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菌毯·断簪 ...
-
【抹杀倒计时:0分03秒…0分02秒…0分01秒…】
冰冷的机械音在意识深处凝固成最后的丧钟!猩红的数字如同烙印,灼烧着残存的思维。灵魂深处,那道被强行唤醒的万骨窟烙印,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疯狂扭动、嘶鸣,与系统的抹杀指令共振,要将这具躯壳连同灵魂彻底撕裂、湮灭!
“呃啊——!”一声短促到极致、如同灵魂被强行抽离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我紧咬的、已无血色的唇瓣间挤出!紧闭的眼睫因巨大的痛苦而剧烈痉挛!倚靠在夜玄冰冷胸膛上的身体,猛地绷紧、反弓!如同离水的鱼,每一个细微的肌肉纤维都在毁灭的边缘疯狂抽搐!颈侧那道细小的血痕骤然崩裂!温热的鲜血如同断线的红珠,大颗大颗滚落,染红了雪白的颈项,也浸透了夜玄玄色的衣襟,晕开一片粘腻的温热!
这濒死的、完全真实的剧痛反应,彻底打破了“昏迷”的伪装!身体在本能的死亡威胁下,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抹杀指令即将执行的万分之一秒——
“嗡——!”
一声低沉、奇异、仿佛来自亘古深渊的嗡鸣,毫无预兆地自我腰间炸响!并非骨哨,而是那枚悬挂在鸳鸯佩上的灰白骨哨本身!它竟在疯狂震动!
一股冰冷、粘稠、如同万年尸髓般的死寂气息,从震动的骨哨中狂涌而出!瞬间席卷全身!这股气息是如此阴寒、如此污秽,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与深渊同源同质的共鸣!它蛮横地压向那疯狂躁动的灵魂烙印,如同最污浊的淤泥覆盖上燃烧的火焰!
烙印的悸动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更阴冷污秽的力量强行压制了一瞬!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滋滋的哀鸣!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介入!抹杀程序…强制中断!强制中断!】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瞬间扭曲、变调,最终化作一片刺耳的电流杂音!那猩红的倒计时,如同风中残烛,挣扎着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意识如同从万丈悬崖被猛地拉回!巨大的虚脱感和灵魂被强行撕扯后的剧痛瞬间席卷!我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惊骇而涣散失焦,倒映着头顶夜玄那双骤然眯起、翻涌着惊疑与冰冷审视的永夜之眸!喉间腥甜狂涌!
“噗——!”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再也无法压制,如同决堤般狂喷而出!尽数溅在夜玄近在咫尺的玄色衣襟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深渊的硫磺气息!
温热的血滴,甚至有几颗,溅落在了他冰冷的下颌线条上!
“哼!”夜玄发出一声带着浓重不悦的冷哼!钳着我腰身的手臂猛地一紧,几乎要勒断我的肋骨!另一只手闪电般抬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狠狠抹去下颌上那几滴温热的血珠!他永夜般的眸子死死盯住我腰间那枚兀自震动、散发着诡异死寂气息的骨哨,又猛地落回我因剧痛和失血而扭曲惨白的脸上,声音如同淬了万载寒冰:“装死…还是…找死?!”
巨大的屈辱和濒死的虚弱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因失血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的枯叶。我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颈侧崩裂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污,在惨白的脸上肆意横流。那只未被禁锢的、沾满鲜血的手,如同濒死的蝶翼,颤抖着、徒劳地伸向腰间震动的骨哨,指尖尚未触及——
“啪嗒!”
一声轻微的落水声。
脚下粘稠的触感骤然清晰!下坠之势彻底停止!
冰冷的、滑腻的、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弹性触感,从脚底传来。低头望去,脚下不再是虚无的灰雾,而是一片散发着微弱、诡异磷光的巨大暗色菌毯!菌毯表面湿滑粘腻,如同某种巨兽的胃壁,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紫色脉络在菌丝下微微搏动,散发出淡淡的、如同腐烂水果般的甜腥气息。磷光如同呼吸般明灭,照亮了周围缓缓流淌的、更加浓稠的灰雾。
“唔…”双脚沾地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向前一软,彻底脱离了夜玄冰冷的怀抱,如同断翅的鸟雀,重重扑倒在冰冷滑腻的菌毯之上!
“噗!”又是一小口鲜血喷在散发着磷光的暗色菌丝上,迅速被吸收,只留下一点暗褐的痕迹。浅碧色的裙裾被粘稠的菌毯黏住,凌乱地铺陈开。裸露的左肩和半边撕裂的衣襟下,莹润的肌肤沾染上滑腻的菌丝粘液,在磷光下反射出病态的光泽。颈侧的血痕仍在缓慢渗出,蜿蜒在雪白的肌肤上,刺目惊心。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散乱铺开,几缕黏在冷汗涔涔的额角和染血的颈项。我蜷缩在菌毯上,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颤抖都带来伤口撕裂的锐痛,破碎的呜咽从紧咬的唇瓣间溢出。那张沾满血污、泪水和菌丝粘液的脸庞,在磷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被彻底碾碎后的凄艳。
夜玄的身影如同冰冷的石碑,矗立在我面前。玄色的衣摆垂落在散发着微光的菌毯上,纹丝不动。他并未弯腰,只是低垂着眼帘,永夜般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沉沉地扫过菌毯上蜷缩颤抖的身体——那刺目的颈侧血痕、裸露肩头刺眼的淤伤、被撕裂衣襟下莹润肌肤沾染的粘液、以及那散乱乌发间惨白绝望的脸庞。
许久。
他缓缓蹲下身。冰冷的玄色衣袍下摆拂过湿滑的菌毯,带起细微的粘腻声响。
一只骨节分明、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带着深渊般的寒意,伸了过来。目标并非我脆弱的脖颈,而是我散乱在菌毯上的、沾满血污和尘土的乌黑长发。指尖精准地捻住了其中一缕。
我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毒蛇触碰!破碎的呜咽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因恐惧而更加剧烈的颤抖。长睫紧闭,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菌毯上。
夜玄并未在意我的反应。他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顺着那缕发丝,缓缓向上摸索。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指尖,最终停留在发丝根部。
那里,空无一物。
他捻着发丝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永夜般的目光移开,落在了菌毯边缘,那片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粘稠的暗色泥沼之中。
一点温润的白光,在磷光与粘液的包裹下,半沉半浮。
是我那支坠落的、沾血的玉簪!
夜玄的视线,在那半陷于污秽泥沼中的断簪,和菌毯上蜷缩颤抖、发丝凌乱空荡的“我”之间,缓缓移动。
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如同深渊的叹息,在寂静的菌毯上回荡。
“簪子没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同寒冰摩擦,带着一种奇异的、洞穿一切的了然,“这戏…还怎么唱下去?嗯?” 最后一个尾音微微上扬,如同毒蛇的嘶鸣,精准地刺向所有伪装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