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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 林顾,你真是不要脸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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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市市中心办公楼。
“你说的,确实完美。”男人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合同,一边指出计划中作为薄弱的部分,“但是你怎么保证林顾不反水?一旦他反水,很可能会带着晏施这条疯狗反咬一口。”
晏向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这一点可以放心。就算林顾有异心,那也是对晏施的杀心,晏施要么死,要么为我们所用。到最后,都是有利于晏家的。”
“嗯,辛苦了。”男人说了一句,伸手,把手边的文件递给一旁的助理,“给小沈。”
电话挂断,晏向明放下手机。
“补替季道士的人找到了吗?”他摸着手腕上的串珠,说,“钱可以再加,不缺钱,找个厉害的。”
季道士死得轻易。一夜之间,晏施顶多跑到他的梦里扰一扰,季道士则是直接死无全尸,吊在天花板上,肚子都被掏空,肠子一半掉出来,拉在地上。
不找个厉害的,顶不住晏施霍霍。
“找到了,明天就到米县。是东北的大师。”
“嗯。”
“小晏总,据点那边有警察盯着,还要继续待着吗?”
“警察?”
“是,米县最近出现了连环失踪案和连环杀人案,似乎和楼里的居民有关,周围有很多便衣盯梢。”
晏向明嗤笑一声,轻蔑:“地方不大,事儿却不少。行,撤了吧,小心点,别让发现了。”
放学时六点零五分,天已经呈现出灰蓝的色调,米县的一切也笼罩在冷蓝中,一切显得暗沉。有了宋尤白,林顾可以走在一边玩跑酷,宋尤白推着顾晓莲走在路上。三人走过停在车边的私家车,停在公交站牌。
“那好像是你哥哥。”顾晓莲突然说。
顾晓莲是见过宋远的,在家长会上,宋尤白的家长身份一直是宋远担任的,而且从不缺席。
宋尤白眼睛没动,推推眼镜,说:“你记错了。”
“可是车牌号也能对上。”
宋尤白淡定:“你看错了。”
林顾玩着跑酷,听到有关脊骨的东西就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低头玩起手机。边上一同站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有不少人。这是最后一辆九路车,错过了这一辆,就得走着回家了。
那车离公交站得有一百多米的距离,若说是看错似乎有点道理,但三人刚刚路过,不可能看错。
但宋尤白一脸笃定的样子让顾晓莲产生了一点自我怀疑。
顾晓莲眯眼还想仔细看,就听到宋尤白说:“车来了。”
林顾点了暂停,扶着顾晓莲上车,找了个位置,宋尤白紧跟着把轮椅搬上来。
林顾就看着宋尤白把轮椅搬上来之后,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超绝不经意拿出手机,对着手机看。
顾晓莲凑过来小声问:“真不是他哥吗?怎么还用手机偷看?”
宋尤白的手指僵了僵,放下手机。
林顾的手一滑,手机页面的小人死掉,他偏过头,看向车后,那个离公交站一百多米多的车被公交站牌掩盖,但隐约看到那车没动。
吃了脊骨,看到人,居然还能稳在车上。
这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晏施的脑袋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扭头。
宋远坐在车里,看着印着各色广告的绿皮公交远去。他忍着一天没去查宋尤白的行踪,自认冷静下来,把房间里所有的摄像头、定位器和录音器拆除,但在看到宋尤白的那一刻,提前做好的所有准备都崩塌了。
难以控制的情绪席卷,他死死盯着那辆车的,看着它慢慢淹没在车流中,然后逐渐远去,变成细小的点。
宋尤白说的话都不算数。
说什么让他冷静,其实都是借口,就是想要离开,因为厌烦,因为已经步入了新生活,想要抛弃过去。
宋远努力克制着想要追上去,随后一脚油门撞上去的欲望。直到公交车消失,他低头,翻手机,拨打:“喂,大师,我确定我有不对劲...嗯,后天我会派车接您...是的,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而且影响到了我日常生活和工作,很严重...”
