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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冤家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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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同生共死蛊?”褚远画下意识开口,末了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是字面意思吗?会不会也是你……那位前辈下的?”
“真是谢谢你遇上这种好事立马能想到她了。”凌泉语气凉凉,此间的空气也跟着阴冷了几分。
褚远画一惊,以为凌泉生气了,忙抬眼去看,正对上后者微带戏谑的眸子。
“是她的可能性确实很大。”凌泉已然变脸,方才话语间的冷意荡然无存,“刚刚逗你玩呢,我可不会为了一个猜测而生气。同生共死,顾名思义,就是两个人同时死的意思。我估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蛊,所以冷玠才会费尽心机吸引我们的主意,就是为了让银珠跑远点。”
“既然他们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这蛊,就说明背后另有主谋。”褚远画立即抓住关键。
凌泉忍不住为他鼓起掌来,“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虽说现下停尸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保不齐隔墙有耳。有些事还是不方便在此间多讲。
回到客栈后,凌泉又将该蛊的使用条件告知褚远画。
原来同生共死蛊必须用在血亲身上,才能成功。也就是说,银珠和冷玠不是姐弟就是兄妹。难怪冷玠宁死也要为银珠博一条出路。原来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有自己的软肋。
可惜最后他的软肋还是跟着他一道去了黄泉。而作为破局者的凌泉和褚远画,却连银珠本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冷玠”也不过是个假名。
这一男一女搅得庐江人心惶惶,却死得如此突兀,没留下一星半点有用的信息。他们的身份、作恶的目的……旁人一概不知,只能去猜。
凌泉也不能确定,这两人是否和梧城的黑袍人有关。
如今事情败露,就算庐江还有其他同伙也早跑没影了。继续待在此处也无济于事。
再回到客栈时,他们把明日离开的决定告知景璇等人。大家虽有不舍,但还是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饯别二人。
*
翌日晌午,褚、凌二人便告别客栈众人,随着赶尸人们一同去了江都。
同天清晨,凌泉特意起个大早,去马市挑了匹骏马。
因白雪被留在孤鸿山庄,凌泉没有坐骑。所以他又花费五十两买了一匹体小灵活的栗色乌审马,取名板栗。
“板栗”似乎对自己的新名字不大满意,凌泉唤它时总爱答不理的,但经过喂食和梳毛,也老实了不少。至少没在试骑时把凌泉甩下去。
又相处了半日,它终于适应了新主人。主骑之间勉强称得上融洽。
就这样,凌泉乘着新坐骑跟随众人出发了。
一路上,他们和马季青聊了很多,也从后者口中得知,原来六月廿三他们逃回雁城的那个夜里,马季青已经追到了那户村民家。他赶到时褚、凌二人已经跑远,挣扎了许久,他还是放过了那一家四口。
褚远画听到后也是感慨万千,若是那天夜里追他们的不是马季青、又或者马季青的心再狠些,现在他们就无法这样骑着马谈心了。不仅是他们,梧城、荆州、乃至整个江湖都要变天了。
到了江都,把尸体和遗物一并送到后,四个赶尸人又匆匆走了。他们见识过太过死别,知道这种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凌泉和褚远画却没有急着离开江都。他们的时间宽裕,不必急着赶路,干脆在江都一家客栈下榻,打算歇息一晚,明日再行。
罗青山父母年事已高,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可怜了。儿子又是他们生存的倚仗,没了罗青山,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过。褚远画于心不忍,想把官府送的五十两偷偷留给老两口,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也能算个慰问。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烂好心”的行为是对是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可不一定能守住这么多钱。
“你没有直接留钱,也是一大长进了。”听了褚远画的想法后,凌泉笑道,“你要真想做好事,起码不该给银子,去钱庄换几贯铜钱吧。也不必给太多,少了以后再寄嘛。”
褚远画觉得有理,便按他说的做了。虽然无法保证后面不出意外,却是尽了自己一份心意。也不枉他们与罗青山相识一场。
他们之前的计划是直接去郁林,在到了江都后,凌泉却立即变了想法。
“现在连八月都不到,你那把剑得在九月中旬才锻好呢。咱们现在去了也是空等,不如先去寿春帮我把东西都拿回来,你说怎么样?”
