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攻略他》天将长明

35、离魂身遇变

　　苦映秋到底是没有下狠手，错错尚存一丝气息，风来思来想去，做了一个谁都不敢想举动——他趁夜色提剑进了王宫。
　　避开机关和妖族高手，风来娴熟飞到妖王殿中。
　　这本该是现任妖王的住所，现在已经由少主枯山春行“代理”居住权了。
　　明晃晃的归去剑定在案上，王姬花散落一地，枯山春警惕站起来：“谁？”
　　“先救个妖。”风来提醒道，“别走漏风声。”
　　枯山春一怔，派人去治错错。
　　风来找了把椅子坐下，捡起王姬花把玩。
　　气氛凝结成冰。
　　枯山春拨开剑，开了个玩笑：“要杀妖王吗？我可以为风山主指条路。”
　　风来收起剑：“我没兴趣当别人的刀，倒是你，这么久了为何不杀？”
　　他的话说得可轻松，好像要杀的不是妖王，而是过年的猪。
　　枯山春站起身，王座之上，一道剑痕迹瞩目。
　　他有意让风来看到，故作不经意说：“妖族没有人族那讨人嫌的伦理规矩，但杀父夺位还是显得太薄情，不是吗？”
　　薄情是次要，主要是底下的人不好处理。但枯山春意不在此处，他只想试探风来对王位是否有意。
　　“那得看有些人配不配。”风来轻笑，“穷梦风来，一向薄情。”
　　枯山春抚摸剑痕的手一顿：“那你杀了你的父亲，白狐皆盼你登王位，你却抱着一具尸体去了深海，又是为什么呢？”
　　“那不止是尸体，还是我的师尊。”
　　“这么说来，风山主对王位无意了？”
　　“我可以有。”风来眼底毫无笑意，“你我合作，你为我们提供便利，我要予生杀手里的下份秘卷。”
　　“不合作就是敌人了？那我只能答应了。”枯山春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我们？小神仙在哪里？”
　　风来一想到婚宴就烦：“在苦辞渊身上。”
　　枯山春笑容一僵：“嗯？”
　　风来凝出气泡，递给枯山春：“给他，说我已经收到他的气泡。”
　　“啪。”
　　气泡破碎。
　　燕遥抬手摸了摸脑袋，毛茸茸狐耳将他唤回现实。
　　“这么快？”
　　耳边传来枯山春的声音，燕遥问：“过去多久了？”
　　“大约五个呼吸的时间，这梦境之术，真是神奇。”
　　燕遥挑眉：“想学吗？叫师尊。”
　　恢复记忆的燕遥有点儿不同，更多的是从容，好像一切尽在掌握，枯山春被这种情绪感染，稍稍放心下来：“别了，风山主哪里舍得？明天的婚宴他都醋死了。”
　　“无碍，到时我会唤醒苦辞渊。”燕遥话锋一转，“既然你话已经带到，我可以相信你。之前枯月浊来，是让‘苦辞渊’在婚宴上刺激你。”
　　“猜到了。”枯山春语气淡然，“阳谋。”
　　燕遥抛出一个致命性问题：“那你觉得，真正的苦辞渊会答应吗？”
　　枯山春笑了笑：“重要吗？”
　　“重要。”燕遥的话掷地有声，砸到枯山春脑子里，“互相猜疑和折磨可走不到最后。”
　　枯山春没有回答。
　　他长长叹了一声：“可是世界上不会有两个月亮。”
　　头疼。
　　燕遥也应和他叹了口气：“算了，你先说计划吧。”
　　枯山春为“苦辞渊”解开锁链，燕遥只觉束缚一松，轻松不少，等待枯山春接下来的话，只听他说：“明天，你只要安静呆着就行。”
　　“这么简单？”
　　“嗯，别让这具身体受到伤害，其余的交给我和风山主。”枯山春收拾好空碗，“尘埃落定后，你口中的系统和‘秘卷’我会从予生杀那里拿过来。”
　　“行。”燕遥心有不安，转移话题，“错错怎么样？”
　　燕遥不明白。
　　错错为什么非要把气泡交给风来？
　　只因为他觉得，这样能帮“苦辞渊”逃走么？
　　“还在昏迷。那小子，心思多着呢。”枯山春道，“小神仙先歇着罢，我先去处理一件事。”
　　除了错错，还有个对对。
　　风来收回手，对对大汗淋漓跪在地上。二人同时目光将移向走过来的枯山春，风来拔出插在地上的剑，将手里的气泡递过去。
　　这气泡不太一样，红色碎片不停飞散，可见梦境主人受到了怎样的惊吓。
　　“妖榜前十有四个是枯月浊的人，明天的行动计划，你看着办吧。”
　　话音刚落，风来吐出一口鲜血，捂着心口跪倒在地。
　　“扑通扑通。”
　　心跳如擂。
　　枯山春不疑有他，上前扶他：“强行进入他人梦境这么严重吗……”
　　“不是。”
　　风来没有抬头，只将手腕朝上，目光落到那道血色脉络上，艳得刺眼。
　　燕遥的肉身出事了！
　　风来脑子嗡嗡作响，忙向藏身山林方向飞去。
　　鲜血哽在喉头，身体却没有再受伤，估计是那人也发现了同心咒，不想伤害风来，这才停了手。
　　只有他们，只能是他们。
