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懒蚕

3、第三章

　　如果问夏洛蒂，一个舞剧演员能够总活跃于大众眼前所必需的因素是什么，她会支持莱奥尼斯的回答:不断更新的作品，强大的演出能力和敬业的态度。
　　仅是第一条，夏洛蒂便不达标。

　　但浦春城媒体报道的焦点自她断腿停止演出后也并未放过她，猜测她什么时候复出，为什么溢光街会放她工伤之事一旁而不顾的阴谋论，如今又多了个弗克休斯和她私下的关系大讨论，在她不知第几次被拍到和弗克休斯谈天后。

　　她也不是没在意过，可很快便又觉得一味纠结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没用，有这时间不如去找几家杂志社投临时模特的简历，攒钱把腿治好。
　　溢光街的成员们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关于腿的问题，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由所有人来担责，这是工伤，怎么可能让你这个病人出卖劳动力？”
　　大家点头，赞同莱奥尼斯的话。

　　“可现在……”
　　　溢光街也正处于窘迫，夏洛蒂不想莱奥尼斯太有负担。

　　“如果你去拍杂志的事再被媒体爆出来，编者们再三言两语指责我们逃避责任，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呢。”
　　其他人也劝她在腿被治好之前别乱跑，夏洛蒂答应下来，不过心里的盘算并未打消掉，她攥紧手心里的名片，塞进口袋里。

　　“别太给自己压力，夏洛蒂，腿伤不是你的错，它总会被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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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现在仲烁的观众席里对于夏洛蒂来说已经是一件见怪不怪的事，面对外界的猜测，她并不想回应，或者说，她并不觉得回应有用。
　　这种无厘头的传言过不了很久就会消散的。
　　不过她的确和弗克休斯交上了朋友。

　　弗克休斯和她的想法一样，这种桃色新闻越澄清越黑，过段时间自然就没人关注了。
　　“这证明你的粉丝都还在嘛，前辈。”弗克休斯揶揄她，“至少他们没有因为你短期休养而忘记你。”
　　“但愿这种状态能持续到我的腿被治好的那天。”
　　对方点点头，随后貌似想起什么事。
　　“溢光街那边没对你的工伤做什么补偿吗？”他问，夏洛蒂却反应了几秒才想起，她好像并不在意什么赔偿。
　　隐隐约约记得莱奥尼斯提过，但被她拒绝了。
　　“剧团最近也没钱呢……”她想了半天，最后只是敷衍了几句，“而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溢光街又不是真的压榨欺负她。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愿意为前辈您提供帮助。”
　　帮……助？
　　“作为仲烁的话题中心，我的报酬当然也很高，”男人很骄傲地挑眉，“一个腿部骨折的小手术，对我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他刚刚不还说她的腿应该由溢光街来管吗？
　　可能他真的是想帮她呢？
　　夏洛蒂把自己那莫名其妙的不好的直觉
　　打消掉，点头，准备挥手告别。可弗克休斯并没有要同她离开的意思，他跟上夏洛蒂的脚步，似乎并没有看见她疑惑的表情。
　　“今晚太黑了，”他说，“我怕你摔倒。”
　　行吧。多个人跟着并不是坏事。

　　弗克休斯并没有直接把夏洛蒂送到家里，她先回了溢光街，在一堆乱糟糟的道具里看见了熟睡的莱奥尼斯。
　　“你打算今晚就睡在这里吗？”
　　灯被她打开，窝在一角的男人还没完全睡醒，碧眼与她对视一瞬后别开。
　　“我……”他张了张口，话噎在嘴边没说出来便转了话题。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
　　她之前已经麻烦过他很多次了，更何况，今天晚上更像是莱奥尼斯加班到很累，才在这里睡着的。

　　他们又不顺路。

　　“如果剧团有很多事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搭把手的，莱奥尼斯。”
　　“……”
　　“我忙得过来。”

　　哦。

　　她一定要帮他吗？
　　不要她帮忙就算了。
　　可溢光街……

　　算了，她不能把溢光街放置一边不管的，莱奥尼斯就算有三头六臂，剧团几十个人的事他也担不起来。

　　詹姆斯.格林，当夏洛蒂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这个人名时，不知为何，与这个人名对上的，是弗克休斯的脸和他那礼貌却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

