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当万人迷师尊！》汲骨

32、帮助

　　眼前闪过一道残影，待到江既白再有意识时，他已经被那位蓝衣青年抱在了怀里。

　　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青年左手抱着自己，右手拎着宴枕舟，看着面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女子，笑意盈盈地问道：“这位姑娘，火气何必这么大呢？”

　　太阳升起来了。

　　舒然的脖子被江既白轻轻抚过，居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他和宴枕舟一起被放置在了墙角处，睁大眼睛看着这人走到阳光之下。

　　“你来了。”

　　宴枕舟的白衣已经沾了泥，他不动声色地挡住身上的污渍，语调复杂地低声道：“你总是在这种时候才出现，总是这样。”

　　这位蓝衣青年正是从前的江既白，他好像没听到宴枕舟的声音一样，闲庭信步地走到这位女子身边：“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是很愚蠢的，宴家风光了这么多年，有些恶果是逃不掉的。”

　　他的神色少有的郑重起来：“宴漓，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宴漓一脸高傲地站在走廊之上，身姿优雅，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慌乱，她呵斥道：“哪里来的流氓，居然擅闯我们宴府？”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怎么，现在还瞒着他？”江既白笑得有些冷然，他偏偏戳破了宴漓虚张声势的表面，故意侧过身去说给宴枕舟听：“又想让他当你听话的、不问世事的小公子，又想让他来解决你们的困境。”

　　“住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楚家的人已经渗进来了，还有更多世家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你们，不然这诺大的府邸，怎么连侍卫都只有这么几个呢？”

　　江既白偏要把声音放得很大，他将气势散尽的宴漓逼到了墙角，那张凌厉的脸上没有表情，显出几分审判的意味来。

　　“母亲，他说的是真的吗？”宴枕舟的脸色已经完全白了下去，他站起身来，头一次这么质问这个曾经温柔的母亲。

　　“我能有什么办法？！”宴漓的声音重新尖锐而咄咄逼人起来：“要不是你父亲那个废物拿我们整个宴家去赌，我们怎么会落到这副田地？”

　　江既白轻咳一声：“夫人，我有办法能帮你们。”

　　“为什么要帮我们？”宴漓一脸警惕地将宴枕舟拦在自己的身后。

　　“我受人所托，要救下宴枕舟，我想让他干干净净地跟我走，不再心有障碍。”江既白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他澄澈的眼神望向了宴枕舟，好像有些抱歉，又好像在冲他微笑。

　　宴漓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她恭敬地行了一礼：“还请先生和我入内面谈。”

　　宴枕舟被她拦在了外面，看着母亲濒临崩溃的眼睛，到底还是没有坚持，而是转过身来检查起舒然的伤势来。

　　舒然的伤已经被江既白治得差不多了，他怔怔地望着那人青竹般的背影，问宴枕舟：“少爷，那是神仙吗？”

　　宴枕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担忧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振奋，他回道：“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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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先生说的方法是？”宴漓关上了房门，神情间才多了一丝疑虑。

　　她天生根骨奇佳，哪怕后来为了家族专心从商荒废了武艺，对上如今的宴枕舟也是绰绰有余。

　　从她的视角来看，如今的宴家乃至整个燕回城，都已经被南方兴起的世家联盟看作一块即将被瓜分的肥肉。

　　自从她的丈夫——宴家第一高手和族内几位长老死在楚家手下之后，宴家就一直难以为继，全靠她一个人撑着，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个江既白她早就听宴枕舟提过，心下不喜，不过一介游侠，怎么好意思带着自己儿子在外面游山玩水？

　　“很简单，散尽家财，举家搬迁。”江既白也不在乎宴漓隐隐的蔑视，继续道：“你的先人通过不义之举得到了如今的成就，因果相缠，最后报应在了宴枕舟这一代，想要活命，便只有这个办法。”

　　“一派胡言！”宴漓当即就想挥出手中长鞭把他赶出去，可是看到江既白笃定的眼神，气势又弱了下去。

　　她怎么可能没想到这种办法呢？她只是从一开始便否决了这个方案！

　　“不可能，我生来就是宴家的大小姐，我死也要死在燕回城。”宴漓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在屋内来回踱着步。

　　江既白大概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他没说话，只是抚摸着自己手中的长剑，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宴漓停了下来。

　　她眉头扬了起来，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随后重重地跪在了江既白的面前：“你是为了舟儿来的，我求您收下他，他是无辜的，最后三个月，让我再陪他最后三个月，然后再带走他好不好？”

