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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果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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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空浑身一颤,惊醒。
眼泪直愣愣地滑落进枕头,眼神空白地望向今何顾,过了几秒才重新找回焦距,眼神变得清晰起来。
做噩梦了啊。
与今何顾咋咋呼呼的性格不同的是,今何顾其实睡相很老实,何为空也明白,今何顾说要跟自己睡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打扰住自己。睡得不太老实的,反而是何为空,他从小到大就喜欢在被子里乱钻,小时候有一次还趁今何顾写完作业毫无防备的时候,装作被子鬼把他扑倒。
何为空思考飘到天上去了,稍稍转头,脸颊沾惹到湿漉漉的枕头,思绪再一次被拉回,随之而来的是如潮水般反扑的酸涩。
盒子那时候一定很疼吧。
何为空小心翼翼地覆上今何顾的脸庞,他的眼睛太好看了,所以他不敢在他醒的时候那么亲密,因为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哪怕只是触碰一秒,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沉沦下去,不管不顾地交付自己所有的心意。
会吓到那个死直男的吧。
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响着,黑暗中今何顾锋利深邃的容颜在何为空的眼中清晰可见,掌心轻轻地捧着他的脸颊,手指从鬓边滑过挺直的鼻梁,直到指尖落在他的嘴唇上,何为空倏地才在铃铛声中明白自己僭越的动作。
何为空,你完蛋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收回手,快速翻身,报仇雪恨般地抢过今何顾抱着睡着正香的被子。
全都是今何顾的香水味。
就像小时候被他抱着哄睡着一样,何为空的意识变得恍惚了,他想,就让自己在沉溺这一晚吧。
...
早晨温热的阳光透过窗帘缓缓地落在毛茸茸的被子上,今何顾醒来时,发现何为空已经不知何时埋进了自己怀里,规律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胸膛上,像一只安逸的小猫。
今何顾低头,唇角不小心碰到何为空的发旋,便顺势亲了亲,抱着他的腰的右手紧了些,深深地呼吸着何为空身上的昙花香,清幽冷冽,透骨沉溺。
今何顾感到惬意极了,想无限延长这美好的早晨,像小时候的每一个夏天一样。
今何顾不明白,明明小时候都是一起睡的,怎么越长大何为空越对自己疏离了。
他的白纸越来越坏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某个夏天的晚上,他造访何为空母亲在美国的家,那时候两个小孩刚倒完时差,何为空就迫不及待地将今何顾拉进他家的花园里,像是骄傲的小孔雀一样,展示他自己培育的昙花,为此两个小孩熬夜,就等着一睹昙花。
但偏偏就是那一次,何为空算好了昙花开的时间,但昙花偏偏不开,那时候小小的何为空急得都哭了,一滴一滴眼泪圆滚滚的,啪嗒啪嗒地掉在今何顾的手臂上,小孩子哭着哭着哭累了就直接睡着在了今何顾怀里,于是今何顾也就像今天早上的姿势一样将何为空抱在怀里。
他的小空乖巧得一如当年。
昙花清冷高傲,柔弱娇嫩,开花须天定良时,但何为空靠在今何顾怀里睡着后,他就没有什么注意力去分给昙花了,只是紧紧地握住何为空的手,静静地盯着何为空。
直到何为空眠着洋溢的花香醒来,抬眼望向今何故,才发现,他眼中的昙花恰好开得正烈。
。
何为空睁开眼,就看见今何顾那双碧绿色的眼眸牢牢地盯着自己,心下一惊,但又瞬时被今何顾那傻不拉叽的笑容驱散了。
今何顾注意到何为空醒了之后马上转变了自己的神情,扬起嘴角一笑,大大咧咧地揉了揉何为空的头,“醒了?”
“刚好益利多姨姨在这个点会路过,我们要不要一起下去买排。”
何为空揉了揉眼睛,点头。
掀开被子穿上拖鞋,顺着原木旋转楼梯下楼,今何顾跟在何为空的身后,听着何为空拖鞋和木板的触碰中清脆的响声,规律得令他心情舒畅,但是何为空小的时候是一跳三个台阶的,还喜欢在旋转楼梯直接滑下来,每一次都撒娇让今何顾在最下面接住自己。
不过无论何为空是什么样,今何顾都很喜欢。
他慢慢地也踏下楼梯,视线从何为空洁白的脚踝向上移到有力的小腿,最后在何为空跨过门栏被阳光拥抱的一瞬间,落在那发着金光的手腕上。
是他的红线铃铛。
艳丽的红线就像血管,铃铛随着他的心脉一跳一跳,无论在哪,他都会找到他。
。
何为空刚刚睡醒,迷迷糊糊的,穿着宽松的t恤,整个人在阳光的馈赠下像一只毛茸茸泛着光的白色小猫。
他的小孔雀自从9岁那一次大难后,深悟财不可外露的道理,以前把自己打扮得闪闪耀耀的,现在从异国奢侈品也不穿了,名贵项链也不带了,就虚心请教自己平时的搭配,短袖短裤加拖鞋,拿了个手机就和自己去喝早茶,浑身上下最贵的也就只有那颗红线金铃铛。
至于那个双窍金镯,母亲请回来的大师说,自己命大,能压得住它,所以今何顾眼神简单地掠过了自己手腕的那一抹金色,就轻笑一声,抱臂倚在门上,继续盯着在和姨姨闲聊的何为空。
别有风味的得意。
越来越像自己了,真好。
…
今何顾接过何为空怀里的一大捧饮料,将它们放在客厅的圆桌上,随意地拿出一支,打开递给何为空,闲聊道:
“等分出报志愿之前,我们回一趟西班牙吧。”
何为空相当警觉,去旅游?就代表着同吃同喝同睡,并且不可以远离他的视线范围10米以外,自己必死无疑。
更何况还是今何顾的主场作战。
何为空接过益力多,轻轻地咳了一声,今何顾打开另外一瓶益力多的手一顿,接着像平常一样用指骨压着掀开,随便地喝了一口后,道:
“好,那我们就不去。”
“那你想去哪玩?”