　　弗克休斯……他说他能帮助她，可是会是哪一方面的帮助？她又是否能担得起这份帮助？
　　不久之前，也有个人帮了她很多很多，即使对于那个人来说似乎只是个人情。
　　但她还不起。
　　她找不到机会还给他。
　　夏洛蒂记得他说他们是朋友，朋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是不用计较得失的。

　　她与弗克休斯算不算朋友？

　　……

　　她思考许久，并没有搞清弗克休斯今晚到底是与她客套还是说了真心话。
　　如果是真心话的话……
　　她的腿拖延到现在也没有手术，再拖的话很难不落下病根。
　　而且还有溢光街……

　　不知为何，夏洛蒂的脑海里浮现出莱奥尼斯瘫在道具堆里熟睡的画面，紧接着便是他那双凌乱的碎发后藏着一点心思的碧眼。
　　她还是要还他那份情的，不管他是否接受。

　　寂静无声的夜晚，夏洛蒂终于想起了自己忘记了许久的信箱。她在一堆杂乱无章的报纸和信封里找到了杂志社的广告，最后熬夜写了份简历才睡。

　　梦里的莱奥尼斯却因为她的模特事业大发雷霆而不理他。她无法解释，也不想惹他生气，以至于睡醒后仍感到手足无措。
　　但夏洛蒂依旧把简历投了出去。

　　杂志社那边回话很快。夏洛蒂赶过去拍摄时是弗克休斯陪的她。摄影几乎是在看到她的那张脸时就想好了主题。
　　不过她自己心事重重，拍摄状态不是很好。
　　拍到最后只剩最后一组时，弗克休斯有事先走了，留她自己和摄影师打交道。

　　她不是很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在这种可能会引起争吵的情况下。
　　可她实在不想穿这种紧巴巴地凸显身材，下半身漏到大腿根处的裙子。
　　拒绝吗？
　　怎么才能婉拒还不会和别人吵起来呢？

　　……

　　回到溢光街时，不出意外地，莱奥尼斯的确在，不过夏洛蒂心里有鬼又有求于人，想去搭话又忐忑不安。

　　豁出去算了。

　　“莱奥尼斯……”
　　只不过她刚喊出他的名字，对方便已经猜到什么似的将嘴边的话脱口而出。
　　“别想出去打零工。当年合同上可规定了，夏洛蒂，签约期间不允许私自……更何况，很多杂志社会让你拍一些过分的照片。”

　　要是她能早点听进去就好了。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莱奥尼斯顿感不妙。
　　“夏洛蒂。”
　　他扭头盯着她的眼睛。
　　“你是不是已经偷偷联系过杂志社了？”
　　夏洛蒂下意识要躲，但那双绿瞳并未放过她。
　　“不要骗我。”
　　她只好点头。
　　“拍过了？”
　　“拍了一半……”

　　后面发生的事，夏洛蒂想他估计已经猜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生气，只问了她杂志社地址，然后便出门了。一直到傍晚，其他演员都散了，只有她在窗户边等。
　　天边太阳只剩下一点点边缘时，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莱奥尼斯递了一沓钱给她，腾出手来挽了只低马尾。

　　“可能没有他们答应你的那么多，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夏洛蒂数了数，报酬比她预料中的高出许多。“这么多钱……”
　　“一点点威胁，还有一点点侥幸。”

　　太阳的最后一点光被高楼遮住，练习室内没开灯，她起立是没站稳，不过被莱奥尼斯抓住一只胳膊，没摔。
　　“谢谢。”她的眼睛弯了弯，“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只是生气你瞒着我。”
　　“我以为你不会允许，毕竟这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条例。”
　　“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莱奥尼斯倒是心情无比地好，“反正合同甲方是我，我当然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人在夏洛蒂家门口停下，她挥手告别，脸上还挂着笑。
　　“下次让我陪你去，好吗？”莱奥尼斯自己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不过也不是很重要的话。
　　“我不想做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