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开封的汽水》东问

24、天地不容

　　今珀是最先发现的，她原本想回去继续吃葡萄，但是今古送她首饰，然后让她也给祖祖辈辈们看看，受受先辈祝福和庇佑，是很正常的操作。

　　她原以为四方堂上阳光落下的今何顾还在跪只是腿麻了站不起身，但看到他严肃的神情，她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加加深。

　　她向来不把祠堂的静走规矩放在眼里，毕竟她有梦过似乎是两位祖宗说她活泼跳脱的样子很可爱，但是如今的诡异场景让她心神不定地慢慢地走回了主厅。

　　今古原本带着笑和梁善军谈论着什么，转头看见一贯喜欢笑的孙女突然脸上诡异莫测，并且严肃地看着自己，祠堂上不能随便指来指去，所以今珀转头示意。

　　今古的笑容缓缓消失，命令道：“让今何顾进来。”

　　今珀以防万一，先通过和主厅间的小道将今琥与今珠叫回主厅，众人到齐之后，她才微微探了个头，小声问道：
　　“哥，你是杀人还是放火了?”

　　今何顾敛眸，缓缓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踏进了主厅。

　　今珀坐在今古身后她刚刚搬的小叶紫檀木椅上，力求在这焦灼的环境中降低最少存在感。

　　今古看着站在最中间的今何顾，说道：“你向来不叫人担心，我们今家子弟也个个家教完好，我实在想不到你有什么事可跪。”

　　今何顾道：“我喜欢何为空。”

　　今古：“跪下。”

　　在今珠的惊呼声中，今何顾跪下。

　　听到这个在宗族祠堂中堪称弥天大祸的消息，梁善军却笑了，缓缓看向今古，今古也无奈地一笑。

　　今珠笑着调侃道：“还是太年轻。”

　　今珀趴在了今古的椅背后，松了口气，将头靠在祖母的肩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今何顾原本认真地跪在主厅的最中间，但是周遭的氛围一下子从冰点变成了轻松愉快的氛围，实在太过吊诡了，以至于今何顾不敢动，因为在他眼里，自己说出这句话后，被罚跪是必然的，此后应该是抗争和严肃的说教，但是现在出现的却是笑声，这更可怕了。

　　在大家都互相对完眼神后，今古敛了笑容，严肃道：“你该知道，这不应该是玩笑。”

　　今何顾猛地抬头，“祖母，这肯定不是！”

　　今古欣慰地点头。

　　“果然，这就是因果轮回啊。”

　　今何顾不解，但今琥来到他的面前，向她的母亲今古示意后，道：“那按照家规，你的创业和日常资金家族不会再给予你支持。”

　　今何顾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

　　今珠笑眯眯地走到他身前将他捞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我家仔仔这么大胆的。”

　　今何顾依旧感到一头雾水，正常来说不应该把他打三十大板，再逐出家门吗，就只是断生活费那么简单？她们明明知道以今家的教育，这简直是醉酒后要李白写诗，轻而易举。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今古缓缓说道：“你知道何家的先祖吗？”

　　今何顾道：“我听为空说过，何商醉，他还有很多个兄弟姐妹，所以为空每年都要回本家吃饭。”

　　今古点头。

　　“何镜世与黎故，何商醉与黎靡，他们两家的世交来源已久了。”

　　“黎明？”

　　“黎靡，奢靡的靡，两人死在战争里，没活过40岁，何商醉承祖业经商，做大买卖，黎靡，是黎家的小少爷，后当了大学老师，他们两个在战争年代相知相爱，给祖国运物资，海外国内，就是他们两个捡到了半死不活的我，当时今家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在墓林里埋了三天三夜，如果没有他们两个，我早就死了，你也不会遇到何为空。”

　　今珀若有所思道：“所以那两块金丝楠木……”

　　今古道：“没错。”

　　今何顾缓缓地走向神龛，点上三炷香，鞠躬。

　　今古在他身后，道：
　　“在没追到何为空前，就不要碰与今这个姓氏带给你的任何助力了，凡事，自己想清楚。”

　　今何顾道：“我明白了。”

　　。

　　正在与母亲吃午宴的何为空坐在何镜清身边，闲聊着一些家族里的事，突然，手机飞速传来许多条信息，可爱的金猫表情包刷满了整个屏幕，是一只猫猫张牙舞爪，何为空忍俊不禁，发道：“怎么了？探头猫猫表情包.jpg”

　　过了几十秒后，今珀的聊天框里冷淡地蹦出了。
　　【无事。】

　　与此同时，今何顾发来消息。

　　【猫猫探头表情包.jpg】

　　【你在千粤吃饭吗，我来接你。】

　　何为空感到奇怪，但能更早地见到今何顾，何乐而不为呢？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回消息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浮上了笑容。

