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攻略他》天将长明

12、恩怨付谁说

　　“快，有人来了。”
　　燕遥耳尖，低声对风来道，风来将二人提起，贴墙飞掠而出，毫不拖泥带水。
　　三人在某个寂静之处落地，确认仙囚狱那边没有发现后，归星这会儿找回了魂儿，捂着脸低低抹了把眼泪。
　　她性格细致，所以心思细腻，连遭打击自然心乱如麻。
　　风来和燕遥不愿打扰她，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燕遥看了眼归星，回想风来当时反应，低声问：“你早就知道？”
　　“只是听说过。”风来抱剑轻叹：“纸邪术的副作用是以寿命为代价，抓住他时我也觉得他瘦得异常。但无了为了逃避追捕躲入梦境，想来他是不知道副作用的。”
　　“所以……幕后者故意不告诉无了副作用，好一招兵不血刃。”
　　燕遥感叹完，只觉那幕后黑手歹毒又谨慎，若没有他们破这明局，不知会牵连多少人进去，连棋子也要销毁干净。
　　看来，这位幕后之人并不简单，而且阴毒得很。
　　“比我想得还复杂，不行……”风来也想到这一点，但他思绪已经飘到眼前人身上，马上改了主意，“你留在这里不安全，明天我送你回山，交给我和应雪承来解决。”
　　话题跨越度这么大，之前还主动答应让他留下的风来换了个人，跟护犊子的母鸡一样。
　　燕遥将心中积攒多年的疑虑问出来：“你怎么每次都把我看这么紧？”
　　见风来的表情，是想一本正常地狡辩，燕遥先行说道：“我知道你怕我有危险，别人家师尊也没有一有事就把徒弟送回去的。而且，之前你主动让我留下的。”
　　就算是那位剑尊仙，也只是在回溯百次而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把徒弟锁山上的，风来怎么回事啊？
　　“……”
　　风来不说话了。
　　本来觉得事情在自己掌控范围内，和燕遥在这里玩几天也好，可是……
　　幕后人这么狠毒，燕遥出事怎么办？
　　和归星一样，风来又怎么能忍受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苦？
　　燕遥不知他所想。
　　放在以往，燕遥懒得追问，可最近风来的态度越来越亲昵，有种终于藏不住的架势，来到仙人府后众人的反应也在告诉他——
　　燕遥和剑尊仙很像。
　　那么，风来收他做徒弟大概是别有用心了？
　　是因为这张脸吗？和他的师尊越来越像了？
　　按照套路，白月光和替身也是发展剧情的一个经典开局。
　　他应该利用这个身份，让风来成为他的攻略对象。
　　但系统不许他攻略风来，这又是一个难题。
　　一层雾拢在心头，燕遥看不清身边的人，也看不清自己。
　　所以，满腹疑问的燕遥不依不饶地问道：“你这般担心我，是为什么？”
　　“不想你受伤害还有错了吗？”风来没好气道，“那你留下来，用不了灵力，又能做什么？”
　　燕遥转向另一个角度：“我的上欢印还没完全解开，应雪承也想让我多住段时间。”
　　“他让你住你就住，我让你回你不回？”风来越想越心慌，总觉得燕遥要离他而去了，“至于上欢印，到时候我把尘不飞抓到穷梦山都行。”
　　“我……”
　　“够了，明天我送你回山，你先去歇吧。我送归星大师回楼拿工具拼合纸条。”
　　风来不由分说，匆匆而去。
　　归星只看到二人在争执，也不知道在吵什么。心神俱疲的她想不了那么多，经过燕遥身边时道：“届时我会来取无了的尸骨，劳烦剑尊同琉璃君说一声，让他转告盟主。”
　　燕遥“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趁天色未晚，燕遥打算去找应雪承。
　　应雪承不定时会来仙人府，房间在一片幽静小楼中，也不知尘不飞用了什么办法，竟让此楼四周百花盛开，四季如春。
　　一进门，燕遥没看到应雪承，先看到了绪离愁，他显然是刚逛完街回来，桌子上堆了一堆小物件。
　　玉石珠宝，木雕贝串，琳琅满目。
　　绪离愁正低头修指甲，听到脚步声抬头，招呼燕遥过来：“正好，我要去找你，瞧瞧有什么喜欢的？”
　　好热情，好不习惯。
　　燕遥往后退一步。
　　绪离愁摸了摸鼻子：“你别紧张，我这人知恩图报，这些是多谢你和风山主相救的礼品嘛。”
　　原来如此。
　　这些物件皆贵重又不俗气，适合拿来送人。
　　但绪离愁还有别的心思，他殷勤端来一盘葡萄，拉着燕遥到旁边坐下：“燕遥，你知道剑尊仙吗？”
　　“算是知道。”燕遥捻起一颗葡萄，没有吃，补充道，“但不多。”
　　燕遥说的是实话。