　　江既白叹了口气，他轻声道：“比起这些，我想他更在意你的命。”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死也不会让她们好过。”宴漓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凶光，她左手指向天际：“我发誓，在那之前我会遣散府邸的下人，把枕舟送走，不会牵连别人。”

　　“好。”

　　而江既白只是悲悯地看着宴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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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才当你徒弟！”

　　宴枕舟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他隔着窗户望着江既白的轮廓，少有的发起了脾气。

　　“我和你母亲已经说好了，这段时间我作为谋士坐镇，顺带教于你些剑术，怎么，你不愿意学？”

　　斑驳的影子和碎金也在书房的瓷板地上构成了一张优美的侧脸，宴枕舟隔空小心翼翼的描摹着，闷声回答道：“我当然愿意。”

　　“那不就好了，现在出来跟我练剑吧。”

　　“才不是因为这个。”他低声嘟囔了几句，没敢说出口来，靠着墙滑坐了下去，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待到宴枕舟终于磨磨蹭蹭地换了身衣服出了门，江既白大约才终于良心发现，想起自己昨日放了少年的鸽子。

　　他从荷包里拎出一条蓝色的发带：“昨日我有事外出，没能赶上你的比赛，是我的不对，这根发带就当做赔礼，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他不等宴枕舟回话，就把他的脑袋转了过去，轻柔地系了上去：“这是冰晶蚕丝，对睡眠有好处，平时可以多带。”

　　宴枕舟嗅到了一股清淡而好闻的香气，他感受到江既白的指尖掠过自己的发顶，耳尖腾得一下红了。

　　他定了定心神，终于问道：“你和我母亲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她允许我和你一同出城练剑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江既白想：“晏漓也是，心中有气何必要施加在孩子身上。

　　想到晏漓的嘱托，他笑了笑：“之前你母亲易怒，是因为一直找不到一个修为高到可以帮她运送货物的人，她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所以有些急躁，不过现在我来了，就都好了。”

　　宴枕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母亲生气是应该的，父亲和长老走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她一个人支撑着晏家，已经很累了。”

　　“既然知道你母亲很累，那还不快行拜师礼？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别老直呼我的名字。”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找什么师父？”宴枕舟白净的脸憋得通红，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是燕回城本地人，来自一个很穷的山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江既白也不再坚持，转而讲起了自己的剑法，身后的宴枕舟听得一脸认真。

　　跟在身后的舒然也小心翼翼的把这些知识都记了下来，他远远地看着师徒二人，忽然一声惊呼。

　　“公子，下雪了！”

　　冬天不知不觉地来临了。

　　宴枕舟喜欢雪，他从小习武，不怕寒冷，看到这忽如其来的大雪，矜持地乐了起来。

　　“江既白，下雪了。”他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只比他高了快半个头的青年：“我们后山有梅花林，我带你去看吧！我可以带上书，绝对不耽误你的教学！”

　　“那就走吧。”江既白笑得温和，他牵起了宴枕舟的手，试图跟他并排向前，谁知宴枕舟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向外走了几步，脸一拽：“你就比我大两岁，少把我当小孩。”

　　不知多少年之后的江既白通过这双眼睛看着这两个人，不由得失笑。

　　没想到他和宴枕舟还有这样的过往。

　　那时候的自己看起来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明明在晏家外能和小孩玩作一团，在宴枕舟面前却喜欢装的老气横秋。

　　只可惜，按照晏漓所说，这样的日子不长久了。

　　他已经越来越好奇，在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个活泼的孩子变成如今的模样。

　　残阳如血，铺落在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上，江既白抬起头来，望着远方。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一片晖光中挥舞着长剑，美好得仿佛本该如此。

　　不过现在恐怕首要考虑的不是这件事。

　　“晚上要先安抚好宴枕舟，然后去找幻境的核心，还有梅听禅。”江既白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最近梅听禅的存在感低得让自己有些心慌，这个幻境的目的也依旧是扑朔迷离的。

　　就让他这么看一天的过往记忆，是想让自己沉沦其中，还是拖延时间？

　　阵眼到底在哪里？

　　他如今是一峰之主，苍梧宗的长老，那些弟子的性命，可都沉甸甸得压在自己身上。

　　许是被宴漓决绝而悲观的态度感染了，江既白少有的心情沉重起来，他看着远方，笑得正开心的宴枕舟。

　　天就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