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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七八个相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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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京,苍梧青涧的府邸。
“殿下,属下刚刚得知的消息,二皇子途径弘善县,遭刺客行刺,身受重伤,暂时无法赶路回京了。”
苍梧青涧一拧眉:“刺客?谁派去的?”
对方道:“这个……属下不知。”
“算了,你下去吧,让应梵山来见本王。”
那人应了声“是”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走了进来:“殿下,您找我何事?”
“应先生,方才本王的人来报,说是我二弟在弘善县遭人刺杀,不知你回京路上,可曾听闻到什么风声?”
应梵山是苍梧青涧府上的幕僚,在府中的这段日子常常帮他出谋划策,确实赢得了不少圣眷,因此苍梧青涧对此人很是敬重。
不过应梵山听闻此消息也有些诧异:“在弘善县遇刺?不是殿下派去的人么?”
苍梧青涧怕的就是这个:“就连先生也这么想!哎……弘善县距离宸京只有十多日的路程,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京中,本王怎会蠢到在那动手!更何况先生上次带人前往行刺却失利,本王怎会再贸然行动呢!”
苍梧青野他们遭遇的第一波刺客,就是应梵山带人前往的。
苍梧青涧这话虽然说的不重,但应梵山听出来了,他这是在隐晦的指责自己行刺失败,于是歉然道:“是我办事不力,有负殿下的信任。”
“欸,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苍梧青涧状似大度的摆了摆手:“苍梧青野遇刺一事早晚会被父皇知晓,朝中上下都知道本王与他一向不睦,到时候难免会有人怀疑到本王头上,先生快替本王想想该如何应对。”
应梵山略一思忖,道:“此事,与其等待朝臣发难,殿下倒不如主动出击。”
“怎么说?”
应梵山便细细解释:“如殿下所言,苍梧青野遇刺一事,不论殿下如何解释,都会有人怀疑到殿下的头上,与其被动承受残害手足的罪名,不如趁陛下还不知道此事,咱们抢占先机进宫禀奏。
“只要殿下在陛下面前哭诉,此事乃有人故意加害于您,先把自己置于弱势的一方,起码陛下那边就不会对您过于苛责。”
“可……”苍梧青涧疑惑的问:“父皇和朝臣会相信么?”
“他们相不相信并不要紧,重要的是殿下接下来如何做。”应梵山分析道:“殿下想想,苍梧青野留在弘善县养伤,真的就只是为了养伤么?”
苍梧青涧恍然大悟:“粮草!他一定会查粮草的事!”
应梵山:“对!苍梧青野率一万大军前往宁国征讨,耗费了兵马钱财不说,陵邱县却未能攻下,因此他一定怕殿下借用此事在朝上打压他。可陵邱县久攻不下是事实,他若想反击,只能从别的地方想法子,粮草一事就是他最好的切入点。”
苍梧青涧有点儿慌神:“那……那本王要如何做才能阻止他调查此事?”
应梵山道:“以保护二皇子回京之名,派人前往弘善县。如此一来,既能打断苍梧青野的计划,又能堵住朝臣的悠悠众口,殿下亲自派人前去护送,如此深明大义之举,谁还能怀疑那些刺客是您派去的?”
“妙!妙啊!”苍梧青涧面露喜色:“先生果然神机妙术!本王这就进宫求见父皇!”
他摔断了一条腿,这段日子一直坐着四轮车养伤,应梵山见他迫不及待的要进宫,赶紧唤来人推着他前往。
苍梧青涧进宫后,在宸帝面前哭的肝肠寸断,让闻者黯然伤神,甚至吵得宸帝有些头疼:“行了行了,谅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你说青野遇刺之事与你无关,朕便信你。”
苍梧青涧却不满足于此:“父皇,您心疼儿臣,儿臣自是感念圣恩,可朝臣却未必如此作想,若他们固执己见,咬定了儿臣派人行刺二弟,以后儿臣如何在朝中立足、如何让百官信服、又如何能替父皇分忧啊!”
他一边哭一边说,听的宸帝心头起火:“平日里朕就告诫过你二人,即便是政见不合也不要闹的太难看,如今青野遇刺了你才想起瓜李之嫌,若你兄弟之间稍加收敛,也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儿臣……”苍梧青涧仿佛吃了瘪似的,委屈万分的说:“儿臣知错了……”
宸帝烦躁的说:“知错了又能如何!难道你指望朕下一道旨意,让群臣不要妄自议论此事么!”
“不!”苍梧青涧面色惶惶:“儿臣不敢让父皇费心,儿臣……儿臣愿将功补过,亲自前往弘善县护送二弟回京!”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这话宸帝更是火冒三丈:“你让朕省省心吧!自己的腿还没好,又要跑去弘善县!那些刺客的身份还未查清,若你去了之后他们再对你出手,一个重伤未愈,一个行动不便,你二人一旦有个什么好歹,难道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百年之后,将这宸国江山交予外姓人手么!”
“呃儿臣……”苍梧青涧略一思忖,急忙改口:“……儿臣可否派人前往弘善县将二弟接回?途中如若出现任何差池,不管父皇如何责罚,群臣如何毁刺,儿臣绝无怨言!”
