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规之外的我们》墨Jane

3、你牵住我

　　俞辰站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旁，指尖发冷。那张原本贴着校庆通知的展板，现在被一张放大的照片覆盖——他和祁阳在湖边，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两人正在接吻。照片上用红色马克笔写着"学生会长真面目"，旁边还贴着打印出来的贴吧帖子内容。

　　周围聚集的学生看到他，立刻散开，但窃窃私语声像毒蛇般钻入耳朵。

　　"没想到俞辰是这样的人..."
　　"那个转学生听说在原学校就被开除过..."
　　"他们周末单独出去，肯定有问题..."

　　俞辰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撕那张照片。

　　"别碰它。"

　　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腕上。俞辰转头，对上林小雨焦急的眼睛。作为学生会副会长，林小雨一向冷静自持，此刻却眉头紧锁。

　　"已经有人报告教导处了，"她压低声音，"主任正在找你。这些照片到处都是，不光这里。"

　　"祁阳呢？"俞辰问。

　　"还没来学校。"林小雨犹豫了一下，"俞辰，那帖子说的...是真的吗？"

　　俞辰猛地抽回手："你也相信那些谣言？"

　　"不，我只是..."林小雨咬了咬嘴唇，"算了，快去吧，主任在等你。"

　　教导处门口，俞辰停下脚步，调整呼吸。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一扇门后的空间。正当他准备敲门时，手机震动起来。

　　[别进去。]是祁阳发来的消息，[来美术教室，后门。]

　　俞辰犹豫了一秒，转身离开。绕过教学楼，他从后门溜进美术教室。祁阳站在窗边，逆光中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

　　"你怎么—"

　　"李锐的目标是我，"祁阳打断他，声音低沉，"你只要和我保持距离，这事就跟你没关系了。"

　　俞辰走近几步，这才看清祁阳的样子——他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有一处新鲜的擦伤，校服领口撕裂了一块。

　　"你打架了？"俞辰心头一紧。

　　"早上'偶遇'了李锐和他的跟班。"祁阳扯了扯嘴角，"别担心，他们看起来比我惨。"

　　"这不是玩笑！"俞辰声音陡然提高，"那些照片—"

　　"是故意拍的，我知道。"祁阳转身从画架上取下一叠纸，"看看这个。"

　　俞辰接过那叠纸，发现是打印出来的社交媒体聊天记录。记录显示，李锐在一个小群里策划了整个事件："...跟踪他们，拍些暧昧照片...把祁阳之前的作品说成是心理变态的证据...一定要让他在新学校待不下去..."

　　"你怎么拿到这些的？"俞辰手指微微发抖。

　　"李锐的一个跟班良心发现，偷偷发给我的。"祁阳苦笑，"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当帮凶。"

　　俞辰翻看着记录，怒火在胸中燃烧："我们去告诉教导主任—"

　　"没用的。"祁阳摇头，"这些记录可以伪造，而且学校更在乎平息丑闻，而不是真相。"他顿了顿，"俞辰，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和我划清界限。你是模范生，学校会相信你的。"

　　"然后呢？你就一个人承担所有？"俞辰逼近一步，"再次转学？再次逃跑？"

　　"我不在乎—"

　　"我在乎！"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祁阳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俞辰能看清他睫毛的每一次颤动。

　　"听着，"俞辰放低声音，"我们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关系，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因为谣言就背弃朋友。"

　　祁阳的眼睛亮了一瞬，又暗下去："模范生俞辰居然会违反校规？"

　　"闭嘴。"俞辰转身走向门口，"我去见主任。你别露面，等我消息。"

　　教导处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教导主任刘明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敲打着桌面，眼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解释一下，俞辰。"

　　俞辰挺直腰背："那些照片是断章取义。我和祁阳同学是为校庆展览采风，完全是工作关系。"

　　"周末？单独两人？"刘明冷笑，"你知道这看起来有多不妥吗？"

　　"校规没有禁止学生干部周末工作，也没有规定工作必须集体行动。"俞辰声音平稳。

　　刘明猛地拍桌："别跟我玩文字游戏！那个祁阳，在原学校就有前科—"

　　"什么前科？"俞辰打断他，"坚持艺术表达的自由？还是拒绝向校园霸凌低头？"

　　办公室一片寂静。刘明的脸涨得通红："你被停职了。学生会长的职务，由林小雨暂代。校庆展览也换人负责。"

　　俞辰站起身："那我辞职。"

　　"什么？"

　　"我说，我辞去学生会长的职务。"俞辰一字一句地说，"但我仍会以普通学生身份参与校庆筹备。除非学校正式禁止，否则我和祁阳的合作继续。"

　　刘明瞪大眼睛："你疯了吗？为了一个转学生，放弃三年的努力？"

　　"这不是为了他，"俞辰转身走向门口，"这是为了对的事情。"

　　走出教导处，俞辰的双腿微微发抖。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公然对抗学校的一天。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全校都在传你为了祁阳跟主任吵架，真的假的？]

　　俞辰没有回复。他需要找到祁阳，告诉他这个决定。但当他回到美术教室时，祁阳已经不在那里了。

　　午休时分，校园里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像无形的箭矢。俞辰端着餐盘，独自坐在食堂角落。往常热闹的学生会专属餐桌，今天空无一人。

　　"这里有人吗？"

　　一个餐盘放在对面。俞辰抬头，看到林小雨平静的脸。

　　"你不怕被牵连？"俞辰低声问。

　　林小雨推了推眼镜："我是来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有李锐去年欺凌低年级生的证据，当时被压下来了。第二..."她压低声音，"我相信你。"

　　俞辰握紧U盘："为什么帮我？"

　　"因为..."林小雨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因为祁阳曾经也帮过我。"

　　"什么？"

　　"初中时，我和他同校。那时我很...不起眼。有次被几个女生锁在厕所隔间，是路过的祁阳听到了我的呼救。"林小雨眼神飘远，"他不仅救了我，还在全校面前画了一幅画，叫《沉默的帮凶》。那之后，欺负我的人收敛了很多。"

　　俞辰想起祁阳那幅《抑郁》，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他转学是因为..."

