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富二代吗》十九月池

50、夙愿（完结篇）

　　“啊呀，裴公子醒啦，这束花可是白公子特地为你搭配的呢。”花娘子抚摸着自己的辫子，笑眯眯地道。

　　“才不是。”白豫否认，“不过是向老板娘讨教了一下搭配的技法，顺手试试罢了。”

　　“是么，那我不要。”裴几嘴上这么说，却没放手，甚至还在喋喋不休地浮夸嫌弃，“我说白老板，你怎么眼光差了这么多，你的看家本领都丢光了吗！罚你日后每天都搭一束放在我的床头。”

　　白豫“嗤”了声：“糟蹋。”

　　花娘子在一旁默默听着，嘴角就没下来过。眼见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没个消停，她赶忙推着两人去小摊门口一人给拉了张小板凳坐。

　　“二位公子感情还是那么好呢。”花娘子取了纸把一个脸那么大的月饼包起来，招呼道，“这给你们带着，明儿赏月吃。”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裴几笑嘻嘻接过，又听花农两夫妻随口扯了些洛京发生的鸡毛蒜皮的趣事儿，两人便起身要告辞。

　　“对了，以后还是雇个车夫吧。”裴几临走前突然想到。

　　花娘子闻言笑了半天，挽着他夫君的胳膊同他们挥手：“有空常来玩呀！”

　　目送他们走远，她还美滋滋地道：“他们二人真是般配呢。”

　　“娘子，这个词不能这么用吧……”

　　花娘子表情瞬间僵在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转过头，突然上手拧他的耳朵：“你不懂就别乱说！”

　　去客栈的路上，裴几一手捧花一手拿饼，还心情愉悦地轻哼着歌，却发现白豫莫名其妙走两步就看他一眼，看得他心里发毛：“怎么了？”

　　“我的眼光真的很差么？”

　　“是啊，超级无敌差。”裴几道，“眼光差，脾气也差，不会做饭，还挑食。”

　　白豫笑了笑，伸手抽了一枝花在手里把玩，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裴几突然拉着他跑了起来，没几步就到了福顺客栈，他初来洛京落脚的地方，“掌柜的！有没有想我！”

　　小老头正扶着脑袋打瞌睡，闻言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细细地看去，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了：“哎呦，白公子，一切安好啊？”

　　白豫顺了顺气笑道：“一切安好。”

　　“喂……”被恶意冷落的裴几幽怨道，“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啊。”一面自顾自地上手倒了杯茶递给白豫。

　　王掌柜笑道：“你这家伙还用的着担心么。你们俩还没吃饭呢吧，我叫后厨炒几个菜来。”他说着就脚步轻盈地往厨房走。

　　裴几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就见陶旭抱着一堆吃的来了：“嘿老大，这些都是大头哥给的。”

　　“来的正好，一会儿这月饼切了给你大头哥送几块去。”裴几把饼放在台子上冲后厨喊道，“王掌柜！再拿把刀来！”

　　王掌柜应了声，半天才拿了一把刀一壶酒出来。

　　几人围坐下来，白豫笑道：“哪有大白天的就喝酒的，还做生意呢。”

　　“这你就想多了，老头儿酒量好着呢。”裴几笑着切开那张饼。

　　王掌柜捋了捋胡子，一口闷了一杯，重重拍了拍白豫的后背：“小白公子，你受苦了。”

　　“嗯？”

　　“你同老陈，明事理的人心里都清楚的。”

　　白豫微微一笑：“别在意。”

　　第二杯还没续上，就来了些客人：“掌柜的，老样子……哎，白老板？”

　　白豫愣了愣，偏头看了一眼，竟有些想不起来是谁了。

　　“白老板，我们去年去了别处谋生，前几日才回来，便看见两年前当的东西居然全都送回来了，想去问问可没想到怎么都找不见你了，还担心是不是出了事呢。好一番打听才知……无妄之灾，平安便好！”

　　另一人接着道：“是啊，我们还要多谢你当初照拂呢。”

　　白豫闻言起身，向他们拱了拱手：“身外之物，举手之劳，不必挂心。”比起那些，他更是要多谢他们信任。

　　这会儿将近午时，客人陆续变多了，王掌柜招呼完陆续到来的人们，才又坐回来：“对了，那个唐姑娘我帮你打听过了，她……”

　　白豫看了眼裴几的眼色，忙打断道：“误会了，我对唐姑娘不是……”

　　王掌柜一脸了然于心的模样，语重心长道：“你能看开是最好不过了，这天下女子何其多，定能找到个称心如意的，不必急于一时……”

　　“掌柜的，你不用操心了。”裴几不乐意再听下去，放下筷子，笑了笑在桌子底下牵住白豫的手，凑近王掌柜耳边悄声道，“白老板啊，他已与人定下终身了。”

