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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浅尝辄止 ...

  •   飞絮如细针,将寥远的目光织在一块儿,桂子呛人的香气纸一般薄,经不起人过多的揣测。

      沈灵蕴压着弦,弦绷得很直,他瞧见从墙上翻下来一个人,杏子黄的裙摆凌空翻飞,旋出了一轮月,她明晃晃的,从天边落在了桂子树下,扶着树。

      细微稚气的脸庞也如月轮,透着粉,眸子很明亮,琥珀色通透,山水眉,灵巧的眉尾扫了一点红,与他相望着。

      残弦猛地一声动,从沈灵蕴的手下绷断,断弦抽在他的脸上,他却依然没有转头,只死死盯着面前的万聊息,像是一闭眼一睁眼,就足以她奔月逐日,再也见不着。

      两行泪从沈灵蕴的眼睛涌出来,万聊息惊了片刻,将刀收回天子令,送回鬓发之中,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泪,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说的。

      再巧言令色的词句,都抵不过这两行泪。

      万聊息碰上了他的脸,摸到了泪水下,弦抽出来的红痕,眸子动了动,不忍交错着怜惜,百般情绪只能从眼睛中出来,那些红痕无端生着恨,没入了流泪的眼睛里。

      “你……”万聊息斟酌了一下,“你怎么在院子里坐着,天这么冷?”

      沈灵蕴转过脸,抬手遮住脸颊,眼睛却撇过来,他哑着声音道,“琵琶坏了,弹得时候,在外边好听些。”

      万聊息才看到他怀里弦不齐的琵琶,还有一根落在地上,看上去凄冷的要命。

      “我来吧,我会修,修的很好。”万聊息坐在沈灵蕴的一边,从他的手上接过琵琶,熟练地从杏林袋里拿出琵琶弦来,自顾自地,认真地修起来。

      沈微的琵琶,一直是万聊息修的,缘由是一次弹着琵琶,琵琶弦断地猝然,沈微扶住琵琶,在万聊息凑过来的时候,一把捂住脸,眸子里水光潋潋。

      “你怎么了?让我瞧瞧伤着没?”万聊息左转右转,沈微也左躲右躲,就是不让看。

      万聊息也一把拉下沈微的手,他玉石一般的脸上裂了一道红痕,红痕弦一样的细,像是玉像上,不小心磕碰到,所以裂了一道缝隙。

      沈微的泪落得很快,他气急,“这有什么好看?”

      “这有什么不好看。”万聊息摸了摸,皮上的好了,肉却还是疼,细弦很细巧,抽在人身上又疼又苦,皮上留痕,肉中伤痛。

      “若是不好看了呢?”沈微抬起被泪意熏染的黑幽幽的眸子,只肯将完好的那半边脸侧过来给万聊息,再强硬些,他嘴上不说什么,眼泪却掉的更凶。

      “我是为了,看看你的伤。”万聊息挑开他一边的碎发,手上轻轻地,不想要惊到他。

      一个吻,珍重地落在他的伤处,沈微的睫毛颤颤,只听见万聊息说,“往后,你的琵琶,我都换一轮弦。”

      “每一个琵琶吗?”沈微捏着她的袖子,轻轻地问。

      “每一个。”万聊息也道,她只觉得说完这句话,腰被一双手搂住,那双手又顺着她的手臂攀上去,骨肉走势也贴着她的手臂骨肉的走势,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那双手的目的终于找到了,抱住她的脖子,似乎正在蔓延着什么,或是情义,或是温存,又或是停下的泪。

      琵琶弦若要修的细致,要废大心思,更废时间工夫。

      沈灵蕴坐在一边,看着万聊息修琵琶,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身上,他压着呼吸,生怕惊扰了她,他学琵琶的时候,是为了磨性子,半逼半迫的。

      闹得最凶的时候,是一场宴会上,觥筹交错,华衣侍从若游龙,灯彩煌煌。

      沈灵蕴喝醉了,隔着不远的距离,瞧见了万聊息,她胳膊撑着桌,下巴扬起来,两指捏着一金杯的酒液,眼睛落在不远处坐在正中遮面琵琶郎的身上。

      沈灵蕴一下子气了起来,冷笑着拂袖离去,回去就摔了琵琶,摔得不尽兴,又坐在院子里吹了一夜的冷风,清醒过来,又问自己在做什么?摔个死物,谁也害不着,反倒把自己弄生气了。

      回程路上,遇见了万聊息,她披了一件鹤衣,正站在路边解答一个孩子的问题,那孩子的木剑小小的,她掂了掂,握着孩子的手走了一遍剑势。

      那孩子欣喜得要拜她,万聊息一拂袖将孩子提起来,放在身边里侧,蹲下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到一连串蝴蝶从她们那边飞出来。

      一些哄人玩的小把戏。

      一只小蝴蝶跌跌撞撞飞到了沈灵蕴的车帘上,懵懵懂懂地栖息,鬼使神差地,沈灵蕴探手将蝴蝶笼在掌心,翅膀轻轻刮擦着他的掌心,微微的痒一路蔓延到心口。

      万聊息转过头,沈灵蕴才猝然回神,见她面色从容,吓得往车厢里一缩,车帘打着卷滚落下来。

      沈灵蕴撞倒了香炉,掌心里还好好护着那只弱质芊芊的蝴蝶,驾车的人问道:“公子,怎么了?”

