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咎由自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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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又聊又吃，林建华和周翊凡年纪差不多，两个人的共同话题也多，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深夜，林秀英才催促着大家各自休息，周翊凡明天还得一大早上班，必须得今天回去，冬天夜深露重，林秀英怕他感冒，把林建业还没穿的棉衣外套借给了周翊凡，又拿了一副新织的羊毛手套给戴上，才让他骑车走了。
赵小霜把周翊凡送到村口，他套着她送的呢子大衣，外边又套了一层大棉袄，居然也不显得臃肿，他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赵小霜：“快回去吧，别冻感冒了。”看着赵小霜鼻子冻得有些红的一张小脸，他心里的那种冲动又浮现了上来，但最终只是轻轻地抬手拍了拍赵小霜带着帽子的脑袋：“你考得很好，我特别开心。”
被他这么亲昵地一拍，赵小霜心里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奇怪感觉，她深呼一口气，推了推他的车后座：“快回去吧，太冷了。”
送走周翊凡，赵小霜就回了小院，却没有进屋，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着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赵小霜对周翊凡的感情也不像之前那样“纯洁”了，那天氤氲的夜晚，他们俩就坐在现在这个位置聊着天，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又轻轻地浮现在赵小霜的耳边：“那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我？”，一个又高又帅，职业体面，对她又好的男人对她表白，她也是动心的，但悸动过后，赵小霜还是选择了逃避，她这辈子虽然刚过十八岁生日，但上一世的情感经历实在太过痛苦，她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人了，所以她只能装醉来回避他的询问，她知道周翊凡也看穿了她拙劣的演技，但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
周翊凡现在的爱恋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他如此年轻有为，长相又帅气，等他回去京市，自然有更好的人可以选择，那个时候他还会喜欢她吗？赵小霜不会相信。
退一万步讲，就算周翊凡待她是真心的，他的爱情至死不渝，他的家庭又能同意吗？庄白川的父母只是川阳市的普通官员，两家的身份悬殊已经难以逾越，更何况周家在京市，听起来也是有权有势的家庭，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年龄”的差距，还隔着家庭背景这条鸿沟。
想到庄白川一家人对她的蔑视和羞辱，赵小霜又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找个门当户对，可以提供帮助的伴侣，赵小霜也可以理解。是她上一世不懂事，巴巴地往上凑，还以为只要对他们好就能收获尊重，而现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诚然，赵小霜并不会因为这样的身份悬殊就瞧不起自己，但她也不愿意再进入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中去，再次上演热脸贴冷屁股的戏码。赵小霜收住心中的悸动，用刚放好还没来得及热的冰水洗了把脸，慢慢冷静了下来。
不过，周翊凡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就算他们没办法成为更加亲近的关系，赵小霜也还是愿意和他当好朋友，在搬去川阳市之前，她想尽量多让他来吃几顿饭，以后再见面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林秀英看到院子里蜷缩着的赵小霜，赶紧把她拉了回来，赵小霜躺在林秀英身边，用力地抱了抱她，虽然吃得比之前好了很多，林秀英也只是脸上圆润了一些，身体还是很瘦，肋骨硌得赵小霜有点疼。
赵小霜琢磨着明天蒸点黄芪当归馒头，红枣枸杞花卷，如果黑市那边能买到干的羊肚菌，再买点回来炖山药羊肚菌肉粥，林秀英的脾胃虚弱，平常的主食又常常是干噎粗糙的高粱面玉米面窝头，就更不好消化，看来赵小霜要常给她做一些软和好消化的来吃才行。
之前那种复杂的心绪慢慢淡了下去，赵小霜在各种养脾胃的药膳菜谱中沉沉地睡去了。
还没等赵小霜睡多久，外边的吵闹声就把她从睡梦中拽了出来，赵小霜有些迷瞪，眼睛也涩得睁不开，赵小霜把窗帘掀开一个缝儿往外瞅去，外边天色还没亮，昏黄的屋檐灯摇摇晃晃的，映着门口的两个人影。
赵小霜又揉了揉眼睛，她认出来门口那个人影是她爹，赵令强！
赵小霜一下子清醒了，她来不及多想，一骨碌跳下炕跑了出去，连外套都没穿，直直地挡在林秀英的面前：“你来干什么！”
