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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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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里有风有雪,就是没有他想见的人。
阮时雨是被手机吵醒的,他下午就睡着了,以为已经到了天亮,一看手机,才是午夜酣畅时分。
反正也来不及了。
接起电话也显得索然。
不等他开口询问,对面就急忙说,“江湖救急——时雨,快来恒曜这边。”
阮时雨迟疑,本能想拒绝,不然他也不至于早早睡下。
“没事儿,许延曦没来,你快点啊,位置发你了,把遥遥也带上!”
电话挂了。
阮时雨洗了把脸,蹬上自行车,来到公寓门口敲了半天,小姑娘挺有安全意识,所以阮时雨又打电话找到备用钥匙的位置才开门进去。
“你妈妈让我带你过去找她。”
显然,遥遥小朋友也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迷迷瞪瞪叫人,“时雨哥哥?爸爸?”
阮时雨连忙摆手,“那天是节目效果,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叫我了,好吗?”
遥遥歪着头看他,不知道听懂没。
“来,我们拉勾,以后都要叫哥哥。哥哥。”
阮时雨叫了好几声,遥遥又打了个哈欠,说了声“嗯”。
“……”算了,先去接人吧。
阮时雨那毛巾沾水给遥遥醒了盹儿,才给她穿得厚了点,两人都不太情愿,所以慢慢悠悠出了门。
作为安全驾驶还载着儿童的好司机,阮时雨把车开出了遛狗的速度。
北方的冬天,不待数九,已经很冷了。
恒曜酒店,灯火通明。
阮时雨自从踏进一只脚,就觉得莫名浑身不自在。
可能他还没准备好该怎样面对过往的那段时光,或许再过几年,更长久的时间会将那些暂时无法释然的东西统统冲得平淡,而他,也能从容笑看。
“阮时雨?!”
本以为没人注意到,阮时雨趁楼道光线暗想快速走掉。
“站住!”
阮时雨被反扣住肩膀,不是挣脱不了但是不敢动了,因为怕她找来更多人。
抓住他的正是当年操场上告白错人的韩思霏,这次倒是一眼就把他揪了出来,真不是时候。
“听说你后来退学了?考到年级第二就拂袖而去,这么高调?今儿你可来晚了,现在人都走差不多了。”
阮时雨尴尬地扶扶眼镜,强行搭话,借口找的也不顺,“好久不见啊韩思霏,我、我只是在这边工作,临时有点事情……”
韩思霏摇摇头,相较于以前那个没什么城府的小姑娘,如今的她出挑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美女,身上的皮草名包是阮时雨完全看不出的价格。
“我不管其他的,你要是知道贺老师的事,就请告诉我。”
还是偏强势的那种美女。
可他阮时雨的老本行是什么?立马怂得毫无心里压力,有点老款的黑框眼镜更显出老实人的感觉。
“抱歉啊,其实我在衡和也就呆了半年多,很多人记不太清了,你说的是哪位呢?”
“阮时雨,你有没有点良心?人家贺老师怎么对你的,她突然辞职你就一点不知道?”韩思霏双手叉腰,好似看到了好大一条白眼狼。
“可能是家里有事或者其他工作安排吧?”阮时雨扣扣手指,把右手牵着的小朋友往身后又拽了拽。
“少扯,她家除了自己都是乡下的,回去种地?而且她不是要评中级职称的吗,怎么能说走就走?”
韩思霏显然不信,说着说着自己已经烦恼起来,皱起好看的眉。
“或许,是突然起了玩心想看看天地万物,或者突然发掘了自己的文学梦,老师也是人嘛……”
“你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韩思霏的注意突然被吸引。
阮时雨本能想挡住人,但已经不可能了。
韩思霏蹲下身,仔细端详起小姑娘的脸。
“姐姐,好看。”遥遥眨眨眼,忽而笑起来,扑扇的睫毛又长又弯。
“嗯,嗯。”
阮时雨忙抱起遥遥,给她戴好卡通小棉帽,小脸自然按到了自己胸口这边。
“孩子她妈得等急了,不好意思,我真得先走。”
忽然,两个健硕男子走来。
过往经历让阮时雨本能警觉,但韩思霏只是朝他们指指自己前面的方向,“再找找那边,我刚才不可能看错人的。”
“!”阮时雨很没有眼力见儿地挡在他们前面,“那啥,我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也没事儿了,咱们再聊聊吧,你想听什么?”
说得他好像什么说书唱曲儿的。
韩思霏面露狐疑,两臂交错在胸前。
手机震动,阮时雨说了声不好意思,看到“危机解除”几个字,才复又镇定。
那俩保镖还是过去查看一遭,无功而返。
阮时雨又表示了要离开的意思,韩思霏却抓住他的胳膊,“不是说没事了吗,来。”
推开宴会厅的门,立马仍是觥筹交错的景象。
阮时雨浑身寒毛倏地立了起来,好似打错洞的小老鼠,本能就想退出去。
韩思霏在他身后推了一把,“来都来了,不见见老同学?”
