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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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雨。
和三重眼的地母神芬戈-比约斯谈完交易以后，茨冈尼亚的沙漠罕见地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冲刷着干涸的沙地，仿佛这颗星球也在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困惑与迷茫。
忽然，一只小小的手轻轻牵住了他。转身低头一看，果然是那位曾唤醒了他的引路人小朋友。小家伙的另一只手上来还紧紧牵着一个女孩，眉眼间与他有几分相似，大概是他的姐姐。
女孩朝他微微一笑，神情坦然，毫不局促，举止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落落大方。
居然又派了一个幼崽过来？莫非是觉得他对孩子更加偏爱？
不，或许是她自己的选择。在如此特殊的情境下，主动站出来代表全族与他沟通……倒真是个胆识过人的好苗子。
女孩的声音清澈而坚定：“先生，在雨落下之前，向来缄默的母神再次降下神谕——祂要我们跟随您前往梅露丝坦因，在那，我们将重获新生。”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位濒临消亡的地母神竟然有这样的责任心，居然会动用所剩无几的力量，向子民传递这样的讯息吗？这份沉默到近乎冷酷的爱，比他预想的更为深沉。
他原本已做好亲自说服这群埃维金人的准备，如今有地母神的旨意作为桥梁，如今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原来如此。”云鹤眠微微颔首。
“那么，在启程前，能拜托你们两个召集全族人，就在——”
云鹤眠打了个响指，霎时间，村庄中央的空地上方凝聚出一片巨大的云朵，将连绵的雨水尽数遮挡。早已熄灭的篝火也“腾”地重新燃起，橘红色的火焰在雨幕中跳动，驱散了湿冷的寒意。
“就在那里集合吧。”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沙漠的夜晚本就寒冷，又逢大雨，你们大多营养不良，若是生病就麻烦了。”
两小只的速度很快。片刻后，所有金灿灿的埃维金人都已聚集在了云朵之下。
云鹤眠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篝火而亮起来的脸庞，想起不久前偶然听到的市场开拓部成员对埃维金人的评价，云鹤眠走到人群前：“你们可曾听说过「纯美」剧团？我是这个光辉的剧团的导演兼团长。你们这一族天生容貌姣好，机敏过人，善于编织诡计，简直是为舞台而生的演员。要知道，演员何尝不是在舞台上用精湛的演技'欺骗'观众呢？”
云鹤眠的指尖在空气中勾勒出凝实的云雾，幻化出梅露丝坦因这片星系的模样：“这就是我的故土，梅露丝坦因，曾经寰宇中最璀璨的一颗明珠，美与艺术在此交融……”
“……但受曾经星核之灾的影响，大部分领土都不再适宜居住了，因此，梅露丝坦因正在寻找新的宜居星球，延续文明的火种。”
他指向脚下的大地，云雾再次变化成一座像船一样的剧院：“我的移动剧院就沉睡在这片沙漠之下。它的核心动力源十分强劲，我计划将它改造成推进器，推动整个茨冈尼亚在星海间航行……”
至于燃料，目前暂定是那群和野兽无异的卡提卡人。他可不相信仅凭母神的几句劝诫，就能压制住他们骨子里的嗜血本性。
他张开双臂，向台下询问：“所以，你们愿意告别旧的命运，书写一个全新的故事，尝试一个崭新的未来吗？”
“好！”
“带我们走吧！我们愿意为自己的未来而战！”
此起彼伏的回应声在雨中回荡。云鹤眠望向台下闪烁如星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雨后的夜空骤然被极光点亮，瑰丽的光带如绸缎般在天际铺开。连日来的相处，再加上方才那场真挚的演讲，云鹤眠已与热情漂亮又本就擅长博取陌生人好感的埃维金人全然熟络。
他们围坐在篝火旁，手持绿松陨石细细磋磨，又以金线翠缎穿引，共同编织成名为「轮回纽结」的祭器。他们将轮回纽结投入篝火，以庆祝名为「卡卡瓦」的祭典*。
之后，在名叫卡卡瓦夏的金色小蘑菇的极力邀请下，云鹤眠钻进了他的小帐篷。此刻，他正和热情好客的小朋友并肩躺在一张较为完整的毛毯上。
卡卡瓦夏拖过自己那床小小的、打着补丁的被子，想给亮闪闪的大哥哥盖上，却被云鹤眠轻轻按住。年长者轻笑着，把小家伙像春卷似的裹了个严严实实，连带着蓬松的发丝都裹了进去，连一丝雨后的寒气都钻不进去。
卡卡瓦夏突然在被窝里扭动起来，像一只被茧困住的金色小蝴蝶：“等等，先别裹这么严实！我想和哥哥对掌！这是我们埃维金最珍贵的祝福仪式！”
云鹤眠微微一怔，饶有兴致的问：“要怎么做？”
“来，像这样——”云鹤眠感到一只小手探出被窝，在黑暗中摸索着他的手。他配合地摊开手掌，立刻被对方柔软的手心紧紧贴住。
“和我一起念哦——”
“愿母神三度为你合眼，那你的血脉永远鼓动，旅途永远坦然，诡计永不败露。我们将在「卡卡瓦」的极光下重逢。*”
做完这一套仪式后，卡卡瓦夏的手快速钻回了被窝。
没过多久，本以为已经安静睡下的小朋友再次发问：“这颗星球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黑暗中，云鹤眠看不清卡卡瓦夏脸上的表情，却能听见男孩声音里藏不住的好奇和期待。
“外面的世界啊……”他放缓了语调。
“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只是我已经太久没踏足远方了，若你想听，我恐怕只能说说那些尘封在我记忆里的陈年旧事了。”
“巡演过程中，我们曾经到访过一个奇妙的星球——萨尔索图。这颗星球因为「陨石星群」的意外而停止自传，于是萨尔索图人为了求生，建造了可飞行的移动城市，日复一日的追逐着变动着的「晨昏交界线」。”
“我记得邀请我们去巡演的城市名叫「风滚草」……”云鹤眠轻笑出声。
“有趣又很贴合的名字，不是吗？正是受到了这座城市的启发，我才把剧院改成了可飞行的移动……”
尾音戛然而止，云鹤眠莫名冷笑了一声：“呵，不自量力的野兽。允许你们，俯首受诛。”
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中二的句子？好像是游戏台词一般。
他的说话声极其轻微，卡卡瓦夏几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哥哥？你刚才……说什么？”小家伙已经有些迷糊了，嘟囔着。
云鹤眠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卡卡瓦夏的后背：“这些你以后都能亲眼见证到，好了，快睡吧，晚安。”
他轻轻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没有歌词，只有温柔的旋律像溪流般淌过。在这柔软的歌声中，卡卡瓦夏的眼皮渐渐沉了，意识像被歌声织成的网轻轻兜住。
在梦里，卡卡瓦夏好似仍能清晰的听到这歌声伴着他玩耍。伴着这歌声，他把灵魂轻轻浮起，一夜美梦。醒来以后，美梦仍未结束。遇见云鹤眠之后，人生皆是美梦。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