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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是直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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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
深不见底的洞穴,从里边蜿蜒蔓开的血,源源不断的,直至淹没我的的鞋底——冰冷、黏腻,似要将我整个人吞没。
我颤抖着身体想要立马逃跑,双腿如注了铅般动弹不得。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抚上了我的肩膀,缠绵又暧昧地抚摸着我的脖颈。
身后人凑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陈朝……我好疼。”
“碰!”我的额头狠狠撞向桌子,再次睁眼,那幅诡异又血腥的画面变成了深褐色的桌板。
我叫陈阳,二十四岁,是一名文员。陈朝……这个名字已经有五年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我被恶鬼缠上了。
缠上的,是我枉死的相好。
“师傅……上次你说的符,有多少我买多少。”我拉着大师的袖子,卑微说着。因为太过于恐慌,胃翻涌着,恶心得想要呕吐。
大师撇我一眼,终于动口:“上次一百一张,这次三百一张。”听罢,我连忙点头,从包里掏出钱包,单薄的一层,我抖了抖,凑出了三百块。
我尬尴低下头,轻声问:“能……先赊账吗?”
钱被抽走,一张轻飘飘的符纸落在我的手上,我小心翼翼收了起来。那股恶心再也没办法忍耐,我空呕着,刺激得眼泪直流。
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到那个冰冷的洞窟里。我只好不闭上眼睛,咬着手指,挨到天亮。
现在,我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张单薄的符纸上,希望能睡一个好觉。
出租屋逼仄,我钻进了屋子才有了些许安全感。我不会做饭,从小到大。所以我的冰箱被塞满了各种便宜的速食食品。
水烧开,我吃完东西,就把碗丢在水槽。
那张符纸我贴在了卧室的门前,我躺在温暖的被窝,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天亮了。
我穿上衬衫,套上裤子。
然后晃晃悠悠走出了卧室,鼻尖满是香喷喷食物的味道。……食物……味道!我本睡眼朦胧的眼睛立马瞪大了。
厨房里,高大的身影,系着我买来从未穿过一次的围裙。他哼着歌,炒着菜,心情看起来棒极了。
而我愣在原地,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声。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我说不出我是在骂谢易这个贱人还是弄虚作假的大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生前逼迫我跟他在一起,死了也不放过我。
我讨厌他。
我恶毒到了极致,我想用最野蛮的词语咒骂他,话到嘴边却变得可怜又委屈。
“阿易,我好想你。”
男人走了出来,他的脸令我熟悉又陌生。他死得太早,以至于我对他的长相已经模糊不清。但我的意识告诉我,谢易该长成这样的,他该长成这样。
他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是没有丝毫掩饰充满欲望的眼神,我的衣服,我的肌肤,我的筋骨,我的一切好像在他眼里都变成了透明的。
“我也想死你了,宝宝。”
谢易声音低沉,最后两个字咬字尤为刻意。
我忍不住两腿抖索,在他逼迫我和他在一起第二天,我们就上了床。
好在谢易很快转移了视线,他烧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我爱吃的。可是椅子只有一把,谢易直接坐了上去,然后戏谑看着我。
好像在说,陈朝,你只能选我。
我嘴唇都咬出了血,我才不要吃谢易做的菜。可胃却不听使唤咕咕叫了起来,我的脸又白又红,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僵硬地坐在谢易的腿上,他的大腿肉硬邦邦的,硌得我很不舒服。我赌气刨着米饭,坚决不碰一点菜。
“阿朝,吃饱了吗?该谈正事了。”
我鼓着腮帮子连忙摇头,生怕谢易提符纸的事情。特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夹了几口菜……我又夹了几筷子……嗯……怎么这么好吃!!连带看谢易的脸都顺眼不少。
谢易抱着我的手越来越来越用力,我被勒得难受。我试图挣脱开,却纹丝不动。我难受得流出了眼泪,嘴唇已经红肿不堪。
“谢易……我疼,我好疼。”
终于,谢易松开了手。他抹去我眼角了泪珠,又狠狠摩挲着我的嘴唇。他盯着我,眼神偏执:“好可怜啊,陈朝。”
他手里出现了我熟悉的那张符纸,被他折成了爱心的形状,放在我胸口衬衫的口袋里。
“下次不要丢了,宝宝。”
谢易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我假装害怕,无辜地说着:“谢易,我是被骗的。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谢易笑了笑:“最好是这样。”
我吃饱饭倚靠在沙发上,看着谢易刷着碗,我们仿若一对真正的情侣。……怎么可能呢?我偷偷寻找着顺手的武器,凳子,茶杯,锋利的水果刀。
谢易再怎么对我好,他也是鬼。他一定想杀了我,我得跑出去,躲在寺庙,躲在哪里都好,只要他找不到我。
或许我该杀了他,超度他。
他已经能堂而皇之走进我的屋子,也能对我做任何过分的事情!我越想越恐惧,我颤抖着身体,拿起了阳台的铲子。
别怪我,阿易。人鬼殊途,我是在救你。
我轻手轻脚站在谢易的身后,用我最大的力气狠狠敲在谢易的背上。我害怕得闭上眼睛,我害怕看到血液四溅的画面。可手上的敲击越来越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要活下去。
等听到高大身影倒了下去,我才颤颤巍巍睁开了眼。谢易倒在地上,幸好是正面倒下,我看不见他背后凄惨的伤口。大概不是人类,所以没有血流出来。
我抱着他的尸体,仿佛失去了神志,我时而悲伤时而高兴:”谢易……不要来找我了!我会……给你烧好多好多的东西,房子……车子……美女!别来缠着我了,别来缠着我了,我是直男……”
我擦干眼泪,拖着他的尸体藏进了柜子。
我换上了新的衬衫,新的裤子。我要去上班了,可恶的老板如果知道我迟到,会扣除我一大半的工资。
我正要拧开房门,我的脚被抓住了。
“碰!”我狠狠摔在地上,我手指用力抠着地板,用力到指甲缝流出了血。我被拖着走,流出的血变成细细长长的一条,直至延伸到卧室。
“疼……好疼。”
我哭得上接不接下气,这次没人会替我擦眼泪。我被甩在床上,幸好我买的床垫够软,背受力后疼痛没有维持太久。
谢易居高临上地低头看着我。
“养不熟的……婊、子。”
下雨了,窗边养的花,被时而激烈时而缓慢下着的雨浇灌着。花被养得太好,太过娇嫩,颤抖着枝干,被迫承受着。
“我……弄死……你,谢……唔唔唔……”
一只布满红痕的手攀着床头,它的主人想要借力爬起来,可很快无力地落下来,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着。
“嗯?还直不直。”
恶鬼饱餐餍足,他抱着我,在我耳边一遍遍问着。
我哭了太久,眼睛已经模糊了,意识早已成了浆糊。只能重复摇着头来回答,企图让对方停止这场粗鲁的暴行。
终于,雨停了。花朵显然奄奄一息。
等我再次醒来,仍是白天。谢易不在身边。我咬咬牙从床上爬了起来,拖鞋只剩一只,我干脆不穿。
我的目标很明确,我要拧开房门。
我颤抖着双腿靠近房门,门终于开了。
本该是走廊的空间,却变成一团团黑色混乱的线条。鞋子踩在木板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我僵硬转头。谢易拿着我“杀”死他的铲子,歪着头,笑着,眼神却令人毛骨悚然。
“陈朝,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