“‘大家安静一点,我说个事儿,咱班阮时雨也来了!同学们掌声欢迎’,”韩思霏玩味地看了眼阮时雨,勾起的狐狸眼没有丁点儿媚意,“要我这么说吗?”
阮时雨可不想经历那种尴尬,他只在八班呆过一个学期原本就不是和全班都熟,这下说不定别人连他名字都叫不上来。而且环顾全场,所有人穿得不说都特别正式,但起码不会像他一样羽绒马甲套学生卫衣,还好不是穿了那些带花色的。
他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想要出去是不可能了,只得跟着找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韩思霏那个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脱胎换骨成这副鬼畜模样的?
阮时雨对她的印象也不很深,但高中时绝非这般……所以,如果是那个人呢?四年过去,他还会是记忆里的模样吗?
“先生请问您要添茶吗?”
阮时雨想得出神,所以服务员小姐问了第二遍的时候他才听到,吓了一跳,忙说不用。
服务员也被吓得手上一抖,滚烫的花茶还好没流到皮肤上,只是将工作服浸透了。
阮时雨很不好意思,连忙接过她手里的茶壶道歉。
虽然服务员说不用了,但阮时雨还是自觉代替了她的工作——给每桌添茶。
可能还是少时经历的影响,阮时雨看着那个年纪不大的服务员,总能想起自己以前还没成年就到处找能招童工的小馆子挣点维持生计的小钱。
都不容易。
他刚在心里感慨完,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要面对什么。
前两桌的同学可能穿着打扮变化太多,加之高中时候没什么交集,人家几人聊得正热闹,压根儿没发现这个男服务员是谁。
可接下来这一桌就要有熟人了。
突然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男生牵着女生的手给众人看。
两只手上,无名指的位置,是一副男女对戒。
阮时雨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加好茶走人。
他认得,那是简鸿和卢茗。
虽然也应当和其他人一样说一句祝福,但手里拿着茶壶,打扮又格格不入,还是不要再额外增加什么看点了吧。
这种观察角度还挺奇妙,有种超然人群,但又身处其中的感觉,用不吉利的话说,阮时雨感觉自己好似一只魂归的幽灵,以上帝视角,俯瞰上辈子的人事。
走了两步,眼前这桌大部分是男生。
阮时雨抱起茶壶就转身,因为他明显感到对面的人在眯眼打量了。
“服务员。”
身后有人叫了声。
阮时雨停下脚,还考虑着要不要回头,身后忽然一个冲击,另外,手中壶也被接过,胳膊一紧,后背,脖颈,小腿弯折,好似被四面八方的力量同时制住。
坏菜。
以最不体面的方式,他被当场擒拿!
于是,全场优雅得体的俊男靓女,齐齐周公吐哺,把目光投向他的学生卫衣。
“那啥……嗨!”阮时雨赶鸭子上架。
“呀!那不是阮时雨吗?”“谁啊?没听过,咱们班的?”“哦对阮时雨!”“就高二那年,那个年级第二……”“对对!拒绝校花表白,他心高气傲尚不懂爱;校花中意他人,他幡然醒悟悔不当初,一代新星学神从此遗憾离场,因为,他心已死。”“啊?跟我校园论坛刷到的版本怎么不一样?事情是这样的,许延曦不乃年级第一嘛,看这篇:‘同桌是校霸,这一战,既分胜负,又定生死,不成功,便退学’。”“所以到底是因情伤还是为成绩啊?”
四年太短,还不足以面目全非,尤其是阮时雨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素颜。很多人对他没印象了,也有人依旧记得,并且热切讨论。
阮时雨越听越不对,索性仰头惨然一笑,“哈哈,其实我不叫阮时雨。”
肩上突然加重压力,疼地他“嘶”一声。
“你放屁!”
肩宽腰窄、全场唯一穿着机车服的男生掰起他的下巴,阮时雨被迫仰视来人,然后狂跳的心脏心如止水。
“你是……”阮时雨看他脸色变黑,忙求饶,“拜托先放开我,我绝对不跑。”
阮时雨回头,环顾了眼抓他的人,讨好道,“这不是煦哥东哥吗,许久不见,更帅了。”一边说一边快速动脑终于想起那个男生的名字。
“亏你小子还记得我们,我以前差点把你桌子扔出去去了呢哈哈哈,当然我是帮凶你同桌才是主谋。”何润东还是没能减肥成功,这会儿大剌剌笑着,眼睛显得有点笑,却没有丁点儿不自在。
“咔哒!”
突然,三十年不曾发生停电事故的恒曜酒店,在扫把星阮时雨面前彻底黯淡。
好似一点微风,甚至算不上有力,但迅速伸手去抓,已然是一团空气。
“阮时雨,记住,我是程闯!”
停电的几秒钟内,程闯在机车服衣兜里,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