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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诱饵 ...

  •   裴几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亲笔“家书”交还给了他,保险起见还特地把纸揉皱了些。

      嗯,天衣无缝,足够以假乱真。

      白豫面不改色看完,到最后收起来也没什么反应,而后抬眼微微一笑:“多谢。”

      “物归原主,应该的。”裴几这下放心多了,写得如此真情流露,他内心竟也毫无波澜,看来早就已经对他这个爹没期待了。

      正沉浸在自己的神算之中,白豫已经从桌子上取来一卷图纸:“我把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默写在上面了。”他神色凌冽,沉声道,“不能再坐以待毙。”

      虽然跟他的想法差不多,但裴几总不太放心白豫这个说走就走说干就干的莽夫性子,于是没急着答应,只是抿着唇接过他的图纸。

      只见那图纸上把与此案有过关联的重要之人、重要之事交代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些人家里是干什么的、谁跟宫里有过买卖、谁可信谁不可信,还把互相拉扯的可疑事件都写在了一块儿,甚至日期都记得。

      “这些都是......你用脑子记下来的?”虽说早已对白豫超群的记忆力有过心理准备,可这时候看见这上面秀丽苍劲的字迹和逻辑严密的梳理,一面震惊着这人超常的记忆力,一面又想到他原本不该这样的,就隐隐有些不痛快。

      白豫像看智障一样看了他一眼:“不然我用脚趾头记?”

      “......”裴几吃瘪,不与他争,走出房门坐在长廊里仔细看着这图纸,企图找个入手点。

      却突然看见一个讨厌的名字。

      “宋知远?他这人到底什么来头?阴魂不散的。”裴几很不爽地道。

      “算是旧识,同是燕州人。他是尤爱读书的,过去常来我家......”

      裴几冷笑一声:“是他啊,我见过。”就是那个读书读得老大声还特难听,又爱嚼舌根子说他坏话的傻逼。

      难怪当初在洛京第一眼见到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几低头看了看他的“英勇事迹”,惊道:“你是说那次中毒,是他干的好事?”

      “嗯,但没找到证据。”白豫点点头,有点遗憾。

      裴几静默,皱着眉想了半天,突然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放火烧你家的那天,他来过。”

      “我看见了,拽着小小。”

      “不是,不是那个时候,是之前,天还亮着的时候。”

      白豫顿了顿:“……原来如此。那日我在客栈里看见他步履匆匆,本打算跟着看他去哪,正好遇上官兵,就跟丢了。”

      裴几嘻嘻笑道:“他敲门了,我只称病重,没给他开门儿。”

      “他说什么了么?”

      “就叫我,不,是叫你好好养病。”

      白豫点点头不再说话。裴几拍了拍大腿,实在不理解:“靠,他不是你朋友么!”

      “......是吗。”

      本来若是从小就认识,能贴在一起玩的都能称作朋友。

      但说到底,宋知远跟其他欺负人的小孩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一个是在面前揍,一个是在背后推。

      白豫自恃清高,不乐意与之为伍。那么多年下来,真正能谈得上“朋友”的,大概也就那时候偶然搭救下来的那位吧。

      但也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和任何时候的他。

      “照你看,凶手会是什么身份?”裴几垂着头仔细反复看纸上的内容,随后开口问道,把白豫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

      “此人势力不容小觑,一定身居高位,很可能是皇亲国戚,只是下手的原因,我实在是想不通,但一定与它脱不了干系。”白豫不知从哪儿把那龙纹杯盏拿在了手里,“如今敌在暗我在明,等待也未必安全,况且迟早也要正面交锋,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引蛇出洞。”

      裴几颇有兴致地抬头看他一眼:“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白豫勾了勾唇,另一只手里拿出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杯盏。

      —

      “真稀奇。”全燕州最繁华的地段大早上就乌泱泱挤满了人,一个个伸长着脖子争先恐后地看那张被围观住的薄薄的告示。

      告示上潦草地写着:今偶得稀世之宝,周身錾龙凤合璧纹,胎取高岭细瓷,质如凝脂,实乃天工之萃。兹定于一月后既望于曲街旧戏台设竞拍之会,诚邀四海藏家、好古雅士,携鉴宝之识,赴此雅集,共赏佳器,不负此缘。

      底下工工整整添了一行小字,起拍价纹银五百两。

      “什么东西起拍五百两!?”人群中发出一声爆鸣。

      另一人接话道:“是啊,还没有署名,有这么神秘?莫不是乱说的戏弄人!”

