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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叛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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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二年三月长安
天色初蒙,太阳还未露脸,整个京城都还浸在破晓前朦胧的烟雾之中。街道上零星有几个卖早点的小贩与几家准备开门迎客的商铺,京城的百姓还未从酣睡中醒来,一切都如同往日般平和安宁。
京城正阳门(东门)
站岗的士兵们熬了一宿,心里正盘算着换岗后到哪喝酒呢,再过半个时辰就下班了,这半个时辰还能发生什么大事啊。大伙不由得放松了,有些胆大的开始眯觉补精神去了。
正在城门巡逻、提防士兵们打瞌睡误事的张副队冲站岗的将士们喊:“唉——!都给我精神点!还没换岗呢,上回李队可说了昂,只要他升了大队长,这一月的酒钱他全包了。要我说,咱的就得去贵仙楼狠狠喝一回,就当是为李哥庆功了!咱们该干啥就干啥,有好得肯定少不了你们。”
一个士兵嬉皮笑脸的冲张副队说:“张哥,现在能出什么乱子,我呀——现在就等着换岗呢,我家那口子等得我不耐烦了,就等看我回去暖被窝呢!”
众人哄笑。
………
“唉—,哪儿好像是个人,骑着马。”一个眼尖的士兵指着远处的一个黑点喊。
“好像还受伤了。”那个士兵又喊了一句。
“怎么可能,你会不会看错了。这个点城门都没开,怎么会有人,还是个受伤的人。”
“怎么不可能,没准儿是周围的猎户,上山打猎被野兽伤了呢。”
说话间,那人影离城门就差一里地了。
“嘿-,真是个人。”
不过,那人不是猎户,而是个大头兵。一身漆金暖甲,品阶应该不低(只有军官才能穿暖甲,普通的步兵能混上身纸甲都不错了,就连李队都只混了身铁皮疙瘩),被砍得稀吧烂,那血流得哗啦哗啦的,肚子上还开了个大口子,那人拿捂着,但肠子还流出一大截,粘在马背上,招了几只绿头苍蝇嗡嗡不停地围着他打转。
这血腥的场面,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小兵吓坏了。
“北境急报——!辽王芈政勾结胡虏叛乱——!”
那人竭尽全力、拼了命用干哑的喉咙洪亮地吼出了这一惊天消息。
这声声嘶力竭的吼声如同劈天爆雷般炸得满城风雨。
辽王叛乱?胡人要攻过来?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东北和辽西可是京师第一和第二道防线,再往前,破了长城一路南下,马踏中原指日可待啊。先别说京师了,再往南的江陵也夯想保往了。
这句话吓得张副队他们久久回不过神。那人精疲力尽,从马上重重地摔在泥地上眼瞅着不行了。张副队年龄大,见历最广,最丢不过神来。赶紧派人向守城的大将报信,带着剩下没回过味的愣头青们手忙脚乱地救人。
这个人叫张素林,是辽东太守宋孝全的部将。
他虚弱地躺在地上,肠子从肚子里被扯了出来,哗啦啦流子地。怔怔的望着城楼上开周先祖所题的四个大字“维天有汉”,金色的晨曦把巨大的牌匾照得金光灿灿,好像镀了层金箔,他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低喃道:“主公,我赶到了,你们安心地去吧。”
十天前,辽王的兵马引着胡人一路东进,辽东军民仓促应战,不过两日,死伤过半,深陷重围,再过三日辽东必破。辽东太守断指修书,交与他,用自己的性命配合他突出重围。一路上他遇到好几拨剌士,肚子上的这道是在京郊的林子里得的,那些人以为他死了,安心复命去了,他用最后一一线刀气忍住疼痛,走出了林子,还好有个商户途经此地,他借了马,向京城方向飞驰而来,可能只走了十几分钟,可他却感觉一度过了一辈子。
现在,他累了,身体软绵绵的,疼感不再那般撕心裂肺了,他要死了。他无端地想起阿娘的枣糕,一起入伍的那两个铁哥们,还有她,那句话他再也没办法亲对他说了。他又无端地想到他上门提亲时她那彤红的脸颊,娇羞的笑脸,他不由地笑了,“再见了……”他的眼神黯淡了。
当张副队带着士兵过去救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已没有了光彩,他们发现,他的嘴角有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