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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福吉下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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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的午后,阳光透过书房的菱形窗格,在多诺的羊皮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跪坐在窗边的软垫上,魔杖尖对准太阳穴,玉佩在膝头泛着幽绿的光。
符文已经排列成环形,只差最后一道咒语——
德拉科的手突然从背后伸来,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冰凉,带着潮湿的冷汗。
“不行。”
德拉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多诺仰起头,看见他苍白的脸上映着玉佩的绿光,灰蓝眼睛里的恐惧比窗外巡逻的傲罗还要清晰。
“可是斯内普教授说——”
“去他的斯内普!”德拉科突然拔高了声音,又立刻压低,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他单膝跪下来,另一只手也抓住她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锁住她所有的冒险念头。
“现在庄园被二十个傲罗围着,黑魔王的人就算偷偷进来也做不了什么,我们根本不需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知道我在家族藏书室找到了什么?十五世纪有个巫师试图把如尼文刻进大脑,结果活活烧穿了自己的脑浆!”
多诺的睫毛颤了颤。
她慢慢松开魔杖,用双手包住德拉科颤抖的手指。
他的指甲在她掌心留下半月形的红痕,像一串小小的封印。
“最轻的后遗症是遗忘,”他的声音突然轻下来,“最严重的……会折损寿命。”
窗外的知更鸟突然撞上防护咒,炸开一团血雾,但德拉科的眼睛一眨不眨:“求你别这样做,我可以……我可以教你大脑封闭术,虽然肯定没有斯内普教得好,但我们努力去做,总会有效果。”
多诺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她的指尖沾着墨水,他的指节泛白;她的绿丝带垂在他袖口,他的红绳在她腕间发烫。
最终她抽出手,在德拉科倒吸冷气的声音中,“啪”地合上了研究笔记。
“好。”她将玉佩塞进他手心,阳光突然移到了她微笑的嘴角,“不过你要答应我,不仅是暑假,等开学后,你都要每天陪我去有求必应屋练习三次大脑封闭术。”
德拉科攥紧玉佩,宝石棱角刺进掌心。
他低头时,一滴汗落在她合起的笔记封皮上,晕开了墨迹——那正好是"寿命"这个词的位置。
那天以后,多诺终于从如尼文的研究中走出。
可夏日的尾声仿佛被某种黑暗的力量骤然掐断。
当多诺赤着脚踩在庄园冰凉的青石台阶上,白棉裙的裙摆被突如其来的阴风掀起,露出她苍白小腿上泛起的细小疙瘩。
她仰头望向天空——那是一种不自然的漆黑,像被泼洒了厚重的墨汁,连阳光都被吞噬殆尽。
“阿嚏——”
她还没来得及搓揉发凉的鼻尖,肩上便沉甸甸地落下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
德拉科的手指在她颈侧短暂停留,将衣领拢紧的动作引来栅栏外一阵急促的快门声。
那些记者的镜头隔着百米多远,却像贪婪的眼睛毫不留情的捕捉着"马尔福继承人给囚禁少女披外套"的戏剧性画面。
“进去,太冷了。”德拉科的声音比天色更阴沉,手掌已经滑到她后背,不由分说地推着她转向门厅。
他的指尖在她肩胛骨的位置微微发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愤怒。
多诺却突然笑出声来,细瘦的脚踝在台阶上转了个圈:“你说明天《预言家日报》会怎么写?'被囚禁的东方少女被迫接受施舍者的外套'?”