宸帝不耐烦的叹了口气:“也好,你若想自证清白,确实该做些什么堵住百官之口。明日吧,明日上朝之后,你在殿上自请派人离京,朕给你这个机会。”
苍梧青涧感激道:“儿臣多谢父皇!”
“行了行了,”宸帝被他气的头昏:“没什么事就出宫去吧,朕还有一堆奏折没批呢。”
苍梧青涧出宫后,立即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找应梵山商议派谁前往弘善县。
苍梧青涧有意让应梵山带人前往,便问:“不知先生可愿替本王去一趟弘善县?”
应梵山有些犹豫:“这……按说应某深受殿下赏识之恩,殿下吩咐之事,我当万死不辞才是,只不过有上一次失利在前,应某心中愧怍难安,只怕……只怕有负殿下信任啊。”
“欸……”苍梧青涧笑了笑,宽慰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行刺苍梧青野确实不是件易事,他本人功夫不差,你即便失手,本王也不会怪你。只不过这次前往弘善县,除了将他护送回京之外,最重要的是阻拦他暗中查探粮草一事,本王府上其他人都是武夫,只有先生多谋多智,故而此事非先生亲往不可啊。”
他都这么说了,应梵山再推辞就不像话了,因此只得应下:“既然殿下信得过应某,我自当不负重托,此去弘善县,定然让那苍梧青野速速回京!”
“好!”苍梧青涧欣慰的很:“待明日本王在朝堂之上奏请之后,先生便可率人出发!”
应梵山垂首,一副恭恭敬敬、任其驱使的模样。
弘善县。
一连几日,许拂衣都在想如何调查苍梧青涧侵吞粮草一事,但一直没什么好主意。
不过苍梧青野那边倒是收到了一个消息,是薛离恨禀告给他的:许拂衣不是宁国陵邱县的县令,县令也姓许,叫许沧海,于奉卿“投敌”当夜,许拂衣是假扮他出来追捕的。
苍梧青野早有猜测,因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问薛离恨:“许拂衣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薛离恨道:“是个秀才,在陵邱县负责修史。而且据属下查到的消息,于奉卿假意投敌的主意,就是他谋划的。”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苍梧青野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还有一事。”薛离恨道:“属下收到了京里的飞鸽传书,大皇子在朝堂之上向陛下奏请,要派人迎您回京。”
“吼?”苍梧青野难得提起一点儿兴致:“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可知道派谁前来?”
薛离恨回答:“应梵山。”
这倒是让苍梧青野有点儿惊讶:“应梵山?他那个幕僚?”苍梧青野思索了少倾:“既然是护我回京,应当派一批武艺高强的人马保护才是,怎么让一个清客前来……”
薛离恨提醒道:“殿下,此人可不好对付啊,我们需小心提防才是。”
苍梧青涧近两年在朝中风头频出,一开始苍梧青野还纳闷儿那个蠢货怎么突然有脑子了,后来一查才知道,原来他招揽了一个名唤应梵山的人为自己效力,此人确实有头脑、有手段,入府后没几个月,就帮苍梧青涧在朝中赚得了多位拥趸。
“嗯,苍梧青涧不会突然想到派人护送我回京,一定是这个应梵山出的主意,不过他……”苍梧青野忽然想到一件事:或许这个应梵山名义上前来是为了保护自己回京,实际真正的目的是要阻拦自己调查粮草一事。
极有可能!
苍梧青野转念一想:“许拂衣呢?把他叫来,我有事同他商议。”
薛离恨领了吩咐出去,不一会儿,许拂衣进来了,坐下就问:“你找我有事?”
他在苍梧青野面前,一向不守尊卑规矩,薛离恨等人见了苍梧青野都要行礼,但许拂衣连一声“殿下”都懒得喊,开口就是你你你。
苍梧青野习惯了,也懒得纠正他,便将应梵山要来弘善县的事说与他听。
“应梵山?”许拂衣把这三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边,不记得史料上有记载过这个人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太玩日愒月了,否则怎么这么多与苍梧青野相关的人和事都不清楚。
苍梧青野一直盯着他的神情,问了句:“你听说过此人?”
许拂衣摇头:“没有,我怎么会听过你们宸国人。”
苍梧青野阴阳怪气的笑了笑:“那你倒是知道我和苍梧青涧关系不睦。”
许拂衣也没饶过他:“所以你该反思一下你自己,你两个阋墙可不是什么好事,为何连我这个远在宁国的人都能听说。”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一件事,当初在宁国境内,意图将你劫走的,就是宸国人。”苍梧青野靠在椅背上,上半身的姿态很舒展,却莫名露出一股压迫感:“如今你我二人已经选择合作,不如各自坦诚一些,你同我说说你都结交过哪些宸国人,免得日后生出误会。”
许拂衣看着他,半晌后一脸诚挚的说:“好吧,我确实有七个相好,只不时隔好几年,记不清他们的名姓了,你若感兴趣就自己去查,查到了记得帮我给他们带个好,就说……”许拂衣眼珠子一转:“我在弘善县很想你。”
“七个相好……”苍梧青野嗤笑一声,看破不戳破:“你倒是颇有兴致。”
“又不是同时有七个相好,当然是踹开一个再找下一个!”许拂衣看着他,忽而问了句:“听你这语气,阴不阴阳不阳的,怎么,我相好太多,戳你心窝子了?”