何为空摇了摇头,双手握紧了瓶子,闷闷地道:“我饿了。”
今何顾释然地笑,搂过他的肩膀直接往后花园的车库里带,“走,我们去吃早茶!”
……
千粤酒家是粤界数一数二的酒楼,占地,一共有六楼,一二楼,早茶或接酒席,三楼分两层,专演粤剧,多有创新剧目,三A楼用途未知,但开放的一半区域全是书藉,很多人来这里看书借书,五楼是酒店,六楼同样分两层,是拍卖场。
传说还有地下负两层,但也只是传说。
何为空和今何顾一般喜欢吃完早茶之后,去五楼的各种娱乐设施里玩一会,到晚上再去六楼的拍卖场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淘到,没玩累就回家,玩累了就直接在酒店歇下。
今何顾停下车,给何为空打开车门,两人一同进入千粤酒楼,富丽堂皇的迎客厅,相熟的经理看见两人就立刻来打招呼。
“今少,何少,你们的包房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今天有户人家包了全酒楼三天,所以今天整座酒楼只有早上早茶营业,后面就要准备酒席了。”
“无所谓,不过哪家的那么一掷千金,包你们酒楼三天加上整套服务,得上百万了吧?
“这对新人和我们老板相熟,情意多过钱财。”
今何顾点头,“那还挺幸运的,你们家确实好,我结婚也肯定来你们家。”
何为空下意识地握紧了铃铛,表情冷了一瞬,是啊,他们两个以后都是要结婚生子,继承家产的。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他从小就熟悉的包厢离他那么遥远,他还要听他们聊多久的天,何为空心乱如麻。
“这种排场,哪家新人啊?”
“何家。”
今何顾原本放松的步伐瞬时定下,马上攥紧何为空的手,又转而在看见何为空满脸疑惑的样子笑着放手。
“今少?”
何为空刚刚在放空自己,也没在听他们说什么,所以突然被今何顾这样一抓,又是清醒又是迷茫的,但还是笑着温柔地问:
“怎么了盒子?”
今何顾装作没事人一样牵着他的手,轻轻地捏着掌心,边走边说:“你家是不是有亲戚要摆酒啊。”
何为空笑着反牵住他的手,“痒,我记得好像是我大表哥生日吧,何镜世,你小时候见过的呀,他每年都是跟黎哥哥一起办的,不像我俩,一个在夏天,一个在冬天。”
今何顾笑着说:“你要是想的话,我在夏天陪你过就好。”
但今何顾还是没想明白,生日就是生日,为什么经理应下的是他所说的新人。
他思考了几秒,然后试探地道:“那你表哥可能要结婚了?”
何为空打开包厢的门的动作一顿,神情诡异了几秒,他这位表哥今年年方18,只大他三个月,相亲也没那么早相亲的呀,更何况以他和他的竹马那个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状态,今何顾和自己现在当场求婚进殿堂,都不可能是表哥18岁就英年早婚了。
除非,订婚的对象是他的竹马,黎故。
何为空忐忑地想,如果他们可以的话,我们为什么……他想他自己甚至有点忮忌了,明明他们那么相似,于是他用茶杯掩住自己的脸,低声地道:“你能想象和一个男人结婚吗?”
今何顾戳破保鲜塑料膜的一瞬间空气炸出爆出巨大的响声盖过了何为空的声音,但今何顾还是敏锐察觉到了何为空的口型,意识到他似乎想说什么,于是像只傻乐的大狗狗一样开朗地笑着,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何为空光速摇头,将茶杯放到自己嘴唇前抿了几口,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今何顾注视着何为空被茶水浸润的唇瓣,笑了笑,也什么都没问。
站起来,将碗里洗好的茶倒入磨砂盆中,静静地看着水流顺着筷子流淌,直到最后一滴,在何为空拿起茶杯喝茶的最后一刻,今何顾道:
“如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