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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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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林耳朵里“嗡”一声,整个人感觉一口大钟当头罩下,瞬间僵在原地。
符清的目光仍落在那本天书上,眸色幽深,仿佛并未注意到甘林宕机的表情。他一手仍握着甘林的手腕,另一只手从箱中取出天书,递到甘林面前:“来看看,你能看懂吗?”
甘林反应过来,猛地向后一闪,一声“卧槽”差点从嗓子眼儿挤出:“别,教授……您拿远点儿,这东西有电离辐射吗?”
符清像是看个闹脾气的孩子般摇了摇头,指尖轻弹,那书便悬停在半空,自动开始翻页,沙沙作响。
甘林干笑两声,赞得言不由衷:“炫酷啊教授!但您真太看得起我了,这玩意儿是我这等屁民能看的吗?”他抬头瞥了瞥那本正在自动播放的书,“怎么就认为我能……”
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粗粗瞥见的那几眼让他确定,那书页上的文字虽然断断续续、内容残缺不齐,他竟是可以看懂的!
而此刻符清仍在等他的回答。
甘林喉结一滚,硬着头皮说:“那什么……,一堆鬼画符,看不懂。”
符清盯着他,紫色的眼眸略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过了很久,他才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说:“你知道吗?影九,或者说月巫,他们误会了一件事。其实日巫不是看不懂天书,而是根本看不到它。”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也看不到这个箱子。”
房间霎时陷入死寂。
甘林心中猛地一沉——大意了!这杀千刀的老狐狸精,在这等着我呢。
他舔了舔牙尖,心念电转,把前因后果捋了两遍,一股棋逢对手的兴奋感竟压过了慌乱。
他索性把脸凑到符清近前,鼻尖几乎相碰,沉声问道:“您那什么吐真蛊,是扯淡的吧?还有,符教授啊,你总这么攥着我的手,影响不太好吧?除非……我是您的‘特效药’。”
符清眼睛微弯,承认得干脆:“你猜对了。我是诈他的。影九用暗音对你说的那些,我也听得见。”
甘林又想了想:“那天书的消息,也是您放出去的吧?”
符清颇为赞赏地替他鼓了鼓掌。
全明白了。甘林心下豁然开朗,自己恐怕从踏入秘境开始——不,甚至更早,就被这老狐狸一步步算计进了局中:
近几年,月巫开始频繁盗宝,甘林入职那天的“月巫入侵”,只怕也是符清故意放水,引君入瓮。
同时,甘林“双星互旋”的鼎象消息也“不胫而走”。符清再用个助理身份带他来密室,借机观察。当发现甘林不仅能看到箱子,接触他还能缓解剧烈的能量震荡时,符清当即决定带他去审讯影九。
随后,他点明甘林身份,并编造“吐真蛊”逼迫影九在绝境中铤而走险,用暗音将秘密传给甘林——这位月巫也在寻找的“希望”。如此一来,符清不费吹灰之力便套出了影九以死守护的秘密。
更绝的是,审讯时符清故意说“日巫看不懂天书”。此举让警惕的甘林在否认能看懂天书的同时,反而暴露了自己能看见天书上的字这个事实,从而进一步证实了他身负双重能量,且是天书阅读者的身份。
一石二鸟,好布局!
但同时,符清的行为也让甘林也确定:
眼前这位日巫之首,不知为何,自身也拥有一些月巫能量,因此才会出现能量冲突。而自己不知为什么恰巧能平息这种冲突。
并且,他的能量一定不足以直接阅读天书,才急需自己的帮助。否则,他不会如此不惜暴露秘密也要将自己“套路”。
唯有一点甘林想不通,他最初是如何得知自己可能拥有两种能量的呢?又是通过什么寻找到自己并从几年前就开始这一盘布局的呢?
半晌,甘林扯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容,语气懒散,内容却带着锋芒:“您没把我灭口,证明我还有利用价值,是吧?不过教授,我怕我万一犯个阅读障碍什么的……呵呵,事到如今,咱们之间是不是该有点基本的坦诚了?”
符清跟他对视着,二者目光交错,都是一副“我知道你有秘密,你也知道我知道你有秘密”的劲儿。
直盯到甘林觉得“这家伙紫色眸子真好看”时,符清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行。不过说来话长。”
他抓起甘林,一转眼,来到了藏书阁。
“超研所,五百多年前由我所创。”
甘林眼皮一跳——什么?五百多岁!这老狐狸果然成精了!
