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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野鸳鸯 ...

  •   师徒两个软磨硬泡轮番上阵,五天下来愣是没从解悦嘴里撬出来半点“雪山”的消息。反倒是撬出一堆穆一沉和朱砂的八卦往事,白济泽听黎墟明报告的时候都感觉脊背发寒,生怕师兄从哪钻出来给他们两一刀。

      黎墟明说完了今日收获,顿了顿,道:“师尊,弟子觉得解师兄可能……”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目含怜悯,“有隐疾。”

      白济泽嘴角抽了抽:“怎么说?”

      黎墟明有理有据:“弟子与解师兄说话,他总是爱搭不理,回话也很迟缓。还老是斜眼看弟子……今日弟子去喂药,他把药碗摔在地上。弟子真是害怕极了。师尊,我们去找个大夫,好好给解师兄看一看吧。”

      他凑到白济泽跟前,扒拉着青绿外袍衣襟上漆黑的药渍,给白济泽查看。

      这件外袍还是白济泽给出去的,虽然不是多精贵的材料,但该有的护身阵法只多不少,按理来说没那么容易染上污渍。

      白济泽奇怪地将那块布料来回翻看,一无所获。

      黎墟明拖长尾音:“师尊……”

      白济泽皱眉,疑惑地问:“你……他把药碗摔在地上,为什么你脏的是胸口?”

      黎墟明低下头,小声地说:“弟子本来不想告诉师尊的……今日解师兄的心情不大好,不仅把药摔了,还把弟子推在地上……”

      “?”

      白济泽看了看黎墟明的个头,站在他面前一堵墙似的,站解悦那个小萝卜丁面前就更是了。

      “他能推得动你……?”

      “师尊,您也知道……弟子一向体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解师兄突然发难,咳咳……弟子怎么防得住呢?”

      白济泽点头:“然后呢?”

      黎墟明抬手抹泪:“师尊千万别怪罪解师兄,他应当是腿伤未愈,疼痛难忍,心中烦躁。不是故意推弟子的。”

      “嗯。”白济泽冷漠点头,“演完了?出去。”

      黎墟明上来扯他袖子,委屈地喊:“师尊。”

      白济泽干脆把外袍脱下来丢他怀里:“去洗衣服的时候顺带把这件也洗了,两件一起还回来。昨天你穿着我的衣服扶解悦在前院晃悠,被鸣音宗的瞧见,你伍师伯骂我了。”

      黎墟明把到手里的衣服整齐叠好,搂在怀里,低着头认错:“都怪弟子办事不力。”

      白济泽撑头看黎墟明,烛火摇曳之下,黎墟明的神情柔和,眼睫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依稀可见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烛芯噼啪一声。

      黎墟明擦擦眼尾,抬眼瞧人,哀求道:“师尊……我们早点把解师兄治好,放他走吧。弟子实在害怕极了……您不在弟子身边的时候,解师兄像变了个人,对弟子恶语相向。”

      白济泽的心软了些许,说话也轻轻柔柔:“骂回去。”

      “师尊!”

      “嗯。在呢。”白济泽端起小桌上的紫砂茶壶,塞到黎墟明另一只手里,“帮我接点热水,别放茶叶。大晚上喝茶睡不着。”

      黎墟明拿着茶壶和衣服走了,这一走,白济泽把灯熄了倒在床上也没回来。夜半时分才带着湿漉漉的热气爬到床侧,推了推白济泽的肩头:“师尊,水我烧好了。放在桌上……”

      白济泽烦心事一大堆,也没睡着,利落起身弄干了黎墟明的头发,把人往被子里一塞。

      黎墟明钻进被子里不出声,白济泽猜他还在生气,隔着被子拍了拍他。

      “大晚上洗什么头。”

      “……我没有。”

      宝蓝锦被鼓了鼓,黎墟明钻了出来,漆黑之中,他的眼睛闪着微弱的光亮。黎墟明抓过白济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触手不是平时温润的肌肤,而是像摸到一层泡涨的脆弱纸张,在炙热的皮肉上缓缓滑动,轻轻一揭能整块掉下来。

      白济泽呼吸一滞,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黎墟明紧紧攥住。

      “师尊。”黎墟明的语气毫无波澜,不像之前演戏那般情绪丰沛,带着哭腔:“解师兄拿开水浇在我头上。我们给他找个大夫吧,我真害怕……害怕解师兄下一次会杀了我。”

      白济泽叹气,道:“上药了吗?”

      黎墟明笑嘻嘻道:“没有药,睡一觉就全好了。”

      他松开白济泽的手,扑到师长怀里,呼吸因为疼痛急促,絮絮叨叨:“师尊,我们让他快点走好不好。我和他待不下去!我不能和他待在一起!他要杀我!他讨厌我!师尊……”

      “好、好……好。”

      白济泽轻抚黎墟明的脊背,缓慢而坚定地重复了一个字三遍,直到怀中人的呼吸平稳,啜泣声平息。

      他轻轻抱着黎墟明,放轻放缓了声音,生怕一点点强硬刺激到对方:“等一等,好不好?”

      黎墟明窝在他怀里,闷闷地回:“什么时候。”

      白济泽摸摸他的头发:“等我们问出来消息。”

      “可是他又不知道。”黎墟明环在白济泽腰间的手收紧了,他又气又急地喊,“他什么都不说!”

