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影帝死敌的崽后》ZiChen子辰

37、第 37 章

　　综艺录制推进得飞快，转眼已近第二期尾声。

　　海岛的阳光愈发酷烈，白晃晃地炙烤着沙滩，空气蒸腾着灼人的热浪。

　　录制间隙，常驻嘉宾们插科打诨，气氛热烈，唯独宋砚珩的状态，在苏觉浅的眼中，日渐显露出不容忽视的异样。

　　此刻正在进行沙滩飞盘游戏。

　　宋砚珩的动作明显迟滞了许多，反应总慢上半拍，眼神偶尔会短暂地失去焦点。

　　那张在阳光下本应俊美健康的脸，此刻却透出些微的苍白，薄唇紧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宋总，这边！”队友孟小飞高喊着将飞盘奋力掷向宋砚珩所在的方向。

　　那飞盘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直向他头顶落来。

　　宋砚珩的目光一凝，蹬地跃起，伸长手臂去拦截，指尖堪堪触到了飞盘的边缘，成功将其拨开，但就在他双脚落回滚烫沙地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眼前骤然一片漆黑，视野里只剩下闪烁的金星和扭曲的光斑。

　　脚像踩在了棉花上，又像陷进了流沙，根本无法站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侧踉跄倾倒。

　　“宋砚珩。”

　　一直用余光紧张留意着宋砚珩的苏觉浅，在看到他身体晃动的刹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冲了过去。

　　在宋砚珩即将狼狈摔倒的前一刻，苏觉浅险险赶到，用尽全力一把架住了宋砚珩沉重下滑的胳膊。

　　下坠的力道让苏觉浅自己都跟着晃了一下。

　　苏觉浅的语气带着惊恐和焦急：“你没事吧？！”

　　宋砚珩借着苏觉浅的力量勉强站稳，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眩晕和黑暗。

　　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顺着冷硬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滚烫的沙地上。

　　宋砚珩深吸几口气，胸膛起伏剧烈，声音沙哑低沉，强撑着疲惫道：“有点晒。”

　　苏觉浅近距离看着宋砚珩苍白如纸的脸颊和额上不断沁出的冷汗，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冰冷的深渊。

　　宋砚珩此时的表现说明毒药已经起作用了，可他为什么没有想象中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呢？

　　节目组医护人员迅速跑了过来。

　　简单的询问和观察后，医生判断道：“宋总应该是中暑了，有点虚脱，您需要立刻休息，补充水分，到阴凉处躺下。”

　　宋砚珩没有反驳，只是疲惫地微微颔首。

　　在苏觉浅和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他步伐虚浮地离开了灼热的沙滩，走向那片暂时能提供庇护的帐篷阴影。

　　*

　　午后，帐篷内的光线被刻意调暗，隔绝了外面刺目的阳光和喧嚣。

　　中暑的症状叠加着体内悄然蔓延的毒素影响，宋砚珩发起了低烧，头痛如同无数细密的针在颅内穿刺，绵延不绝。

　　节目组医生再次检查后，神色凝重地建议必须安静休息，并留下了退烧药和电解质补充剂。

　　“苏老师，麻烦您多照看一下宋老师，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们。”

　　*

　　医生和工作人员出去后。

　　苏觉浅看着在睡袋里蜷缩成一团、眉头紧锁、呼吸略显粗重的宋砚珩，心中五味杂陈。

　　他拧干冰凉的湿毛巾，动作僵硬地覆在宋砚珩滚烫的额头上，又拿起医生给的药片和水杯，虽然明知道这些东西没有用，但想到能够略微缓解宋砚珩的不适，他还是低声唤道：“宋砚珩，起来吃了药再睡。”

　　宋砚珩微微睁开眼，眼神很涣散，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将药片和水咽了下去，接着立即倒了下去，仿佛这一下动作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苏觉浅收回手，准备将湿毛巾重新浸冷水拧干。

　　他冰凉的手指拿着毛巾边缘，无意间轻轻擦过了宋砚珩滚烫的脸颊，昏沉中的男人仿佛被那舒适的凉意吸引，无意识地侧过脸，在他微凉的手指上蹭了蹭，动作轻柔得像寻求安抚的大型猫科动物。

　　苏觉浅的手指突然被过了电，指尖猛地一缩，迅速将手抽了回来，僵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睡袋里那个无意识做出依赖动作的男人。