她的绿丝带被风吹起,扫过德拉科紧绷的下颌。
门厅的阴影吞没了他们。德拉科反手关门时,多诺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嘀咕:“最好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对天气下了咒。”
他的西装外套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气息,袖口蹭过她手臂时,红绳在阴影中微弱地闪了一下,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家养小精灵战战兢兢地捧来热茶,多诺接过时瞥见今日的《预言家日报》被随意丢在玄关——版面上贝拉特里克斯在魔法部大战的照片旁,赫然印着德拉科昨天对着记者竖中指的模糊侧影。
多诺把那份报纸捡了起来,纤细的手指捏着《预言家日报》,报纸在她手中微微颤动。
她逐字读着头条上"康奈利·福吉下台"的字样,每个字母都像淬了毒的针。
当她再抬起头时,德拉科的脸色比报纸的纸张还要苍白,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
她赤着脚走向长廊,棉布裙摆扫过冰冷的墙面。
窗帘被她掀开的瞬间,一股腐朽的风灌进来——外面巡逻的傲罗们依然在走动,但他们的制服袖口不再闪烁着魔法部的徽章光芒。
多诺的指尖在窗棂上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别看了。”德拉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他的手掌覆上她掀着窗帘的手,温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冰凉。
多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头。
窗玻璃映出她扯出的那个笑容,勉强得像是用线缝在脸上的面具。
“这些傲罗……很快就会变成他的人了吧?”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德拉科心上。
德拉科的呼吸声在她耳后变得沉重。
多诺眨眨眼:“你是不是看到报纸的时候就想到了?”
德拉科没有说话。
所以她继续说:“可是我还没有学会大脑封闭术,你当时……只用了十天就学会了。”
德拉科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她感受到他胸膛贴上她后背的触感,西装面料摩擦着她单薄的棉裙。
多诺看着抱着自己的双手,轻声说:“算了,都不重要,如此说来,我们快要见到黑魔王了吧?”
当她说出“黑魔王”这个词时,他的手臂突然收紧,勒得她肋骨发疼。
“别说了。”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下颌抵在她肩窝处,金发扫过她颈侧。
多诺从玻璃倒影里看见他闭上了眼睛,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颤抖的阴影。
“好,不说了。”她轻声应道,松开窗帘转身抱住他。
窗外最后一道阳光被乌云吞噬时,她的绿丝带缠上了德拉科衬衫的纽扣,像某种无言的羁绊。
红绳在他们相贴的腕间微弱地发着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萤火。
而当天夜里——
月光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只余下一缕惨淡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多诺的床单上投下细长的银线。
她静静地躺着,听着庄园外傲罗巡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万籁俱寂。
多诺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透过绒毛传来刺骨的寒意。
她轻手轻脚地从暗格中取出那叠羊皮纸,纸张在月光下泛着陈旧的黄色,密密麻麻的如尼文像一群蛰伏的黑色蜘蛛。
站在窗前,她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
其实,她没真的怕过什么。
或者说,她很小的时候,就忘了什么是恐惧。
因为没有父母照顾的生活,她实在没机会去感受恐惧。
夜风掀起窗帘,拂过她单薄的睡裙,让她打了个寒颤。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前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德拉科那天颤抖的声音——“最严重的……会折损寿命”。
多诺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抵在唇前。
月光在这一刻突然穿透云层,为她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
“梅林啊,”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祢真的存在...”
睫毛颤抖时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请让我成功。记忆……请别夺走我的记忆。”
多诺呢喉头滚动了一下:“如果一定要付出代价……”她低头看向手腕上微微发光的红绳,“可以用寿命来换,但……别太多,我还想多陪陪德拉科……”
说完后,月光好像比刚才更明亮了一些,多诺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她果断地举起魔杖。
魔杖尖端迸发出耀眼的金光,如尼文一个接一个浮现在空气中,古老的字形扭曲缠绕,像有生命的藤蔓。
多诺的瞳孔中倒映着这些跳动的符文,她的嘴唇快速开合,念诵着艰涩的咒语。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那些符文突然收缩,化作一道金光直射入她的眉心。
剧痛!
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刺穿她的头颅。
多诺的眼前炸开无数金色光点,她看见——
五年级天文塔上德拉科那个窒息的亲吻。
四年级时德拉科和她在舞会上起舞的样子。
以及三年级在霍格莫德大雪中那个拥抱。
红绳在腕间第一次发烫的温度。
这些记忆的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最后定格在德拉科今天说“别说了”时,眼中那抹深不见底的恐惧。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多诺的身体像折断的芦苇般缓缓倒下,羊皮纸从她松开的手中飘落,如尼文在落地前一个接一个熄灭。
她的绿丝带散开,黑发在地毯上铺展如绽放的花。
月光再次隐入云层,只有红绳还在她腕间微弱地闪烁,像黑夜中最后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