褚远画自然没有意见。那些蛊既是凌泉的宝贝也是其防身道具,取回来带在身边确实更安全些。
如今已是仲秋时节,山间、路旁各树木渐染微黄,金桂飘香。城郊稻田一片金灿,农人秋收忙。
难得闲适,褚、凌二人赏玩着秋景,骑着马悠悠哉进了寿春城。
此前凌泉虽然在寿春待了半月左右,却终日被困在那狭小的密室里,都没怎么见过外边的风光。
这次虽是第二次到寿春,却和初次没什么两样。不过扬州的城镇布局都差不多,没什么新鲜的地方。
等他们到了客栈安置好行李,已经是酉时三刻,日薄西山,整座城都笼罩在金黄的余辉中。
二人点了几个菜,正在客堂吃着,就听楼上传来一道莫名熟悉的声音,“小二,爷的晚膳呢?!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好?!不知道爷今晚还有事办么,要是耽误了你们赔得起吗?!”
与这声音有关的记忆被他们锁在脑海深处,亟待钥匙来开锁。
凌泉和褚远画所在的桌子恰好在楼梯侧边,对楼梯上的人来说是视线盲区。凌泉微微扭头,往上头眺了一眼。看到那人脸的一瞬间,他瞳孔一颤,立即别回头去。
那嚣张跋扈的主不是别人,正是铁衣镖局郁林分号的少镖头——董世钰。
寿春和郁林隔了万里路,可不是朝夕就能来往的。董世钰能出现在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亲自保镖投宿于此,要么就是少镖头没得做了到此处快活来了。
鉴于对方亲自跑出来催小二,凌泉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那厢小二也回话了,“谭公子稍安勿躁,小的再去后厨给您催催!”
谭公子……谭磊?连身份都不用自己的,果然是来消遣的。
“催催催催个屁!老子不吃了!”董世钰重重踩在楼梯上往下走,大摇大摆甩着袖子从正门出去了。他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那套黑色劲装,而是深红色长袍。
小二陪着笑送他离开,接着又赶忙安抚店内的其他客人。
凌泉给褚远画使个眼色,“看到刚才那人是谁了吧,董世钰。”
“嗯,”褚远画颔首道,“但是小二叫他谭公子?”
“这是出来鬼混不想留名呢。”凌泉以肯定的语气猜测道。
虽然在寿春遇上董世钰很意外,褚远画却没把这段小插曲当回事,只把心思都放到如何替凌泉拿回私物品上。
凌泉则想得更多些,董世钰因不明原因被夺去少镖头的位置,就说明现在的郁林分号换了个人坐镇。怪不得李大嗓也被派到别处了,原来是镖局从上到下都改头换面了。
郁林的新任少镖头是谁?换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都值得细究。更重要的是,看架势董世钰是出去寻欢作乐的,可具体是去赌场还是青楼,就不得而知了。
凌泉只记得自己离开郁林的时候,对方身上的阴蚀蛊还没被解。所以董世钰是要去赌博?
凌泉越想越觉得有趣,没想到来一趟寿春还有意外收获。原本他是想取了剑就离开郁林,这样一来他又变了主意,决定去一趟铁衣镖局会会新上任的镖头。
至于董世钰嘛,他也想探探对方到底惹了什么事才被他老爹撤了职。
他看了眼对面一脸单纯的褚远画,觉得现下还是吃饱饭最要紧。他们可以先在寿春待一段时间,等弄清楚了董世钰被换的缘由,再去郁林也不迟。
当天夜里,他们依旧睡一间房。凌泉对褚远画说了自己的打算。
褚远画道:“这么看来确实有古怪。可那毕竟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介入其中是不是不太好?”
凌泉不乐意地斜眼看他:“你怎么知道那只是他们的家事?”
见褚远画听了他的话后神色踌躇,凌泉乘胜追击:“而且看董世钰刚才那样子,指不定怎么欺男霸女呢。咱们反正也不急着去取剑,不如花点时间教他些做人的道理,你说怎么样?”
褚远画了解凌泉的脾性,知道不论他怎么说,后者总有一套说辞来劝服自己,干脆直接向对方妥协。毕竟事实诚如凌泉所说,他们现在很闲,董世钰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打算怎么教他做人的道理?”
“这个嘛,还没想好。”凌泉弯着笑眼,得意道,“对付这种草包,我都不稀罕用蛊。今天先不管他,明天再看这小子都在做些什么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