　　剑尊仙算得上他师祖，风来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但风来不肯说，燕遥对剑尊仙的印象只有一个大致轮廓。
　　绪离愁看了看周围：“咳，从师尊收我为徒那天开始，我就特别崇拜剑尊仙，仙盟说他是邪魔外道，但我就不这么觉得……”
　　他的眼神不住往燕遥那边瞟，可惜本人没有给出一点反应，反而仔细吃起了葡萄。
　　绪离愁耐不住性子，把葡萄盘往旁边挪动几分：“你给点反应啊。”
　　“我在听。”燕遥拿巾帕擦了手，“你想说什么可以不用绕这么大弯子。”
　　“他们说你和剑尊仙长得很像，是真的吗？”
　　“……”
　　沉默良久，燕遥开了口：“应该。”
　　“什么叫应该啊！我今天去集市，听到有人说他们看到剑尊仙再世了，我可是花了好多金玉钱才问出来是谁的。”
　　“因为我也没见过剑尊仙的样子。”
　　“哦。”绪离愁有点失落，寻思半响，揣摩起来，“你说，世间会不会真的有转世情缘？”
　　燕遥愣了一会儿：“啊？”
　　“你没听说过风师伯和他师尊的故事？”绪离愁拿起一块木雕当惊案拍，“啪——”
　　随即给燕遥侃起故事来。
　　剑尊仙还不是剑尊仙时，便收了年幼的风来为弟子，二人日久生情，奈何情意难表，在下山历练时，师徒携手共破妖族阴谋，奈何剑尊仙护城陨落，风来赶不及，没有听到爱人的表白，至此性情大变，行事疯狂……
　　听完，燕遥嘴角抽了抽：“你在哪里听来的？”
　　“秘书，你可不能告诉风师伯。”绪离愁神秘兮兮拿出一本书，递给他，“典藏版，还有画呢。”
　　“我什么没见过……”
　　燕遥无聊地翻看几下，心想这种半真半假、添油加醋的野史最好在坊间流传了。
　　不对，这是什么？
　　一定是眼睛花了。
　　燕遥关上，再次打开，书里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场面就这样摊在他面前。
　　这野史怎么还带颜色的！
　　不知怎么的，燕遥又看了一眼，画上的剑尊仙还是没有脸。
　　这本书没什么信息量，很显然只是借人物设定搞点大家爱看的。
　　有点失望，还指望能得到什么信息呢，不对，难道他指望在这画上看到自己的脸？
　　燕遥一阵恶寒，合上书，念了一遍清心咒。
　　绪离愁看到他的反应也不奇怪，他看到这燕遥第一眼，就觉得此人是剑修本修，定然看不得这东西。
　　那他就奇怪了，燕遥为什么准风来给他戴脖子上那东西？
　　绪离愁的心思从转世情缘走到另一个方向，他收起笑容，凝重道：“难道……是替身囚禁环节？”
　　燕遥还没从刚刚的画面冲击上缓过来，又听到他这句话，差点没坐稳：“什么？”
　　“你看，风师伯是不是喜欢剑尊仙？”
　　“嗯。”
　　“你是不是和剑尊仙很像？”
　　“对。”
　　“他让你寸步不离他身侧，还逼迫你戴锁灵扣，是不是不想你离开他身边？”
　　“……大概？”
　　绪离一拍桌子：“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个大头鬼，燕遥差点给他绕进去了：“说什么呢，他没有逼迫我。”
　　绪离愁神色更古怪了：“你喜欢他？”
　　“我……”燕遥停顿一下，“没有吧。”
　　毕竟系统都说了，他之前的想“攻略”不是喜欢。
　　“那你有这种被束缚的癖好？”
　　“没有！”燕遥强调了一遍，“绝对没有！”
　　“那你心甘情愿戴这玩意儿干嘛？”
　　“用灵力上欢印会发作，他不放心，我才答应的。”
　　“那你就是喜欢他啊。”绪离愁搞不懂这有什么好争辩的，百思不得其解道，“不然你管他放不放心做什么？”
　　“……”
　　燕遥无言以对。
　　绪离愁只当他默认，已经脑补出一场大戏，心情更加复杂。
　　这时，应雪承推门进来，唤道：“离愁，去拿药……燕遥？”
　　这一喊把燕遥拉回正事，等绪离愁离开，燕遥主动和应雪承说了归星的事。
　　他一字不落说完后，应雪承静默了将近一刻钟，而后轻声道：“我会为他收敛尸骨。”
　　燕遥不知道应雪承想了什么，只觉得世间有些因果太过残酷，最后都不过一捧黄土，留下的人最心伤。
　　传完话，燕遥想起身离开，被应雪承按住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
　　应雪承攒了多年的歉疚终于道出口：“师尊，对不起。”
　　“嗯——？”燕遥不知何意，“我？”
　　“……”
　　应雪承动了下嘴唇，没有说话，黄昏打在他脸上，一双眼像极梦中那把倦影剑，几欲落泪成金。
　　显然，这三个字不止是对剑尊仙所说。
　　结局太匆匆，恩怨付谁说？
　　燕遥转过头，定定地呆看落日，只道是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