      “没事。”沈灵蕴懊恼自己蠢得厉害,又生怕万聊息发现自己将琵琶砸了,想到碎裂的琵琶,又止不住的难受,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夜里,一阵风吹进来,沈灵蕴拧身拔剑,剑还未出鞘,就被一只手握着推回了剑鞘,万聊息也没有抽回手,问他,“怎么把琵琶砸了?”

      她愈是坦荡,他愈发难耐。

      沈灵蕴憋着气,手腕骨用力,挣开万聊息的手,两人一交手就在这个狭窄的车里打斗起来,她轻飘飘地同他有来有回,沈灵蕴气血上头,小羊犊子一样用头抵住她的肩膀,侧过脸,在她的耳边道,“砸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万聊息慢条斯理,侧过头,猝不及防与他吻在一处。

      沈灵蕴惊得也不斗了,也不打了,呆愣愣地,万聊息一只手穿过来,捏着他的下巴,唇肉压着,咬着,如同水乳交融。

      沈灵蕴的手要推不推,抓着肩膀上的一点鹤羽,回吻的失神,脸颊蹭着脸颊,好似通体上下,除了一张舌,什么都没了。

      外边突然传来侍从的笑声,他正同着一个女子说话,说着说着,就气喘吁吁地交缠。

      沈灵蕴猝然惊醒,焦灼一下子冷下来,狼狈地扭过头,抿着湿红肿痒的唇,身上的人倒是没有反应,甚至挑一挑眉,听得兴致勃勃。

      沈灵蕴气的牙齿痒痒,怨得恨不得咬她一口,一把捂住她的耳朵,做着唇形,“脏污事情,听什么?”

      “听不得吗?”万聊息老神在在,扭扭头,要把他的手晃下来。

      沈灵蕴挡不了她,顺手摸起身边的一个珠子抛到了外边,冷声道,“闹什么?还不滚。”

      外边静了片刻,便急匆匆走去了,趁着车上的人并不追究的时候。

      万聊息眨了眨眼睛,见他转过头来,继续僵持着瞪她,“我觉得,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很听得。”

      沈灵蕴脸上烧起来,气且怒且羞,却还是道,“所有人做这种事情,都是一样的,好听不好听,也是一样的。”

      万聊息剥他衣裳的动作很快,和她握剑一样快,几下就剥完了,“我只晓得你的好与不好,又不晓得旁人的。”

      这话,像是绵绵不断的梅雨,渗透四肢百骸的经络里,软弱地,教沈灵蕴动弹不得。

      诸事皆休,沈灵蕴难得的安静下来,与万聊息在衣裳堆里,万聊息敲了敲车窗,将玉斗里的金烟灰敲下去,执着烟枪慢慢望着远处,手一下一下摸着沈灵蕴的头发。

      沈灵蕴撑着胳膊,薄薄的披风从他的肩头流下去,吻痕咬痕从乌发下驳杂,纷乱的暧昧,他靠过去,咬住了烟嘴,缓慢地吸了一口。

      万聊息酒喝一点,金丝熏也抽一点,沈灵蕴却少,两人常常折腾完,会挨挨挤挤在一起。

      她走了,带走了他的腰带,留下了一只凤首琵琶,道:“下次来找我,带着琵琶来,要是再摔……”

      她的视线绕着沈灵蕴玉长的脖子绕了绕,含笑道,“那琵琶弦说不定落在哪儿?”

      琵琶弦已经修的四不差三了,月色渐渐浓郁,衣摆莲纹堆叠处已经积攒了一小滩桂花和月色,沈灵蕴的舌尖又尝到了那点粘稠缠绵的味道来,便问,“你还抽金丝熏吗?”

      “不抽,吃。”万聊息眼睑里露出了一点促狭,道,“家里人气性很大,常常的话,要生气的。”

      所以,会偷偷尝吃一点。

      偶尔,沈微也会坐在一边,替她卷着细细的金丝熏,要恰到好处,少了不行,多了更不行,虽说仙人没这个顾忌,但他总是担心。

      万聊息就远没有这样的巧心思,随手摘一点,放进嘴里慢慢嚼,只要他不吻过来,就绝不会发现,许久之前,他是没有吻的力气,现在吻的时间多了。

      偶尔舌尖吻到一点,都要狠狠蹙蹙眉,一双丹凤眼睛嗔怪着。

      说来也很有意思,沈微对吻就有点万聊息吃金丝熏的意思,他湿漉漉地被尝过之后,就会怔愣住,仿若嚼过了金丝熏之后,短暂地解离。

      万聊息尝一尝味儿,那点东西拖拽不了她,可沈微却没有浅尝辄止的说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浅尝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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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不系舟》的未删减章节,可以找主包企鹅,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可能会有一些简单的问题要回答,抱歉。因为下周四要考试,所以番外可能会延迟,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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