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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长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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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既白来了兴趣,他左手为齐深治着伤势,腰一弯,也随着这触手向内飞去。
一进入洞穴,这没有大脑和各式器官的触手居然越游越快,滑稽地上下扭动着,比起是寻求某种事物的庇护,更像是被某种力道强行向前拉扯。
穿过洞口的那一刻,江既白像是进入了某种较为奇幻的空间,他抬眼向前望去,幽长的隧道,一眼望不到底。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加快了速度,直接上手一抓!
这触手的手感滑腻腻的,柔软而有韧性,透过表面的粘膜,江既白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内部正在互相挤压的肌肉群,他握紧了自己的抓住的触手尖,下一秒,这触手突然一激灵,直挺挺的不动了!
可就在它变得僵硬之后,这触手的速度反倒变得更快,拉着江既白一路横冲直撞,甚至让他看不清身边掠过的隧道表面。
是这隧道尽头的物件或是某个人在捣鬼?
江既白只觉得那股熟悉的感觉越发浓厚,甚至于自己的血液都有些微微的沸腾,他的耳边是水体巨大的摩擦声,仿佛震得自己的心脏也开始应和。
在真正进入这个洞穴之前,他只是怀疑这个地方可能和自己丢失的,上一世的记忆碎片有关,在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之后,心里总像有块大石头似的,悬在半空将落不落。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块大石忽得微微颤动起来,从奇险的悬崖向下落去,扑通一声,将他的内脏砸得血肉模糊。
不是错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江既白的右手掌心逐渐变得滚烫,像是期待着某种重逢,可紧接着,一股莫名的,巨大的紧张感卷席了他的内心。
他一直向前,直到清澈透明的泉水变成灰色,再变成纯粹的蔚蓝,手中的触手忽得没了力气,向下落去,而江既白抬眼向上——
一柄碧蓝色的长剑,正悬浮在自己的面前。
江既白莫名觉得,虽然自己的记忆四分五裂,但他已经对这一天期待了很久很久。
它的剑身看起来极轻,极薄,恍若天地间一缕至纯至寒的碧空,被无形之力裁剪、锻压,最后淬炼成了这修长而优雅的形状。
而剑的颜色看起来古朴无华,只在剑刃处流转着一抹浅淡的冰蓝弧光,昭示着其无匹的锋利。
而这长剑正在疯狂地嗡鸣着,但是由于被数根粗大的锁链所禁锢,只能竖立在原地,让周身的海水都为之沸腾。
手心的热度好像要燎到心脏,江既白飞上前去,下意识唤了一声:“青霄?”
“嗡嗡嗡!嗡嗡嗡!”
这长剑沉默了片刻,骤然发出了巨大的,几乎算是有些癫狂的回应,它拼命拉扯着锁链向前,几乎要扑进江既白的怀里。
那是曾经名动天下的第一名剑,曾和他的主人一同征战沙场,一人一剑在一个时辰内便攻下了一座城池。
也是江既白的佩剑。
在江既白的记忆中,这把剑在武夷山古境认主之后,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可在他穿越之后,自己便只剩下手掌心的剑魂,不知道长剑的本体去了何处,在找回有关宗门的记忆后居然也忽视了这一点!
怀着莫名的感怀的情绪,江既白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起这柄长剑。
颤抖的剑身触碰到皮肤,突然就安静了下去。
长剑的本体居然还是温凉的,它靠在了江既白手边,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小猫咪。
江既白是个剑修,甚至对这些富有灵性的兵器抱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态度,他用指节蹭了蹭剑柄,无声安抚着青霄的情绪。
“谁把你放在这儿的?”江既白的声音从未如此的温和。
出乎意料的是,青霄震动了片刻,陡然调转了方向,用剑尖对准江既白一刺!
青霄剑的锋利天下无匹,只是这么轻轻地一碰,就在江既白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江既白倒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细问,一股青色的灵气就从青霄身上涌出,顺着他的伤口向内涌去!
他读懂了青霄的意思——自己需要用手抓住剑柄,接纳它携带的特殊灵气。
江既白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剑柄,他以为自己可以再次从剑柄中读取到从前的记忆,可出乎意料的是,还没接收到任何信息,自己的心脏就骤然抽痛起来!
一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疯狂叫嚣着:“不能看!不能看!”