　　这是宋砚珩吗？

　　那个一贯冷漠强势的宋砚珩？

　　好一会儿，苏觉浅才勉强平复了混乱的心跳，看着宋砚珩干裂的嘴唇，想起医生刚才的叮嘱，再次拿起水杯，小心翼翼地凑近宋砚珩的唇边，试图再喂他喝一点水。

　　水杯刚凑近。

　　昏睡中的宋砚珩突然抬手，攥住了苏觉浅端着水杯的手腕，力道很大，捏得苏觉浅腕骨生疼。

　　苏觉浅惊呼一声，水杯差点脱手洒落。

　　他用力想把手腕抽出来，但宋砚珩抓得极紧，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地箍着他。

　　病中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梦魇，嘴唇翕动着，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几个破碎的音节：“别走。”

　　“宋砚珩，松手。”

　　苏觉浅又急又怕，压低声音急促地喊着，另一只手也去掰宋砚珩的手指。

　　两人在昏暗的帐篷里无声角力了好一会儿，宋砚珩才缓缓松开了钳制。

　　苏觉浅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几步，后背重重地抵在冰凉的帐篷内壁上，急促地喘息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圈清晰的红痕，力道很大，暴露了宋砚珩刚才急切想寻求依赖的证据。

　　亲眼目睹宋砚珩居然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苏觉浅坚固的心防上被撬开一道细微的裂缝。

　　让他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

　　深夜，营地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着，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深沉的夜色，发出噼啪的轻响。

　　海浪在不远处叹息，潮汐往复。

　　节目组安排每组轮流守夜照看篝火，其实也就是用24小时的摄像头记录一些素材，毕竟守夜的时候会很无聊，嘉宾们总会聊天或者做些其他事情打发时间，这些自然的素材可能会有爆点。

　　今夜轮到了宋砚珩和苏觉浅这一组。

　　但宋砚珩病着，守夜的任务自然落在了苏觉浅一个人肩上。

　　他独自抱着膝盖，蜷坐在篝火旁的小马扎上。

　　跳跃的火光在他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将他单薄的身影拉长又缩短，显得格外孤独。

　　他出神地望着那跳跃的火焰，眼神空洞，思绪如同乱麻。

　　宋砚珩的身体正在日渐虚弱，比起快意，巨大的迷茫和痛苦更像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淹没。

　　一个声音在心底微弱地挣扎道：不如就到此为止吧，把那瓶毒药扔掉，让一切停在这里。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记忆深处那些血色的画面又如同狰狞的恶鬼般汹涌扑来。

　　父亲破碎的脸，自己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绝望，还有那没过去多久的，生不如死的三年。

　　刻骨的仇恨压倒了那丝微弱的动摇，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一股熟悉强烈的恶心感冲上喉咙，苏觉浅急忙捂住嘴，压抑地干呕起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在乱想什么？

　　他怎么可以同情原谅宋砚珩？

　　帐篷内，低烧带来的干渴将宋砚珩从昏沉的浅眠中唤醒。

　　喉咙里火烧火燎。

　　宋砚珩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旁边，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的、空荡荡的睡袋，没有那个毛茸茸又温暖的小脑袋。

　　人呢？

　　宋砚珩挣扎着坐起身，眩晕感仍在，但比午后好了许多。

　　他掀开帐篷门帘，带着凉意的海风瞬间灌入，让他混沌的头脑完全清醒过来，扶着门框站定，目光扫向营地中央那堆明亮的篝火。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马扎上的单薄背影。

　　苏觉浅抱着膝盖，头微微低垂，海风吹拂着他柔软的发丝和宽松的衣角，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那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脆弱和孤绝。

　　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那不堪一折的肩膀上。

　　宋砚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情绪涌了上来。

　　不是熟悉的冰冷恨意，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如同羽毛拂过心尖那样柔软。

　　宋砚珩沉默地走了过去，脚步还有些虚浮。

　　他没有靠得太近，在离苏觉浅不远不近的另一张空置的马扎上坐了下来，想要默默陪伴苏觉浅。

　　苏觉浅被身旁多出的阴影和轻微响声惊动，猛地抬起头。

　　火光映亮了他微红的眼眶，看到是宋砚珩，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出来了？医生让你休息。”

　　宋砚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保温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过去，温声道：“靠近篝火容易干燥，多喝点水。”

　　苏觉浅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那瓶水，小口喝了起来，冰凉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确实舒服了很多。

　　两人没再说话。

　　篝火在寂静中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

　　海浪在远处不知疲倦地吟唱。

　　他们并肩坐在跳跃的火光旁，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眼神的交汇，没有言语的沟通。

　　但是，在这片被温暖火光和深沉海浪声包裹的宁静里，彼此之间的距离，好像比在帐篷拥挤的睡袋间，更近了一步。

　　宋砚珩的目光落在身旁苏觉浅柔和的侧脸上。

　　火光跳跃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照亮了他紧抿的唇线，也映出了他眼底深处尚未散尽的迷茫和脆弱。

　　宋砚珩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深藏许久的动摇。

　　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纯粹地恨着苏觉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