　　"他总是为弱者发声，得罪了不少人。"林小雨叹气，"李锐的哥哥是校董的儿子，你懂的。"

　　俞辰握紧拳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小心点，"林小雨起身离开，"李锐不会轻易罢休的。"

　　下午的课，俞辰心不在焉。放学铃一响，他立刻冲向美术教室，但祁阳不在。他又去了图书馆、操场，甚至校门口，都没有祁阳的身影。

　　天色渐暗，俞辰站在空荡荡的校园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天台的门虚掩着。俞辰推开门，看到祁阳坐在栏杆边的背影，夕阳将他整个人染成金色。

　　"你来了。"祁阳头也不回地说。

　　俞辰走到他身边："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直觉。"祁阳晃了晃手中的素描本，"在画今天的夕阳。"

　　俞辰瞥了一眼，发现素描本上全是空白的。"骗子。"

　　祁阳笑了："好吧，被你发现了。"他合上本子，"听说你为了我跟教导主任杠上了？全校都在传。"

　　"消息传得真快。"

　　"值得吗？"祁阳突然转向他，眼神锐利，"三年的模范生形象，就这么毁了。"

　　俞辰望着远处的夕阳："那个形象本来就不完全真实。"

　　"什么意思？"

　　"意思是..."俞辰斟酌着词句，"我一直按照别人期待的样子生活——好学生，好儿子，好会长。但和你在一起时，我..."他顿了顿，"我感觉更真实。"

　　祁阳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俞辰，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暧昧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祁阳轻声说，"但谢谢。为了所有。"

　　两人沉默地看着夕阳沉入远方的楼群。微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我拿到了一些证据。"俞辰打破沉默，讲述了林小雨提供的U盘。

　　祁阳听完，摇了摇头："没用的。李锐家有背景，学校不会为了一个转学生得罪他们。"

　　"那我们就不通过学校。"俞辰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校庆还有两周，如果我们能在展览上做点什么—"

　　"比如？"

　　"比如一个关于'真相'的展览。"俞辰越说越兴奋，"用艺术展示谣言如何扭曲事实，网络暴力如何伤害人...让参观者自己判断。"

　　祁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真是个天才，小国王。"

　　"别那么叫我。"俞辰习惯性反驳，但嘴角却上扬了。

　　"不过，"祁阳皱眉，"学校会允许这样的展览吗？"

　　"校庆主题是'多元与包容'，我们完全符合。"俞辰狡黠地眨眨眼，"只要不明确提到李锐，他们无话可说。"

　　祁阳大笑起来，笑声在暮色中格外清澈："俞辰，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狡猾。"

　　"跟你学的。"俞辰也笑了。

　　夜色渐浓，星光初现。两人并肩站在天台上，影子在地上融为一体。

　　"我有个条件。"祁阳突然说。

　　"什么？"

　　"如果这事搞砸了，所有责任我来扛。"祁阳的表情异常严肃，"你还有大好前程，不能毁在这上面。"

　　俞辰想说些什么，但祁阳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这是我的底线。答应我。"

　　那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俞辰只能点头。

　　"好。"祁阳收回手，站起身，"明天开始，我们秘密筹备。不在学校讨论，不用学校电脑，不留任何痕迹。"

　　俞辰跟着站起来："像地下党一样？"

　　"差不多。"祁阳笑了，伸手拂去俞辰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点，我的共犯。"

　　这个称呼让俞辰心跳加速。他们走向天台门口，在黑暗中，祁阳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两人都没有躲开。

　　第二天清晨，俞辰在校门口没有看到祁阳。直到第一节课开始，祁阳的座位依然空着。俞辰发了多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课间，班主任叫住了他："俞辰，校长要见你。"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放着一个信封。

　　"坐，俞辰。"校长的声音比平时疲惫。

　　俞辰坐下，目光落在那信封上，心跳加速。

　　"祁阳同学递交了退学申请。"校长开门见山。

　　"什么？"俞辰猛地站起来，"不可能！他昨天还—"

　　"冷静。"校长推了推信封，"申请是今早收到的，但他没来办手续。我想知道，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俞辰强迫自己深呼吸："校长，那些谣言是李锐散布的。我有证据—"

　　"我不关心那些。"校长打断他，"我只想知道，你和祁阳到底是什么关系？"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办公桌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俞辰看着那道光线，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是..."俞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重要的人。"

　　校长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我明白了。"他拿起信封，慢慢撕成两半，"我会当没收到过这个。但俞辰，"他直视俞辰的眼睛，"小心点。不是所有老师都像我这么...开明。"

　　俞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校长...？"

　　"走吧。"校长挥挥手，"记得告诉祁阳，校庆展览还等着他呢。"

　　走出办公室，俞辰立刻拨通祁阳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他想起祁阳昨天说的"秘密基地"，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逃课对模范生俞辰来说，曾经是不可想象的。但今天，他毫不犹豫地翻过学校后墙，向郊外湖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