可比这声音更快的,是一阵极为庞大的感情。
江既白的脑海中全是不成形的画面碎片,他感到了遏制不住的心痛,不由得半跪了下去,任凭晕倒的齐深漂浮在水中。
凉意从四肢百骸蔓延了上来,他觉得自己的半边身体都僵硬了,与此同时,他好像听到了谁在叫喊自己。
那是个冷得几乎能冻掉人手脚的夜,自己躺在坚硬的石板上,半边身体都不能动弹。
有谁的眼泪落在了他几乎没有知觉的脸上,湿漉漉的,像下了几个月的冻雨,连绵不绝。
那人趴在自己身边,只敢低声唤道:“师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他甚至连嘴巴都张不开,早已被贯穿的喉咙发出了嘶嘶的气音,还能微微动弹的左手无力地抬起,轻轻地摸了摸那人毛茸茸的脑袋。
好痛啊......
但是他不能露怯,不能流泪,只能在没人看着自己的时候蜷缩起身体,让胸腔中的黑色花朵可以生长得再慢一些,至少让自己感受到些许属于人类的温度。
因为......因为“他”一定在看着自己。
“他”不会放过自己,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计划!
极端的恐惧篡住了他的心脏,江既白下意识放开了手中的剑柄,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可是下一秒,他的背后就传来了一股可怕的吸力。
天地转动,青霄所处的位置陡然颠倒,被高高的锁链挂在水域之上,露出了下方大块大块的黑色气泡。
整个世界骤然反转,江既白的呼吸骤然一停,绷着脸打量着面前如同蚁穴般的黑色气泡,几乎能看到每个透明气膜内,正在沉睡的深海邪物们。
长着嶙峋外壳的,有多只眼睛和触手的,在一呼一吸间露出了满口獠牙的.......
最重要的是,每一只邪物,都比那只章鱼要大,它们严丝合缝地挤在一起,衬得方才还恍若仙境的海底如同炼狱一般,狰狞而可怕。
但最为可怕的不是这一点。
而是他已经站在了一处嗜睡阵之中,脚下是淡紫色的铭文。
他的对面放置着一张极为精致的王座,上面稳稳当当坐着一个人,雪衣黑发,盘起的长发中插着一根白玉雕刻而成的簪子,他正托着腮,望着自己。
“既白,好久不见。”玄黄含笑说道。
又是一个玄黄留下的傀儡!
江既白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并捏碎了袖中的传信玉简,随口回应道:“什么事?”
“不要怕,这里的通讯已经被你当初布下的阵法屏蔽了,那些弟子找不到你。”玄黄指了指江既白的左手,随后悠然地望向远方。
“也托你的福,这片水域的邪物都沉睡在了这里,省了我很多事。”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随意,仿佛在和一位许久不见的友人聊天,但江既白还是从玄黄不经意紧抿的嘴唇中看出了几分紧绷——玄黄正在想着怎么算计自己,他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青霄?
还是青霄之中,属于自己的后半段记忆?
“对啊,这把青霄剑,可是我专门放在武夷山给你的生辰礼,只可惜你一直不领情呐。”玄黄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他站起身来,向着江既白走了几步。
“托你的福,你设下的阵法把我们两个困在这里了,只能谈点风花雪月,坐着等死咯~”
江既白猛然意识到,恐怕这个阵法就是用来抵御玄黄的。
以他的能力,如果能取回青霄剑,荡平这片水域其实问题不大,但是如果玄黄在场的话——恐怕玄黄看重的不是自己的青霄剑,而是自己记忆中别的什么。
他不清楚这具傀儡的能力,但既然身负天道,恐怕不好对付。
只能先离开,如果有宴枕舟的帮助......
“当然,如果你能想到点什么,破了这阵法,自然是更好,毕竟,我们也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起聊天说话了,小白。”
玄黄看出了江既白的意图,干脆凑了上来,把头搁在了江既白的肩膀上,几乎将江既白拥在怀里。
“我是很乐意和你多待一会儿,可恐怕你的徒弟撑不了不久,你看。”玄黄伸出食指,对着前方正在旋转着的符文打出一记灵气。
刹那间,整个阵法震荡了起来,沉睡在气泡中的邪物们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仿佛下一秒,就会在尘封的海底中睁开血红的双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傀儡是不能被太多人看到的。”江既白冷淡的拍去一掌,让玄黄连连后退了几步,他揉了揉手腕:“区区一个秘境,困不住我。”
“如果一个傀儡能威胁得到你的话,我不介意做出一点付出。”玄黄理了理衣摆,语气莫名的自得。
“好久没看到你的脸上有别的表情了。”玄黄点了点手指,用一股莫名的力道定住了江既白,他几乎是温和地笑了起来。
“乖,让我看看你。”
江既白绷紧了手臂,看着玄黄一点点靠了过来,眉眼含着风月,像是在看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情人。
他的薄唇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