      又一人轻哼:“宫廷珍盏出价也不过如此,到那日我高低去一探究竟!”

      随后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就传开了。

      “要的就是这效果。”人群背后,交头接耳的两人略为阴险地笑道。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消息传遍天下,尤其传得到宫里、那位幕后之人的耳中,就看他能不能沉得住气了。

      照白豫的意思,当时在洛京是处于措手不及的被动之位,而如今绸缪帷幄,是一举抓到对方尾巴的绝佳机会。

      故意把竞帖写得模棱两可,在这种敏感时期,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对方就一定会来,即使不是本人,也会派手下来。而只要他们绑了其中一个,就有办法从他口中打探出他背后之人。

      既然对方的悬赏令想要活捉他,那就算被认出来,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好刺激,第一次做这种事。”裴几眼中没有一丝胆怯,只有玩心大发的跃跃欲试。

      白豫笑道:“你一个江湖大盗,没干过这种事?”

      裴几不满地斜他一眼:“说的什么话,绑架的事我从来不屑做,再说我行窃也是很有原则的好吗。”

      “勾勾指头连官印都能顺走的人还有什么原则?”

      “我那是正义之手。”裴几一脸“你这人真俗气”的表情道,“勾得都是耀武扬威的‘钱串子’。”

      顿了顿突然想起自己也顺走过人家的几个宝贝,心虚地看他一眼,补救道:“你那个不一样!”他赖着脸皮笑嘻嘻凑近,在白豫耳边小声蛊惑道,“勾的是我的情丝儿~”

      “你恶不恶心?”白豫退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丝毫不掩饰嫌弃。

      裴几重重叹了口气:“唉,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天地可鉴!偏你不信,你的心难不成是铁做的么。”

      白豫笑了笑,只希望他日后娶妻时再想起来别太害臊自己没把关的嘴。

      他不再看面前堆成一块儿的土豆似的脑袋们,转身向曲街方向道:“走吧,既是第一次干绑架的勾当,可得好好准备。”

      曲街十八扭的地形对他们而言非常有利,何况两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格外熟悉这一带,如有神助。

      “让你的小弟们到时候守在那儿、那儿、还有那儿,以防万一街口也得守两个。”白豫蹲在戏台子上,眯着眼伸手指挥道。

      果然站得高看得远,这个位置可以看清每一个角落,那几个巷口在台下却极为隐蔽,即使做些什么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没问题。”裴几抱着手臂乐呵呵地被他指挥着走来走去。

      “你人手还够么?”白豫道,“安排几个底气足的抬抬价,钱我......钱你出。”

      “行,”裴几笑得耸起肩膀,“你真是不客气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地重现各种假设,再稍做计划上的调整。

      随着岸边停靠的外来船只越来越多,裴几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气压一天赛一天地变低了不少。

      “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他安抚地拍拍白豫的肩,果然没被躲开,“咱们演练了那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把人绑了,不用担心。”

      “没担心。”

      裴几撇撇嘴,活动了一下关节,叹道:“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白豫挑了挑眉,扭头看他。

      “你待如何?”

      “打一架么?”

      “......”白豫点了点头,“打。”

      话音刚落一个结实的拳头就朝他脸上招呼过来,白豫反应迅速地往后一仰惊险避开,随后腰身一甩连带着一条攻势猛烈的长腿就出去了。

      那腿的力度太大,裴几抬手挡了一下没挡住,肩膀实打实挨了一腿。

      白豫只愣了一秒,神色便恢复如常,低眉压眼,如覆冰霜,继续发动进攻。

      拳头,腿,腿,拳头,拳头,从台前一直打到巷子里,最后一拳扫过他的侧脸重重锤到身后墙上。

      裴几闭了闭眼,听着他近在眼前的重重喘息,笑道:“舒服了么?”

      白豫放下手,边脱外衣边往巷子外走:“没意思。不是说打架吗,只防守不进攻,有什么意思?”话虽如此,发泄一通,心底那种不得劲的感觉终于得劲了起来。

      裴几揉着脖子跟上,脱口道:“我这不是舍不得嘛。”

      白豫没接话也没瞪他,只沉默着——这人玩笑话说得越来越顺口,绝非什么好事。

      两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后走了一段。

      白豫停下脚步道:“还没玩够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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