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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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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逸远见面后的第二天,章泉发烧了,兵来如山倒的架势吓得罗泊脸都白了,衣不解带照顾了章泉一整天。
生病的人难免脆弱,更别说章泉平日就不是结实健康的人,一天滴水未进,上吐下泻,太阳落山的时候还没退烧,将他折磨得看不出平日的模样。
尽管睡着了也睡得不踏实。
罗泊心疼得要命,也不管会不会传染,把热成火炉的章泉紧紧抱在怀里。
章泉睡着时呼吸声很重,干燥的唇微微张开,罗泊就这样看他良久,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他咕哝了一句什么。
他以为章泉想要什么,立时清醒过来低声问他,可章泉迷迷糊糊睁开干热的眼皮,无机质般的眸子缓慢转动,说:“江逸远……”
那带着委屈腔调的呓语他从不会在罗泊面前展露,他明明该暴怒的,应该掀被坐起把这个神志不清的章泉摇晃清醒,质问他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手指微微颤抖着覆上章泉的眼睛,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我在,睡吧。”
他冒认了这个名字,只因江逸远的身份或许能让病中的章泉安下心来,稳稳当当睡个好觉。
或许真的是这个名字的作用,罗泊一夜未眠,看着章泉在他身边以来头一次一觉睡到大天光,他窝在自己怀里的姿势,是全身心放松的蜷依着的姿势。
是罗泊不曾见过的柔软。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几乎夺去了章泉一半的小命,罗泊不住回想懊悔,高烧前的感冒或许只是给他们一个提醒,但他没有放在心上,才被这场来势汹汹的病撞了个正着。
所以当章泉病好跟他说想去上班的时候他头也不回地拒绝了。
“你老老实实在家养病,我还活着,赚钱养家用不着你操心。”
他把章泉剩下的半杯温牛奶一饮而尽,杯子墩在玄关上就开门走了,徒留章泉张张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章泉很无奈,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罗泊每次都是用类似装傻充愣的话驳回他的请求。
外面下雪了,章泉慢慢踱步到床边,静静看了半天窗外飘飞的雪花,伸手打开了窗户。
他的病气还没完全散干净,仅仅吹了几十秒的风就受不了了,他把身上的毛毯绕紧,整个人躲到窗玻璃后,看着雪花乘风飘进屋内。
他伸手接住为数不多几片幸存雪花,手心凉了一下,就多出了几点水珠。
下雪了,算算时间锦江已经迈入了凛冬,他眼睫颤了颤,这一场病竟然绵绵延延过去了这么久么。
他兀自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放在客厅茶几的手机竟然响了起来。
罗泊也没狠心到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无聊到发霉,把手机给他留下了。
不过这个时间,章泉也想不到除了罗泊还会有谁给他打电话,他慢吞吞走过去,手机铃声貌似进入了最后阶段,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他本意是想等它自动挂断,只不过视线甫一落上屏幕,呼吸立时一滞。
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不是江逸远还能是谁。
接?还是不接?这个念头隐约在脑中现出个模糊轮廓,章泉已经按下了接通键。
江逸远像是没料到他会接通,一时间没有言语,当下房间里只剩章泉躁动不安的心跳声愈演愈烈。
“喂?是我,江逸远。”
江逸远的声音没有变化,章泉稍稍松了口气,下意识问他打电话过来的目的。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个月没有你的消息,怕你遇到什么问题。”
章泉支支吾吾:“没有啊,只是最近有些忙。”
“忙到不能接电话吗?”江逸远压抑的声音变了调,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过来,又问,“不好意思,我失礼了,最近有空吗,可以出来吃顿饭吗?”
“不太行……”
“为什么?”
章泉愣住了,江逸远从来都是点到即止,从不会给人难下的台阶,他还真没想过要怎么解释自己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我,我最近工作忙。”
江逸远叹了口气:“章泉,我不是傻子。”
“你一个月没去过公司,手机也打不通,李盈甚至都联系不上你,这不是一句忙就能解释得过去的。”
“章泉,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可以适当相信我的,不论遇到什么难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章泉舔舔唇,喉咙干涩发疼,沉默中他听到江逸远那边有人叫他去开会,他捂住手机回了句什么,隐约能听见稍等两字。
“章泉,还在吗?”