苍梧青野逗他:“既然那七个相好已经时隔好几年了,就没想过再找第八个么?”
“想啊,”许拂衣张口就来:“薛离恨还不错,若是你肯割爱,我就封他做我的第八个相好。”
“胡扯,”苍梧青野没见过这么自大的人:“薛离恨巴不得对你敬而远之,你要封他做第八个相好,也不问问人家乐不乐意。”
“不用问,”许拂衣伸出一只手撑着脑袋,露出一股成竹在胸的小表情:“这世上有人向风慕义,也有人偏爱我许拂衣,想做我相好的人多的是,你瞧不上,有人还求之不得呢。”
“好吧,”苍梧青野像是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了似的:“不过薛离恨你就别觊觎了,他不喜欢这个路子,你不如将目光放到别处。眼下,还是商议商议怎么对付应梵山吧,他千里迢迢的赶来弘善县,不可能是单纯为了护送我回京。”
许拂衣也开始说回正事:“你说他很有可能阻拦咱们探查粮草一事,那假设咱们故意在弘善县拖延下去,他会不会耐不住性子,漏出一些蛛丝马迹?如果咱们派人将他盯紧了,能不能追查到一些线索?”
“嗯,也是个法子,但前提是你如何找理由继续拖延下去?”
许拂衣的目光往他的锁骨下方偏移了些许:“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苍梧青野有点儿想掐死他:“没有完全好,但也不耽误赶路,如果你想再捅我一刀,我保证,我前脚见红,你后脚咽气。”
许拂衣只得打消了这个心思,又问:“那他抵达弘善县后,一定会来求见你,对不对?”
“自然,既是要护送我回京,当然要来见我。”
“那到时候你喊我一起吧,”许拂衣说:“看看他说什么,见招拆招也来得及。”
“见招拆招?”苍梧青野实在有些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点儿真本事了:“从我受伤的那日起,我就将苍梧青涧侵吞粮草的事告诉你了,如今都过去三五日了,你想出法子没有?”
许拂衣实话实说:“没有。”
“这么多日了一点儿头绪都无,何谈见招拆招?我看你整日吃吃睡睡倒是舒坦的很!”
许拂衣抬了抬眼皮:“那你有法子么?”
“是你说要帮我对付苍梧青涧的!”苍梧青野又气又好笑:“现在倒反过来问我!”
“好,是我无能了,”许拂衣起身:“我这就去想法子,想不出来,今晚不吃饭,不睡觉,可以么?”
苍梧青野:“你最好说到做到,我向来不养闲人。”
许拂衣被嫌弃了也无所谓:“好,我这就出去找点儿活计做做,免得继续白吃白喝。”
苍梧青野以为他是故意讥讽自己,因此冷笑一声,任由他去了。
结果第二天,他大半日都没见到许拂衣,苍梧青野担心此人逃跑了,便专门喊来薛离恨,问许拂衣上哪儿去了。
薛离恨道:“他去找地方赚银子了。”
还真去了?苍梧青野问:“去哪儿赚银子了?”
薛离恨支支吾吾的:“……晴山见。”
“晴山见?”苍梧青野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酒楼?”
薛离恨讪笑两声:“……青楼。”
苍梧青野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五味杂陈:“他是去赚银子的还是花银子的!”他想起昨日两人的对话,忽然生出一股念头:许拂衣不会是去找第八个相好了吧?
薛离恨道:“应当不会,他身上哪儿有银子啊,前两日还问属下借过银钱呢。”
这事儿苍梧青野不知道:“他问你借银钱?做什么?”
“买了些文房四宝,好像要记什么东西。”薛离恨猜测:“他在陵邱县不是负责修史么,属下想着他是不是习惯了干这些事儿,所以见到什么就想随手记下来。”
“你倒是了解他,”苍梧青野嘲讽道:“既然习惯了写史,为何不去找个与文墨相关的营生赚银子,反倒去青楼鬼混。”
薛离恨解释:“好像是那个晴山见包吃包住,做工还有银子拿,所以他才去的。”
“包吃包住?”苍梧青野问:“什么意思?他以后要住在晴山见?”
薛离恨看到他这反应,一脸纳闷儿的问:“不是您自己说不养闲人的么?现在人家要出去住,您怎么不乐意了?”
“我何时……”苍梧青野刚说了三个字儿,忽然反问:“他又是怎么与你说的?”
“他……”薛离恨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妙,但苍梧青野问了,他也不能隐瞒,只好硬着头皮道:“他说……殿下您厌弃了他,还不愿让他继续白吃白喝,他只能出去讨生计,免得您看着他心里不痛快。”
苍梧青野只觉得自己两眼一黑,险些就要气昏过去。
这个许拂衣,不光睚眦必报,说话还添油加醋的!实在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