三个人走得不急,从公交车下来,慢吞吞往巷道里走。林顾今天没听到野猫叫声,寂静的灰蓝色里只有衣服摩擦的声音。
这里的路已经破损,地上红色的石砖有一两块缺失。宋尤白推顾晓莲时,刻意避开了这些空隙。随之,他停下脚步。
林顾手机屏幕上的人物啪一下死掉了。
他抬头,顺着宋尤白的视线看向前面的地面。
灰蓝色的傍晚,空气干冷,砖的颜色按理说早失了那鲜红,可是面前那一片地面上,红色几乎跳脱出了冬天傍晚的色调,刺进眼睛。他伸手握住了顾晓莲的轮椅把手,与宋尤白对视一眼。
那是血。
晏施飘出来,不冷不热地说:“中奖了。”
话音刚落,尖锐的东西划过水泥墙壁,声音刺耳,面前的巷道空空荡荡,顾晓莲慌乱地摆头,往四周看。巷道里房门紧闭,还有几盆门口的盆栽,看上去安详极了,并无任何异常。只是在扭头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林顾反射性要躲掉攻击,被宋尤白伸手握住手腕。
这一刻,他才发现宋尤白的力气极大,他甚至没办法挣脱,被一把扯过去。
极重的喘息声在耳边乍响,伴随着顾晓莲的一声尖叫,他的瞳孔里倒映出那东西全部样貌。
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恐怖,勉强能看出来个人样,没有畸形。有人的轮廓,但一定不是人。
在微弱的月光里,那东西脖子上的红绳在空气中飘荡,尽头的挂着一块玉牌,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晏施还在说风凉话:“好丑。”
宋尤白扯着他的手,把他扯到另一边,单手握着顾晓莲的轮椅把手。
两秒时间,林顾终于回神,迅速做出反应,伸手把肩膀上只会说屁话的狗头丢出去,直直砸向那鬼怪。
林顾丢完回头一手扯着宋尤白的胳膊,一手推着顾晓莲的轮椅跑。
宋尤白也没想到林顾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就把晏施卖了,稍稍诧异。
林顾没敢回头看,那东西长得实在太丑,有点像溺死的,皮肤发白发皱,肿胀得看不出人样,浓重的腥味,没有血腥气。
宋尤白抽空回了头,轻轻扯他:“不见了。”
林顾顿住脚。
顾晓莲脸色发白,强忍着不叫出声,伸着拿着手机的手在空中找信号,“怎么回事?没信号,快点啊...”
“谁在叫啊?!烦不烦?家里孩子考大学呢!你们叫叫叫!有没有素质!”
门啪嗒一声开了。
铁门一点点展开,持续了三四秒的刺耳刺啦声。
林顾看着那一道灯光慢慢泄出,逐渐变得扩大,“别开!”
“怎么?!你们一群扰民的还有理了,叫什么叫!?都多大的人了,要脸不要了,你们这是要翻天吗?”
女人挑剔地看了一圈外面的三人。
一个死残疾,一个混子,一个傻子。
这仨神经病都在她出现的一刻彻底噤声,盯着她的背后——
背后?
林顾离她最近,伸手把女人扯出来,那水鬼扑了个空,拐个头,向他扑过来,直面那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大脑一片空白,他脱口而出:
“晏施!”
“啊啊啊啊啊!”被扯过来的女人尖锐地叫出声,“什么鬼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晓莲别扭地扭过头,趴在轮椅上,伸手扯林顾的衣角:“哥!”
潮湿难闻的气息进入鼻子,冷凉的空气深入骨髓,他看着那一张丑陋的脸离得越来越近,余光里有一根红绳飞了出去。
林顾额前的碎发飘动,他反射性偏头躲开,但速度太慢。
余光里,那水鬼的身体影影绰绰,消失了,从头部开始融化、消失。从背后扔出的红绳被青年稳稳握在手里,他又听到了肉滋滋响的声音。
林顾抬头。
那水鬼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晏施。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唇角向上勾,眼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青白的指握着那红绳,那手正在迅速变黑,从里而外。
“林顾,你真是不要脸啊。”
晏施把手里的红绳扔了回去,被身后宋尤白稳稳接住。
林顾自觉把这句话当成赞美。
顾晓莲就眼睁睁看着那鬼东西消失,然后玉牌停在了半空,又脱离物理认知抛了回来。
“喂,这边是米县公安局,请问...”