      “好啦好啦。你气什么呀?他不说再等等嘛,你对人家好一点。演真一点嘛。”白济泽拍拍他的背,“乖。这个消息对师尊来说很重要……”

      黎墟明安静了一会。

      他在白济泽怀中仰头,眼含泪光:“那我呢?”

      白济泽无奈地又拍拍他:“你最重要。”

      屋外月光投在地板,切出几道银白的矩形格,凡界的月光颜色似乎更冷一些。

      哄好了孩子,白济泽更睡不着了。

      趴在他心口处的黎墟明蜷缩着手脚,安然酣睡,仿佛这样就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整个被师长护在怀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白济泽对心理疾病这方面确实有些久病成医的经验,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黎墟明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被害妄想症?双相?

      不知道仙侠界有没有这方面的特效药……话说为什么都修仙了男主会得精神病啊!

      ……算了,黎墟明已经很坚强了。

      而且在明决门都好好的,只是到了陌生环境接触的陌生人太多大脑过载了,远离发病源,跟在自己身边应该会好很多。

      白济泽长舒一口气。

      他轻轻拨开黎墟明的脑袋,把睡在自己身上的人小心翼翼剥离,放在床榻上舒展手脚。

      这么大个子一天天睡觉蜷着也不难受……

      黎墟明睡得死,被他摆弄这两下眉都不皱,白济泽的手法逐渐大胆,三两下直接把黎墟明掰成了标准睡姿。

      他帮黎墟明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想摸摸黎墟明的脸,又怕把那层烫脱的皮蹭掉了。

      白济泽唉声叹气出了卧房,临走的时候又加了好几个结界,希望黎墟明能睡踏实点。他漫无目的在院子里闲逛,揣着手,脑子里乱糟糟的,被黎墟明的话和主线搅成一团浆糊。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他早就把雪山神兵降世的剧情也一起蝴蝶掉了呢?

      做梦吧你。

      白济泽捂脸。

      连朱砂家亲戚结婚这种支线剧情都能因为黎墟明不出山往后延几年,神兵主线怎么可能会被蝴蝶掉!要不是朱砂路上把解悦撞下来,这会人已经到雪山了都。

      ……偷偷把解悦放出去跟踪行不行?

      不对,解悦这个情况直接回灵主宫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过去这么久,说不定灵主宫那边已经换人去探了,自己留不留解悦对主线进展的干预并不大。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了?

      “秋妹妹!”

      白济泽正全神贯注地乱走,夜深人静,朱家院子里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他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一激灵,还没来得及思考,人就已经钻进了廊下的灌木丛中。

      他坐在草里,缓神片刻。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从来没走过的后院里。

      我躲什么?我又不是贼,我是来散步的!

      他当即就要站起来。

      “黎郎!你可来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走廊另一端远远飘来,两个人影相聚,迫不及待在月下紧紧相拥。

      白济泽坐了回去。

      让他撞上什么了?

      “黎郎!我好想你……你这些天怎么都不来看我!”

      “最近戏班子忙。苦了你了,秋妹妹。我看着你都清瘦不少,我带了桂花糕来。”

      小情侣在廊前旁若无人的交谈,白济泽尴尬地在底下拔草,恨不得钻到草皮里彻底消失。距离太近,跑也不敢跑,动也不敢动,只能庆幸出门随手抓的外袍不是什么亮眼的颜色。

      他尽量忽视那些甜腻腻的对话,可少女雀跃的声音还是直往他耳朵里钻。

      “黎郎……就知道你最好了。你也吃。”

      男声笑了笑:“都给秋妹妹。我吃过了。”

      上头安静了一会,只剩下院中呜呜的风声,大概是两个人在分食糕点,白济泽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想为自己寻跑路的机会。

      少女脸颊飞红,将头埋进了少年胸膛。

      白济泽闭眼,捂脸,低头。

      “黎郎,我不用嫁去孤弦城了!”

      “可老夫人不是说……”

      “哎呀,老祖宗回来了,我已请他出面讲好,让方家那个二愣子嫁过来!到时候,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他房里。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白济泽:“……”

      不是,等等?

      白济泽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对小情侣的身份不同寻常。

      其中一位很明显,是朱家上上下下筹备婚礼的新娘三小姐,朱盈秋。可另一位却不是新郎官方棐,而是一位姓“黎”或是名中带“黎”的热心男士。

      白济泽尴尬得快要把外袍扣出洞来。

      “……真的吗秋妹妹?我真的能和你在一起?你不嫌弃……我这种人……”

      “傻黎郎!你现在不就正是和我在一起吗?”

      月光下的两道人影越靠越近,白济泽头也不敢抬。

      非常抱歉但是你们进屋吧!进屋!外面冷啊!

      或许是白济泽的祈祷有用,随着丫鬟的一声通风报信,那名被唤“黎郎”的男子身手矫健翻上最近的围墙,在阵阵犬吠声中销声匿迹。

      朱盈秋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到了屋内,庭院重回寂静。

      “呼……”白济泽站了起来,摘去头上的草叶。

      一道阴影从树后逼近,笼住了他。

      黎墟明立于皎白月光下,堵住了白济泽的去路。他双臂环胸,金瞳灼灼,左半边脸上露出一大片新鲜的红肉,离近些还能看见正在跳动的细小的血管。

      像个来讨债的情鬼。

      黎墟明微笑道:“师尊三更半夜狠心将弟子抛在一旁,就是为了来看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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