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之下》》面包掉小鸦

3、父亲的阴影

　　宋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不可测：“傅队长，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但我需要知道真相。”傅沉坚持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配枪的握把。

　　宋临叹了口气，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那就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真相，往往比谎言更加残酷。”

　　傅沉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张时微微一颤。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和一份医疗记录复印件。照片上，两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并肩站着，其中一个确实是林小阳，另一个男孩与他极其相似，但右眼角多了一颗小痣。

　　“林小光，林小阳的双胞胎兄弟。”宋临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出生时体弱，一直被藏在医院的特殊监护区。”

　　傅沉翻到医疗记录页面，瞳孔骤然收缩：“先天性胰岛素代谢异常？这是什么病？”

　　“一种罕见的遗传疾病。”宋临走到窗边，雨水在他的镜片上划出细密的水痕，“患者需要终身注射胰岛素维持生命。但过量注射，就会导致低血糖休克死亡。”

　　傅沉猛地抬头：“和死者的死因一样……”

　　“没错。”宋临转身，目光锐利，“更讽刺的是，十年前那起绑架案发生时，林小光就在医院里，但因为病历被刻意隐藏，连你父亲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傅沉的手指收紧，纸张在他手中皱成一团：“为什么隐瞒？”

　　“因为‘银杏计划’。”宋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某药厂资助的非法药物试验，专门针对罕见遗传病。林小光是他们的‘完美实验体’。”

　　文件上盖着“绝密”印章，参与人员名单里赫然有张美玲、周正、李建和吴芳的名字。傅沉注意到还有一个名字被涂黑，只留下一个“陈”字。

　　“陈子默？”傅沉脱口而出。

　　宋临点头：“他是主要研究员。但十年前案发后，他就消失了。”

　　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窗。傅沉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右手小指僵直的特征……”

　　“陈子默的标志性特征。”宋临接话，“他在一次实验事故中伤到了右手小指神经。这也是为什么李建儿子会提到这个细节。”

　　傅沉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所以现在的凶手可能是林小光，他在为当年的实验报复？还是陈子默回来了？”

　　“或者……”宋临缓缓道，“两人都在。”

　　突然，傅沉的手机响起。接听后，他的脸色变得凝重：“技术科追踪到那辆黑色轿车的信号了，在城西的废弃化工厂区。”

　　“走吧。”宋临拿起外套，“答案就在那里。”

　　………………

　　化工厂区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味。雨水冲刷着锈蚀的管道，在积水中泛起五彩斑斓的油花。

　　“分开找。”傅沉检查了一下配枪，“保持联络。”

　　宋临却拉住他：“等等。你看地上。”

　　积水中漂浮着些许蓝色粉末，在雨水的冲刷下依然保持着诡异的色泽，一路延伸向最大的厂房。

　　厂房内部昏暗阴森，高大的反应釜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阴影中。傅沉举枪在前，宋临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傅队，这里。”宋临突然低声叫道。

　　墙角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化学仪器和医疗用品。几个胰岛素空瓶散落在旁，针头上还残留着蓝色液体。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傅沉小心地取证。

　　突然，高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个身影站在二层的钢架上，披着黑色雨衣，脸上戴着防毒面具。

　　“站住！警察！”傅沉举枪瞄准。

　　那人却不慌不忙地举起右手，小指明显僵直。他按下手中的遥控器，整个厂房的灯光突然大亮。

　　刺眼的白光中，傅沉看清了四周墙壁上贴满的照片和文件——全是十年前“银杏计划”的资料，以及林小阳和林小光的医疗记录。

　　“陈子默？”傅沉试探着问。

　　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沧桑但依然英俊的脸：“傅队长，久仰大名。你长得和你父亲很像。”

　　傅沉握枪的手紧了紧：“你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陈子默微笑，“他是我最欣赏的学生，也是最固执的对手。”

　　宋临突然开口：“林小光在哪里？”

　　陈子默的目光转向宋临，眼神变得复杂：“宋教授，或者说，我该叫你什么？”

　　傅震惊地看向宋临。宋临面不改色：“我叫宋临，省厅犯罪心理专家。”

　　“是吗？”陈子默轻笑，“那为什么你的档案里，有一段空白期正好对应林小光在医院消失的时间？”

　　傅沉猛地抓住宋临的手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银杏计划’的受害者。”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坐着轮椅从暗处出现，他的面容与照片上的林小阳极其相似，但右眼角多了一颗小痣。

　　“林小光？”傅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年轻人点头：“而这位宋教授，真名叫林小亮，是我的三胞胎弟弟。当年被陈医生偷偷送出去保护的第三个实验体。”

　　傅沉松开手，后退一步：“这一切到底……”

　　突然，警笛声由远及近。陈子默脸色一变：“你们带了人来？”

　　“没有……”傅沉话未说完，厂房外就传来扩音器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出来！”

　　陈子默冷笑：“看来省厅的人比想象中来得快。”

　　他突然按下另一个按钮，厂房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傅沉看到几个反应釜开始喷出白色气体。

　　“是神经毒气！”宋临——或者说林小亮——大喊，“快走！”

　　混乱中，陈子默推着林小光的轮椅快速退向暗门。傅沉正要追击，却被林小亮拉住：“别追了，先出去！”

　　厂房外，十几辆警车围成半圆。赵伟拿着扩音器站在车后：“宋临，立即过来！这是命令！”

　　林小亮深吸一口气，突然举起双手走向警车。在经过傅沉身边时，他低声快速说道：“去找我父亲的老档案室，钥匙在警局你抽屉的暗格里。”

　　傅沉还想问什么，但林小亮已经被省厅的人带上车。

　　雨越下越大，傅沉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队，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