“原名‘天工阁’,设在玄穹山秘境,原本就是日巫世代居住之地。现在的名称不过是为了顺应时代,方便行事。天工阁日常对外伪装成玄教宫观,好让我族人与外界互通并有个合理的身份。那日你入山,轮值守山门的便是荆万。”
哦,那位花裤衩大爷。甘林了然。
“天工阁创立后,我便以各种身份潜入民间,开始暗中搜寻流落的日巫血脉。那些年,我做过暗影潜行的密探、追魂索命的杀手,金戈铁马当过将军,快意恩仇跑过江湖。我将他们找回来,令其在此繁衍生息,灵力低微者已经几世更迭。血脉搜寻持续多年,在你之前,已有超过一百年未曾发现新的日巫了。”
他略作停顿,似在斟酌如何继续。
“那密室的箱子是我偶然感知到的。更让我在意的是,我觉察它的部分能量并非源于日巫。我第一次进去时,险些……,呵。”符清摇摇头,没说下去。
“后来,我以各种借口让阁中其他巫师进去过,并暗中观察,发现他们对此地毫无反应,根本看不见这个箱子。你说,为什么在日巫的地盘,会出现这样的一个只有‘特殊之人’才能得见的东西?”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与茫然,“那我……又算什么呢?”
甘林在那笑容里捕捉到一丝深藏的苦涩。
“为求解惑,几百年间,我遍阅玄穹山古籍,以期找到蛛丝马迹。”符清边说边从书架上隔空招出一卷羊皮卷,在甘林眼前展开,“据零星记载,传说上古时期,日、月二巫族分别借羲和、望舒二神之力而生,原本各自相安。”
“但在四海混战时代,曾有一次月巫突然攻打日巫的记录。原因不详。”羊皮卷被收起,飞回原处,另一本书又被召出来,翻至某页,“但诡异的是,月巫突然撤兵,随后销声匿迹。”
“直到历史上八国割据时期,东山大震,震出一件名为‘玉鼋盘’的神秘宝物,月巫身影再次出现,为夺宝两族险起摩擦,但随着鼋盘下落不明,月巫亦消失不见,争端无疾而终。此后,便再无确切史料记载。”几本书陆续飞回原处。
符清望向甘林:“这个秘密和疑团压在我心头数百年,连心腹都未曾透露。直到十几年前,我手中的血脉舆图突然捕捉到了你的能量讯息,并且……你的表征与其他日巫不甚相同,竟显示出两种能量潜力。”
“日、月能量调和自古被视为一种天道意志。我曾经有过疑问,这种意志就真的没有承载的实体?可我去问谁呢?”他目光灼灼,“你又是谁呢?无论如何,我认为转机来了,你或许就是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这就完了?这老狐狸,心眼子比火山浮石上的孔还多。甘林想起他为了给自己设连环套连苦肉计都用上了,顿觉非板儿砖无以为报。
他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教授,刚说好了要坦诚,您这还藏着掖着的,我好歹也算跟您共享秘密,您这样我挺伤心啊。”
符清表情无辜,从善如流地一摊手:“不然你问吧,知无不言。”
甘林立刻开门见山:“最简单的,您贵庚?父母是谁?家眷几何?怎么来的?您这么学富五车,哪学的?”
符清:“年岁记不得了。巫族与人族不同,灵力越高的,寿命越长。我不知道自己此前经历过什么,不知道父母是谁,苏醒前的记忆支离破碎,醒来便在此地。至今孑然一身。”他顿了顿,略带戏谑地补充,“学富五车不敢当……活得久了,总会知道些东西,还有些,大概是……天生的?”
得,约等于什么都没说。
甘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又问:“那您又是如何知道日巫血脉流落人间,靠什么找到的他们?又为什么盯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
符清觉得这小子思路清晰,问题个个切中要害,就是人痞脸皮厚,嗯,倒也有趣。
他答道:“有张血脉舆图,我醒来时就攥在我手里。每当有日巫血脉觉醒,舆图便会有所显示,循着指引便能找到。”
甘林挑眉:“什么……图?”
符清站起身:“舆图,在我卧房里。你随我来吧。”
甘林一时无语。好歹关乎一族命脉,放得这么任性?这位符教授看似老谋深算,其实也有点心为形役吧。
突然,他意识到,去……卧室?光天化日的,孤男寡男的……传出去不又得上App论坛榜一?
“不过得入夜后,舆图上的光华才最清晰。不如,你晚上再来?”符清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
甘林:“……”
更要命了。
他低头瞥了眼还被符清自然而然握着的手腕,内心万马奔腾,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所长,下班时间到了,吃饭吧。”
然后,他几乎是以拖拽的姿势,拉着笑眯眯的符清直奔食堂。此举让甘林在群众们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和眼镜中,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道路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