　　风来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予生杀，苦映秋……”
　　敢到山洞中，空空如也。
　　结界碎了一地，昏暗角落里，唯有一只蝴蝶颤动翅膀，艳丽颜色吸引了风来的目光。
　　风来按上手腕，那血色脉络不再烫得惊人，他冷静下来，蹲下身捡起蝴蝶，却只摸到了四散的灵力。
　　远处，燕遥全然不知他的离魂身岌岌可危，支起身子同枯山春聊天：“梦境之术怎么学？睡觉。”
　　枯山春迟疑道：“你别骗我。”
　　“真的，先睡觉，再控梦，等你能察觉到自己在做梦，就是迈出第一步了。”燕遥随口捡了件事说，“我还有一个徒弟，他以前学梦术可把我愁死了，一睡就睡一整天，醒来之后说睡得好，一夜无梦。”
　　“哈哈……琉璃君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啊。”
　　枯山春不知为何，看到“苦辞渊”这张脸轻松，他也轻松，连心魔都安定不少，可是一想到是不是本尊，就有种抽离梦境、不忍再想之感。
　　他忍不住贪恋，耐不住上瘾。
　　如果苦辞渊本人这样对他笑，该有多好。
　　哪怕是假的也好。
　　枯山春思绪如潮，燕遥不觉有他，接着说：“人都会变的，说不上是好是坏。”
　　“那小神仙觉得，现在的琉璃君怎么样？我听说他没学剑了。”
　　“很好。”燕遥悠悠道，“他本不擅长虚幻之法，更喜欢研究实物，有时候选择也很重要。”
　　“我听说琉璃君药理天下一绝，会药身之法？这是真的吗？”
　　“他啊，跟药婆学的。”燕遥想起湖市尘霁玉用空壳吓了他一跳，“药身空壳，能够以假乱真。”
　　安静。
　　燕遥打断枯山春的思量：“你愿爱他的身，还是爱他的魂？”
　　“小神仙还真是神仙，这就猜到我在想什么了？”
　　“你平时对我可不这样，想来想去，只能是我借了右殿侍的光了。”燕遥没有急着问答案，“你自己好好想吧。”
　　一通话术疗愈，枯山春老实了，替“苦辞渊”掩上被子：“早点睡吧。”
　　这具身体养得太差，燕遥一觉昏昏沉沉睡过去到了第二天下午。
　　“苦辞渊”被两只小妖拉起来梳妆，燕遥在脑海中唤苦辞渊。
　　可惜本尊不愿醒来，没有回应。
　　燕遥的心凉了半截，暗道狐妖的心思都这么千回百转吗？
　　因此，枯山春过来牵手时，燕遥有点尴尬：“这样，等我魂归本体，他就可以醒过来了。”
　　枯山春眼神黯淡几分，带着“苦辞渊”往前走：“枯月浊那边已经快解决了。”
　　燕遥只问：“风来呢？”
　　“在打架。”
　　枯山春回答得简单，燕遥心却一紧：“他不会有事吧？”
　　“我安排好了。”
　　“好。”
　　燕遥干脆直接离体，用梦丝牵引“苦辞渊”行动。
　　脱离那双无神的眼睛，燕遥借机观察附近，本来热闹的婚宴上空无一人，附近隐隐传来打斗声。
　　燕遥一低头，就对上了自己的脸。
　　鬼故事。
　　他擦了擦眼睛，飘远一看。
　　婚宴场地的正中心，摆着具棺材，棺材里是自己。
　　棺材边缘，苦映秋执伞而立，枯山春下意识看向“苦辞渊”。
　　这个举动落在苦映秋眼里倒正常，她的视线锁定在一个角落，笑靥如花：“殿下，你和剑尊仙来妖域一路畅通无阻，还得谢谢我们多看着点儿呢。”
　　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所谓“观戏”的请柬，不过是请君入瓮。
　　带着把血剑从角落走出，风来弹了弹剑身：“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说过了，助你登位。”苦映秋收伞为剑，直指“燕遥”离魂身的咽喉，“殿下，你不是要除心魔吗？化至情为无情，只要你看着他死了，不就可以除心魔了？”
　　见风来没有动作，苦映秋拿出一杯酒，说出真实目的：“或者，喝下这个，想起往生的一切，让命运回到原本的轨迹。”
　　往生？
　　这个“往生”绝不可能是平常说的转世，只能是导致世界线一次次崩溃的妖王风来的“往生”。
　　燕遥震惊地望向风来，风来神色未变，晃了晃手，红色脉络渐渐消退，去掉同心咒：“那你动手吧。”
　　“你想好了？”
　　这么爽快，苦映秋还有点不适应。
　　她愣了一瞬，却见风来眼含笑意，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令人彻骨生寒的恶意和嘲弄。
　　棺材中的离魂身药香幽幽飘来，苦映秋的笑淡了下去。
　　而风来没有再看她，目光定格在某处空气里，口型似乎在说：“放心。”
　　放心。
　　我不会再让你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