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茸鸣》藜蔓几何

1、初遇的微光

　　六月的蝉鸣穿透老式教学楼的玻璃窗，费晓茸站在“夏日”教育机构的走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斑驳的墙漆。
　　阳光像融化的琥珀，黏稠地包裹着整栋教学楼。

　　补习班设在市郊的老校区，这座建于九十年代的四层小楼红砖外墙爬满了常春藤，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年迈般的吱呀声。

　　费晓茸站在锈迹斑斑的"203教室"铜牌前，轻轻触到门把手上岁月留下的划痕。
　　"203..."她轻声念着门牌号，推开教室门的瞬间，陈旧的门轴发出悠长的呻吟。

　　透过西侧那排高大的法国梧桐，在磨石子地板上映着摇曳的光斑。三十张木质课桌整齐排列，桌面上刻着历届学生的涂鸦。

　　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木质讲台特有的桐油味，黑板右上角还留着没擦干净的三角函数公式，白色字迹已经氧化成淡黄色。

　　"新老师穿旗袍诶！"几个女生挤在门口窃窃私语。

　　费晓茸下意识抚平淡青色旗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这件改良旗袍是母亲送的毕业礼物，滚边处绣着细小的蒲公英暗纹。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时，粉笔突然"啪"地断成两截，白色碎屑溅在袖口上。

　　"老师，用这个！"

　　清朗的男声从教室后方传来。她转头看见靠窗位置站起一个高挑的男生，手里举着盒彩色粉笔。阳光给他的栗色头发镀上一层金边，校服领口别着的银色羽毛球徽章闪闪发亮。
　　他指尖转着篮球，却在与她视线相交的瞬间失了准头，橙色的球体重重砸在门框上，惊飞了窗外梧桐树上的麻雀。

　　"谢谢..."她接过粉笔时注意到男生课本扉页上画满了星空图案，木星的大红斑被涂成了俏皮的粉色。

　　他坐下时右脸颊露出若隐若现的酒窝。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暑期的助教学姐。"她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清透，粉笔在黑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负责数学。"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光点，像是谁撒了一把金粉，衬得她像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剪影。

　　"鸣哥，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同桌陈明用肘部撞他，引得周围几个男生窃笑。扎马尾的班长林小雨转身瞪了他们一眼，却偷偷用手机拍下新老师的侧影。

　　课间休息时，胡嘉鸣故意磨蹭到最后。费晓茸弯腰整理教案时，一根浅蓝色发绳从她发间滑落。他一个箭步上前，却在捡起的瞬间说出：

　　"学姐，您贵姓？"

　　费晓茸抬头，看见少年校服领口别着的羽毛球队徽章沾了墨水，蓝黑晕染开像片微型星空。"你叫什么？"她反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我不告诉您”胡嘉鸣抓抓后脑勺，笑嘻嘻说道。

　　“那我也不告诉你”

　　“我叫胡嘉鸣！”他突然大声说，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费晓茸。"她简短地回答。

　　"费小浓？"胡嘉鸣故意曲解。

　　"费、晓、茸。"她一字一顿。

　　胡嘉鸣还是摇摇头。费晓茸终于忍不住："你是不是耳朵有点问题？"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胡嘉鸣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最后一节课时，费晓茸巡视课堂时路过他的座位。胡嘉鸣突然抬头："学姐，你名字怎么写？"

　　"看好了啊。"他顺手拿了后桌一支笔，"我只展示一次。"他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写完自己的名字，"这是写的最好的一次。"

　　费晓茸凑近看，字迹歪歪扭扭，忍不住笑出声："确实...很有特色。"

　　"学姐，你名字怎么写？"胡嘉鸣把笔递过来。

　　她接过笔，在他名字旁边写下自己的。胡嘉鸣盯着看了半天，指着第三个字："这字念什么？"又仔细辨认，"费，晓，茸？"

　　她点点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就这样，他们算是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