗯”了一声。

      喘了几口大气,小沉哥第一个又扎回冰水里。这次他没玩命冲,而是保持着一个稳定的速度,顺着水流,贴着岩壁往前游。我和林屿赶紧跟上,冰冷的河水再次裹上来,每一次划水都累得我直想骂娘。林屿伤手使不上劲,动作僵硬,明显慢了半拍,全靠一股不想死的劲儿撑着。

      黑暗和寒冷能把人逼疯。时间完全没了概念,只剩下机械地划水和让人窒息的黑暗。偶尔能感觉到水流方向有点变化,像是岔道,可小沉哥每次都不带犹豫地选一条,好像他脑子里刻着张地图似的。

      就在我感觉四肢麻木,脑子都开始转不动的时候——

      前方水流的方向,好像…好像透进来一丝光?

      不是手电那种光!是…灰白色的,自然的…光?!

      妈的!不是眼花!

      那光弱得可怜,像是从极高极远的地方漏下来的,可在这能把人逼疯的绝对黑暗里,简直就是他妈的天堂的灯塔!

      “光!有光!”我差点喊破音,冰水灌进嘴里也顾不上吐了,一股狂喜猛地冲上脑门!

      小沉哥的动作也明显加快了。他带着我们,拼了命地朝那丝微光的方向猛游!

      光越来越清晰!那是个斜着向上的、巨大的、被水冲出来的石头裂缝!浑浊的河水正从裂缝底下涌出去,而裂缝上面——是灰蒙蒙的天!是天空!

      “操!出口!”我脑子里就剩这一个念头,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最后一点力气,手脚并用地逆着水流,朝那道裂缝死命地爬!岩壁滑得要命,糊满了湿漉漉的青苔,冰得刺骨,脚下就是奔涌的暗流,稍微一滑就得玩完。

      林屿那只伤手根本吃不住力,好几次差点滑下去,都被我和小沉哥咬着牙拽住了。

      终于!

      “哗啦——!”

      我们仨跟三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狼狈不堪地从那个又窄又滑、长满青苔的裂缝口,滚了出来!

      冰冷的、带着泥土和草木腥气的空气,狠狠灌进肺里!虽然还是阴冷,可那是他妈活人的味儿!头顶是灰沉沉压着的天,细密的雨丝冷冰冰地打在脸上,却爽得我想哭!脚下是烂泥巴河滩,长满了蕨草和苔藓,远处是雨雾里连绵的青山!

      出来了!老子从那个活人坟里爬出来了!

      “哈…哈…咳咳咳…”林屿直接瘫在冰冷的泥水里,抱着断指的手,又哭又笑,跟个疯子似的。

      我也一屁股坐进烂泥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冰凉的雨水冲着脸,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抖得像筛糠。回头看去,那个漆黑的、像怪兽喉咙眼的裂缝,还在“哗哗”往外吐着浑浊的河水,散发着让人心头发毛的阴气。陈先生、独眼龙、那些伙计…还有那副邪门的两对眼珠的“重华玉覆面”…全他妈被那口黑棺材吞了。

      真…真结束了?

      我下意识看向小沉哥。

      他站在雨里,背对着我们,面朝那个漆黑的裂缝。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黑发往下淌,流过他冷硬得像石头刻出来的侧脸。后背衣服被石头划开的口子里,一道深色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他就那么杵在那儿,像尊冰雕,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暗入口,像是要把那黑窟窿盯穿,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雨水顺着他紧握的拳头往下滴。那拳头攥得死紧,指关节都绷白了,微微打着颤。那不是累的。那是一种压到极点的…我说不上来的东西。是火?是恨?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

      他身上没有半点逃出生天的庆幸。只有一股子比身后那黑窟窿还深的、让人喘不上气的冷和沉,像化不开的冰坨子,把他整个人都冻在里面。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河滩,也冲着我身上的烂泥和干涸的血迹,可那股子从地底带出来的阴冷,还有小沉哥身上散发的、比这冰雨还刺骨的寒气,却怎么也冲不散。

      我们爬出来了。

      可有些东西,好像永远留在了那口黑棺材里。
      或者…跟着我们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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