“你先去开会吧,我只是生病了,已经好了,你工作是不是很忙。”
章泉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串,说起自己情况的两句活像是开了二倍速一样流利。
“什么病能让你一个月和外界失去联系,罗泊他——”
“和罗泊没关系!”
章泉失控地喊出这句话,不等江逸远说什么就听玄关处传来开锁声,匆匆撂下一句我很好,不用担心就挂了电话。
刚把手机放回几上罗泊就进来了,看见他也是一愣,皱起眉,大步朝这边走来。
章泉看他气势汹汹的步伐头皮一麻,转瞬已经起了好几个念头——罗泊早上是不是在骗他,他手机里的窃听器根本就没有被拆下。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罗泊的动作,直到他蹲下身,才缓慢又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又不穿袜子?啧,冷不冷?”
“怎么不说话,冻成哑巴了?”
“没,不冷。”
罗泊才不信他的鬼话,让他坐沙发去,自己回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除了手上的文件袋,还拿了一双毛茸茸的地毯袜。
他一把捞过章泉的脚,先把脚在自己的肚子上捂热了才给他套上袜子。
那是一双黄蓝相间的条纹袜,很跳脱的颜色,和如今的章泉格格不入,可罗泊却满意地左右端详,末了还不要脸地自夸一句。
“我眼光是不是还挺好的?”
章泉奉承似的点点头,问他:“你回来就是为了给我穿袜子?”
他还是心里打鼓,不知道罗泊为什么回来。
“哪能啊,忘带文件了,回来取一下。”
章泉不易觉察地皱了下眉,他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见罗泊还蹲在地上打量那双丑袜子,章泉把脚从他手里挣了出来:“现在文件也拿上了,你还不走?”
罗泊不怎么在意他的小动作,站起身抄过章泉手边的文件袋冲他晃了晃:“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我走?”
那不然呢?章泉没搭理他。
“行呗,我就宠你呗。你在家老实待着啊,我开完会就回来。一会儿小陈给你送早餐,你多少吃点。”
章泉应付地连连点头,总是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房门尚未合拢,转而又大开了,小陈把早餐左手倒右手带上门,看见章泉打了个招呼。
“章先生,今天的早饭是小笼包,三鲜的,肉酱的,哦还有红豆沙馅的,老板说你爱吃。”
章泉吃什么都一样,跟着他的脚步走去餐桌,不一会儿功夫小陈就调好了蘸料,把小笼包和豆浆摆上了桌子。
小陈平时会和章泉一起解决早餐,章泉见他今天没有坐下的打算,随口问了句:“你不坐吗?”
小陈笑得有些苦:“今天不行,公司里有点急事,我得赶着去。”
章泉也不甚在意,拿筷子夹了一只小笼包,一口咬下小半个,喷香的肉香味直往人鼻子钻。
他三两下解决了一个,朝小陈看了一眼:“那你路上慢点。”
小陈话不多,在餐桌上有他没他其实都一样,章泉嘴不停的吃了四五个小笼包,突然想到什么,拿筷子的手顿在空中。
小陈和章泉是前后脚走的,间隔差不了几分钟,那罗泊何必大费周章地自己开车回来取一个落下的文件?
什么东西隐约在章泉脑中串成一线,阻塞的思路瞬间通畅了,但他还有一点弄不明白,既然罗泊知道他和江逸远还有联系,那为什么他没有发火呢。
还是说,他现在的发火对象只是不是自己而已。
那……
章泉猝然放下筷子,三两步去客厅拿手机,他一连给江逸远拨去三通电话,只听见了忙音。
对了,刚刚有人叫江逸远去开会,他不接电话是正常的。
但章泉的心脏险些跳出身体,想到什么他又给李盈打去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便是李盈分外不详的一句:“章泉哥,你怎么才接电话!逸远哥出事了!”
章泉有些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你说什么?”
“逸远哥刚接了通电话,然后连会议都不管了急急忙忙开车走了,我刚才接到电话,说逸远哥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
章泉身体晃了晃,回过神来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抓着手机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罗泊怎么会那么好心,他怎么会容忍自己和别人随心所欲地联系呢,只要冠上他名字的,就算是垃圾,他都不允许别人染指。
“李盈,他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