终于有了信号,电话拨通,那边传来女性的声音。
顾晓莲动了动干涩的唇,压制颤抖的声线,说:“不好意思,点错了。”
电话挂断。
刚刚尖叫的女人已经吓晕。
天色更黑了,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周围有人听到了尖叫声,但最近出事儿多,不敢开门,小心地趴在平房房顶,又或是在家里二楼的栏杆处,遥遥地看过来。
没有灯。
一切都是模糊的。
“哥,那是什么?”
宋尤白把脖子上的东西塞进衣服里侧,连线都埋在毛衣下,看不到分毫。
林顾没扭头,自顾自跟晏施说话:“消除记忆。”
“我刚刚受了很重的伤,又要...”晏施消失在原地,声音含着些轻巧的埋怨,手从他的腹部伸出来,向他展示自己的手,手心被宋尤白的东西灼烧出一个大洞。
林顾打断他:“可以。”
顾晓莲脸色更白了,她意识到林顾可能瞒着她事情,而且之前可能有无数次这样的状况存在,只是她忘了。
林顾在她的眼里瞬间变得陌生而疏远,她呆呆叫了一声‘哥’,林顾终于扭过头来看她,是没有任何掩饰的冷漠,没有任何伪装。只是那面目逐渐模糊,逐渐,与夜色融合。
宋尤白:“记得还有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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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顾推着昏迷的顾晓莲走在前面,刻意绕过了地上的血。问:“那鬼害怕你?”
鬼被开了光的法器灼烧是有明显的声音和痕迹的,那水鬼明显是在被宋尤白的玉葫芦碰到之前就先消失了。
晏施:“嗯,鬼是弱肉强食的,我比它厉害,它怕我。正常。”
“那它为什么不怕我?”
林顾吃了那么多晏施的脊骨,按道理说,身上应该沾染的都是晏施的气味才对。
“嗯,鬼都是渴望强大的,他闻到了气味,才会馋,毕竟吃了你,几乎和吞噬我没什么区别,而且你是人,吃着更方便。”
回来得晚,吃饭也晚,洗完碗出来,天已经漆黑。
他找了一袋子糖,敲响隔壁的门。
今天隔壁的小姑娘没来。
“您找谁啊?”女人开了个门缝,询问。
林顾说:“苏艺在吗?”
晏施挂在他的肩膀上:“怎么不问我?”
问了好流更多的血吗?
林顾又不是傻子。
太过主动会露出马脚。
“苏艺?”女人的表情迟钝一瞬,才想起来这号人,“你说苏艺啊,是苏艺闯祸了吗?她不是我家闺女,就是个赖在我家不走的小混蛋,成天偷东西,你要是找我赔,我也没办法,我给不了你什么,她就是个小混混,不知道学习,成天在外跑。”
“好的。”林顾就是过来试探一嘴。
门关上。
“林顾,你给我一根小手指,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好你妈。”
林顾在外面走了一圈,没找到人。
最后安分地躺在了床上。
“宋尤白和宋远身上都带有开了光的法器是吗?”
这才是晏施一直掩饰的原因,不直接剖腹的原因。
“嗯。”他没有反驳,坦坦荡荡承认了,盯着林顾裸露在外晃荡的手腕,说,“宋远主动吃了我的脊骨没事,但我不能强行把脊骨剖出来。”
他说完,抬眼笑了笑,像是丝毫不计较先前林顾把他扔出去的事,“况且,宋尤白是你的同学,我怎么能让你难做呢?”
林顾:…?
随后就看到了晏施眼里明晃晃的食欲。
晏施会被自己的欲望慢慢害死,却对危险浑然不觉。
狗东西。
林顾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伸到他面前,“今天表现不错。”
多吃点,早点死。
他第一次用近乎温和的眼神看晏施,那张令人憎恶的恶心的脸凑过来,昏暗里,他听到老鼠在房间的物品缝隙里穿梭的声音,毛发摩擦着,冬日的寒气贴近他的皮肤,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手腕和脑袋在外。
裸露在冰冷空气中的眼睁着,看向埋在他手腕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伤口泛起隐隐的刺痛。
晏施看上去总是神经质的。冷不丁冒出一句惹人恼火的话,也就喝血的时候看着顺眼点。至少在此刻危机感下降,他一直紧绷的心情也会稍微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