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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盟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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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我还以为来的会是那位大人的幽灵呢!”本叼着烟斗,瘫坐在破烂的真皮沙发上,他的衣服打满了补丁,但胸口挂着火炬的勋章,却依旧明滑如镜。桌上摆着两杯清水,还有双跷得高高的腿,自然也是本的。
“本,瑞凡绝大公对于你的行事相当不满。”理查德穿戴着雪白的手套,交叉着双手,搭在自己的权杖上,他昂着头,由上而下打量着本。
“你我都知道,那个人是狗屁的瑞凡绝。”本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他捂着肚子,咧着嘴,用力挥着拳头,“他要是瑞凡绝大公,我就是光明神。”
“如果他不是瑞凡绝大公,那又是谁正在带领着光明协会,与王室进行着这悄无声息的战斗呢?”理查德扶着自己的单边眼镜,盯着本说道。
“自从十八年前,他离开我们之后,光明协会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本收起了双腿,学着理查德十指交叉。他倾着头,贴近理查德,神情变得无比严肃:“瞧瞧现在的‘光明协会’,尽是些为富不仁,唯利是图的老鼠。”本用力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火炬,猛地一拍桌子,“就他们,也配戴上这火炬,为了光明而战斗吗?”
“任何不是我们敌人的人,都应该成为我们接纳的目标。”理查德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地回答道,“何况你就配得上这枚徽章了吗?你这种不择手段的形式可称不上光明。”
“那些王八蛋本就该死,他们罪有应得。不过真可惜,我没能替光明行正道,为民除害。他们并不是我杀的。”本挥舞着拳头,一时大叫,一时又惆怅不已,就像一位曾经强壮的老人,如今也到了迟暮。虽已没了从前的威风,当年坚韧的口吻却再难更改:“如果瑞凡绝大公还活着的话,他们早就该下地狱了!”
本又眉飞色舞而唏嘘道:“不过也好,死于火药,也算是死于大公的杰作。”
“我来这里不是与你争论的,本。让我们来谈谈更重要的事情。”理查德挺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本扫了他一眼,皱着眉头,他双手撑在大腿上,吐了数口烟。理查德也不急着说什么,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本。
“理查德,你和你的那位幽灵大公难道真的指望靠那些土财主成事吗?”本讷讷道。
“难不成指望什么都没有的你们吗?”理查德抬了抬挂着单边眼镜的眼睛,反问道。
“只要我们还有信仰,我们就不是一无所有。”本狠狠抽了口烟,兴许是太用力了,他立刻咳嗽不停,似是要咳尽对光明协会这十八年来的不满,“十八年前的光明协会,可不会为了点蝇头小利,挤破脑袋想和王室合作。”
“数十万的刀尔,原来在你的眼里是蝇头小利。”理查德冷笑道,“如果光凭着你们所谓的信念,所谓的正义,光明协会早就该在十八年前土崩瓦解了。”他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本议员,如果不是我们光明协会树大招风,为你们吸引了王室的注意力,恐怕你们这些正义之士早就已经和那些异教徒一样,被吊死在城墙上供人欣赏了。”
“如果我怕死,我还去个屁的马洛市?”本取出口中的烟斗,又忍不住嗦了两口,双手按在桌上,愤愤看着理查德,“如果不是那些欺世盗名的家伙鸠占鹊巢,如今这个国家早就改朝换代了。靠他们,那还不如靠光明神呢!反正都不会回应我一个屁。”
“不然呢?靠那些被关进死狱,需要我们解救的马格斯?还是靠那些连武器都不会用,一个接着一个去送死的暴民?”理查德端着身子,冷笑道,“如果不依靠我们,你们就没办法达到你们的目的。但我们没有你们,依旧可以达成我们想要的目的。”
“就凭那个亡魂公爵一下炸死上千人的手段和魄力,我他妈才不信他的目的只是想赚钱。”本抽了口烟,便来回踱步,又重新躺回了他的沙发上,将腿高高翘起,将头高高扬起,“要是没有我们,你们就能达到目的,那个人也不会让你来找我,所以说,你们不能没有我们。”
“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理查德扶了扶他的单边镜框,森然道,“如果不是公爵大人想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凭你在马洛市的所作所为,我恐怕会直接委派四象堂的刺客送你上路。”
“你别吓唬老子,我他妈的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本不屑将烟斗指着理查德,“而你们这群利欲熏心的家伙却马上要被王室收拾干净了。”
“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理查德捏着他的权杖站起身来,他强忍着怒气,但仍旧抑制不住地重重喘息起来,“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不是为了将我们摆在一条船上,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说到底,不还是因为,你们需要我们的力量?”
“你这可就错怪我了。”本哈哈大笑,摊着双手说道,“光明协会的瞎子实在是太多了,我这只不过是帮助他们看清王室的真面目,做一个能够看见光明的人罢了。”
“你到底想怎样,本?”理查德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
“我本来确实有合作的想法,但你们也未免太草菅人命了。”本的口气突然弱了下来,他将烟斗放在一边,长长叹了口气,“那可是上千条人命啊,理查德,想象一下,如果那些人是你的孩子,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还会在这里,和我高谈阔论吗?如果是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如此过激的行为。”
“本,你应该知道,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他不是也为了他的信仰离开了我们吗?”理查德低下头,他的镜片沾上了些许雾气,似是想到了什么,“你还记得,当时他为何创立光明协会吗?”本不说话了,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颤抖得拿起水杯,贴在嘴上,却又只是贴着。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说一句话,思绪却又默契地翻开回忆的书卷,一同回到了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