赵小霜像个炸毛的小兽一般，她现在个子窜了不少，结结实实地挡住了林秀英：“你还想打人？你们现在已经离婚了，你打人是要进大牢的！”
赵令强啐了一口：“我和你妈没关系了，你可还是我闺女，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赵小霜以为他又要揍人，眼睛往墙角的铁锹瞅去，赵令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搓了搓手：“外边冷，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赵小霜才不想让他进来，她又往门口拦了拦：“有什么事情快点说。”
赵令强恶狠狠地瞪了赵小霜一眼，林秀英见赵小霜没穿棉衣就跑出来，怕她冻坏了，赶紧撵她回屋，赵小霜这才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冷意，她刚才实在太害怕了，她害怕林秀英又被打，根本顾不得这么多就冲了出来，此时被林秀英推着往屋里走，赵令强也搓着手跟着，他的神情还是狠戾，身姿却有些佝偻着。
赵小霜心下奇怪，不知道这个赵令强到底是要干什么，就听赵令强开口道：“你们现在挣那么多钱，借我点咋了，我又不多要。”
合着又是过来要钱了来了，赵小霜冷笑了一声：“王厂长不是提拔你当五级工人了？一个月六十多块钱的工资都不够你赌？”
此时林建华和林建业也站在了赵小霜的面前，吵吵嚷嚷中，赵小霜才知道了事情了来龙去脉。赵令强和王雪兰结婚以后，王利民就给赵令强提到了五级，王雪兰还带了三百块钱和两大床新棉花棉被陪嫁，肚子里又揣着崽，很有可能是个男孩儿，赵令强和李翠香激动得整晚上都睡不着觉。
李翠香更是逢人就说“把那个扫把星扫地出门以后，家里的运势一天好过一天了”，没成想，还没过门两天，王雪兰好吃懒做、低俗丑陋的一面就暴露无遗，每顿都要有肉吃，每天在家躺着，还要指使李翠香伺候她，李翠香敢说一个不字就被她摔摔打打的，毕竟现在这个家里花的钱都是她的嫁妆，赵令强这工作也是她爹管着的，可以说自从王雪兰进门，李翠香就没过几天好日子。
当然赵令强是不管的，他表面很孝敬他老娘，实际上只要不影响他自己的好吃好喝，他是完全懒得管，每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天天揣着钱出门买酒吃肉打牌，这生活别提多滋润了。
只是这好日子赵令强还没过几个月，王利民突然就被撤职了，半夜还直接被公安同志带走了。这个变故让赵令强一家措手不及，食物中毒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上边来了几波人查，也都没个结论，毕竟王利民厂长的身份在，在西顺县也有些权势，赵小霜估计最后也顶多给王利民个警告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居然直接被抓了进去，说他涉及收受贿赂，滥用职权，任人唯亲，要好好调查一番，后果严重的话还要枪毙！
王雪兰是个被养废了的，遇到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火攻心动了胎气直接住进了医院。赵令强有钱以后身边和他吃酒打牌的狐朋狗友不少，但知道这事儿之后都巴不得赶紧撇清关系。厂里知道这事儿是上头调查的，也怕被牵连，直接撤了王利民的职务，把办公室也锁了要“保留证据”，更是把王利民的亲信也都停职查看了，这其中就包括赵令强，李翠香没见识，听人说要有公安来抓他们一家人，直接吓得晕了过去，也进了医院。
短短两天，这赵家就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此时几乎一点积蓄都没有，连王雪兰的住院费都要交不起了。赵令强第一反应就是跑来找林秀英和赵小霜要钱：“你怎么说也是我的亲闺女，不能不管你爹和你弟弟吧！”
赵小霜都要被气笑了，赵令强王雪兰几个沦落成这样，纯粹是他们咎由自取，此时还想借着“血缘关系”来道德绑架，更何况，这个“弟弟”她又不认，凭什么让她掏钱养赵令强和小三的孩子！
赵小霜生怕林秀英心软答应，正要劝说，林秀英就起身，给赵令强倒了一杯热水，赵令强接过喝着，他就知道林秀英不会不管他，林秀英伸手：“户口页呢？”
赵令强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有点皱巴的信封递给林秀英，又嘬了一口热水，正要得意，就听到林秀英说：“你走吧，我今天还愿意给你一杯热水喝，下次你再敢来，我就再拿菜刀砍你一次，赵令强，你这是活该。”
赵小霜第一次听到林秀英说这样的话，不由得愣住了，还有户口页又是什么？没等赵小霜反应过来，赵令强就暴起，把杯子摔在地上：“你耍老子？”
林秀英转身拿了菜刀朝他走过去：“你走不走？”
赵令强骂骂咧咧地要抢林秀英手里的信封，被林建业一把推倒在地上，林建华也拎起了旁边的凳子，狠狠地看着他。
赵令强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还要发火，但眼前的两个大小伙子拿着家伙，显然他是打不过的，只好一边骂着一边转头出了门，一直到外边的巷子，赵小霜还能听到他的骂骂咧咧。
“妈？什么户口页？他之前也来过？”
赵小霜接下林秀英手里的菜刀放到桌子上，林秀英的手还在抖，声音却出奇地平静：“你满18岁，可以把户口迁出来了，以后，就再也不用受他的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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