　　“好。“

　　“猫猫狂吃表情包.jpg”

　　今何顾笑眯眯地站在今珀身后，“我亲爱的表妹，你想干什么。”

　　今珀同样浮现了完美的笑容，对上今何顾，感叹道：“哥，你真的很厉害。”

　　今何顾笑道：“彼此，彼此。”

　　今珀看着今何顾脸上的笑容，儒雅又神秘，简直是温柔刀刀刀致命，下一秒，他就接过今珀的手机，发了【无事】的消息。

　　今珀悠然自得地看着他操纵，笑道：“你能挡这一时，又不能挡这一世，我要真想发你出柜的消息给为空哥，把他从你身边吓跑，动动手的事。”

　　今何顾发完消息后，就把手机还给了今珀，再把自己的消息发完后，才继续说道：“听说你明天要和为空一起出去看花。”

　　今珀耸了耸肩，轻笑一声，毫不怯弱地反击道：“公平竞争，你情我愿的事啊，表哥。”

　　“我约他出去，他也答应了，郎有情，女有意，难道要因为一个东西你想要我就要让给你吗？”

　　今珀这般刺激今何顾说道。

　　今何顾严肃地说道：“为空不是东西，是人。”

　　今珀摆摆手。

　　“ Anyway，无所谓，你与其为难你的亲亲妹妹，不如想想你怎样快点白手起家，怎么解释你的资金被冻结了一大半，虽然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你有的忙了，如果我趁这个时候向为空哥表白的话，为空哥会不会答应我呢？”

　　“你知道的，他向来仁慈。”

　　今珀神情张扬，扔下一个炸弹之后就扬长而去。

　　。

　　何为空踏出千粤，抬眼便见今何顾身着风衣抱臂靠在跑车上，笑着看着他。

　　冬日阳光下，苍白冷峻，那双绿色眼眸倒平白多出了几分薄情风流。

　　天杀的，无论看多少次这张脸还是帅得离谱，就算这辆车是泰坦尼克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今何顾私奔的。

　　无问西东，不问将来。

　　他笑着扑进今何顾怀里，第一件事却问：“今天回祖的时候今珀怎么了，她突然给我发了好多个表情包。”

　　今何顾气笑了，他呼了口气，把何为空塞进跑车里，系上安全带，在他耳边说道：“没事，我干了一件小事而已。”

　　何为空轻轻颤了颤，耳朵被暖气呼的升起了薄红，他害羞地围起了自己的围巾盖住半张脸，“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

　　窗外的风疾驰着，很难说遇到的车是不是缘分，毕竟很多人也就只见此一面，太随机了，走过的路，没人会记得全部的，但风是会不管不顾地一直跟随着车的，何为空把脑袋探出窗外，任风扑送他的脸颊，让自己清醒几分。

　　忽而，何为空皱了皱眉。

　　“这不是回家的路。”

　　今何顾笑道：“怕什么，我现在又不会把你关起来。”

　　何为空把头从窗外收回来，“那我们现在去哪。”

　　今何顾道：“回我们两个的家。”

　　何为空恍然大悟，安然自得地后躺，闭上眼睛，“我想吃你做的山楂丸子。”

　　今何顾点头，关窗开暖气，一气呵成。

　　。
　　何为空醒来时，窗边的风景正值落日，他迷迷糊糊的随手拿起了一个手机想看看几点了，被扑面而来的银行信息砸了个铺天盖地。

　　“冻结账户？”

　　今何顾不吸烟，也厌恶吸烟，所以他此时已经从药柜里拿出了一整包山楂丸子，平和地吃着。

　　瞧见为空醒了，今何顾把整包山楂丸子递给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没事，母亲冻着玩的。”

　　何为空表示理解，毕竟今珠鬼马精灵的手段他们两个从小也是被逗大的，干妈的成就包括但不限于把他们两个放在一个呼啦圈里面叫他们一天不可以离开这个圈，然后他们两个一天在圈里面经历了给干妈拍双人照，玩搭积木，算奥数题，玩数独游戏......两个人从小到大被干妈整了无数回了。

　　所以何为空并不怀疑，反而格外兴奋，敞开双臂将今何顾揽进怀里。

　　“没事，那以后我养你呀。”

　　今何顾配合依偎在何为空怀里演戏。

　　“为空哥，我要买套房——”

　　“刷卡！”

　　“为空哥，我要买游艇——”

　　“刷卡！”

　　“为空哥，我要买钻戒——”

　　“刷卡！”

　　两个人笑作一团，落日下两个人的轻快的灵魂像是被染上了鎏金色，张扬的动作，俊美的容颜，嬉笑打闹，无边欢喜。

　　忽然间，今何顾与何为空眼神对视，就此一瞬间，今何顾问道:“如果我遇见你的时候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们家不是世交，我们还会成为挚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