　　王掌柜大为震惊：“如此仓促？那姑娘是哪里人？年方几何？家中几口人？”

　　裴几看了眼白豫，一一答道：“认识很久了，不算仓促。燕州人，小他两岁。父母双亡，呃……还挺相配。长得那是尤其好看的。”只是不是姑娘。

　　“这样啊……”王掌柜又抿了口酒，拧起了眉思索了很久，才开口，“也好，也好，有个归宿便好。”

　　王掌柜不知在想什么，又多提了两壶酒出来，非要拉着白豫一块喝。于是白豫便毫无疑问地被灌醉了，整个下午都在客栈睡觉。

　　裴几便一个人出去溜达。

　　“大头，这里有没有打银的店儿？”

　　─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裴几才回来，却见白豫正趴桌子上拿个金色的纸认真研究着。

　　“这什么？”他凑过去看了眼，一张符纸。

　　“刚碰着个算命大师。”

　　裴几挑了挑眉，把外衣搭在一旁，笑道：“花了多少钱？”

　　“十两银子。”

　　“……噗。”裴几笑个没停，边笑边道，“白老板，咱们下回能先打听打听行情么？”

　　“贵了吗？”

　　“何止贵了，简直抢钱。”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算了什么，说来听听？”

　　“姻缘。”

　　“哦？”

　　“我抽了一签，”白豫脸色非常不好看，郁郁沉沉道，“下下签。”

　　裴几一滞，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那大师怎么说的？”

　　“灾厄之兆。虽与伴侣相识时间不短，但缘分极浅，心有芥蒂，波折颇多，难以长久，命中注定……孤独一生。”

　　“……”两人都静了好久，裴几才淡定地抽过他手中那张纸放在蜡烛上看它烧成灰烬，才道，“完全不可信。”

　　他过了半天又强调道：“我是从来不信这些装神弄鬼的。”

　　白豫支着脑袋笑了笑：“就当拿钱消灾了。”

　　“对！”裴几听到这说辞高兴得不行，忍不住搂了搂白豫，“哎，你怎么这么聪明！”

　　白豫推开他，捏起衣服一角：“你去哪儿了？怎么衣服烧了个洞？”

　　“都怪大头，他手里拿个炭不长眼就往我身上撞。”裴几道，“什么时候醒的？头晕吗？吃过了吗？”

　　“刚醒，出去转了一圈，不晕不饿。”白豫笑了笑，“今天的月亮都被云挡住了。”

　　“是吗。”裴几走到窗边看了看，“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儿才十四呢。”

　　他赏了会儿只有个影的月亮，凉凉的风轻吹着他的脸，脑海中的混乱突然清晰了起来。

　　“白豫，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是指什么？”

　　“是程小说的，你以前问他的问题。”

　　“我……”

　　“不是，我不是要你说。”裴几语气淡淡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那是什么事，我都希望你放下。那个问题的答案，不用问旁人的。”

　　──如果你有一个朋友，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他吗？

　　“会的。”裴几转过身，风把耳后的碎发都吹向他的脸，“别说什么食言还是恶语相向，哪怕是你捅我一百刀我都会原谅你。”

　　所以忘记吧。

　　不要心存芥蒂了。

　　如此妄自菲薄敏感脆弱的一个人，又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有所有的担心，不过是他太过善良，放不过自己。

　　裴几有这个自信。

　　因为一脚闯进他世界的，是光啊。

　　─

　　中秋佳节，灯会。

　　不知是不是两人都有心事，这次灯会与以往似乎也没什么不同。鬼面具，满目花灯，还有灯谜游戏。

　　走马观花地走到了长街尽头，孔明灯盏盏。

　　他们谁也没说想去放一盏，并肩站在人群之后，看成双成对的人们写下虔诚的夙愿送上云霄。

　　嘭──啪！

　　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在空中绽开。

　　两人手背相触，裴几先牵住了他。

　　双手之间却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硌着，白豫抬了抬臂：“嗯？”

　　一块平安锁，系着红绳。

　　“白豫，我保佑你。”裴几捏着他的手指垂眸，虔诚地道，“年年有今日，岁岁都平安。”

　　白豫不愿接：“这是你娘给你……”

　　“不是，是我给你的。”裴几带着他的手摸了摸平安锁上的字。

　　白。

　　“你……”白豫心头剧烈地震颤，抓着那锁便朝他的唇吻了上去。

　　嘭──

　　唇瓣相离，白豫低语。

　　嘭──

　　听不见他说什么。裴几又轻碰了碰他唇。

　　嘭──

　　嘭──

　　“想去哪儿？”

　　“我想去看看山的尽头。”

　　“走吧。”

　　身旁一闪而过的人、他的过去全部落到了身后，都与他们背道而行，再也追不上他了。

　　前方也不再是无尽夜，是他和他的爱人。

　　他再别无所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