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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送书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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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县春花西街一处宅子门口,王繁花和张旻背着挎包,里头装了炭笔和草纸,率先踏进门。
王繁花,原本叫王小花,是小花村贼匪灭口中唯一的幸存者,后来被教导了些许汉字,认识了“繁”字,便自行更名为繁花。
代表与小花村其他人一并活下去的意思。
张旻,是少柠从城门口带回来的小孩,父母被乱兵所杀,辗转流落到淮阳,挂户在巡检张放名下,舍了原来的贱名,重新唤作张旻。
宅子简单地摆了桌子和坐垫,一间屋子可容纳二十人。
张旻和王繁花一前一后拘谨地坐着,聘请的西席还未至,张旻先坐不住,转头跟王小花搭话。
“是只有我们两个吗?还有其他人吗?”
王繁花低头看抄写的字,右手食指在桌上描摹,听到张旻搭话,抬起头,小声回道:“不知。”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那西席岂不是总能寻到我们的错处,连半点神都分不得了。”张旻嘀咕,双臂交叠,下巴搭在手臂上,静静看着王繁花又描摹了四五个字。
“对了,小花,你用木头做的那东西给少柠姐姐看了吗?”
“还没有。”
“怎么不去给她看?她看了肯定高兴,说不定还会给你买糖吃,到时候我也能沾沾你的光。”
王繁花眨眼的速度快了些:“我就是随便做的。”
张旻还想再说些什么,眼光一扫,发现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见到他们只有两个人也不惊讶,只道了句开始上课。
王繁花上了一上午的识字课,又多认得了几个字,还会了一首诗。
午时,课程结束。
王繁花往门外走出,就见到有个人探头探脑朝里打量,是个梳着双环髻、衣着鲜艳的富户之女。
富户之女见到王繁花背着挎包,神态自然地从里头出来,略微睁大了眼睛:“你在读书吗?”
王繁花犹豫着回应她的话:“是。”
“我也能来吗?”
“能。”
于是第二天,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再然后,变成了十几个人。
少柠喜闻乐见,和阿苑一起,抽空做了一大堆果脯,给孩子们课闲时当零嘴吃。
只是下午的农学课、时政课等专业课程,却不见有人来。
小孩们听不懂,而大人们忙着赚钱,忙着养娃,哪里有闲空听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提出些过家家的课程。
*
五月二十六,夏至。
天气热了起来,农户们正弯腰在田地里插秧,忽而天空泛黄,狂风大作,似有迅风疾雨之兆。
没过片刻,豆大的雨倾巢而出。
农户们光着脚,戴着斗笠,把还没来得及插进田地里的秧苗抢收回家里。
县城街道两侧的商铺,大风刮得呼呼作响,好似衣服将人扯着往后拽。
商户们寻思做不成生意,也都早早关了门。
空寥的街道上,只有一人怀里抱着书,急匆匆地往柳宅赶。
他敲响了门,被门房迎了进去。
少柠正站在屋檐下,瞧着连绵雨幕放空思绪,忽听有人踩着雨急促而来。
“刘公子。”
刘瑜浑身湿透,显出清瘦腰身。他头上发带缠着头发,头发黏着脸颊,一双明净眼眸不见急躁,睫毛只被雨水沾湿,流露出几分狼狈。
“小生失态。”
少柠蓦得来了几分兴味。
她侧身示意:“刘公子先来避雨吧。”
刘瑜几个跨步来到她身边,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不敢离她太近,怕身上的潮意附着在她身上。
阿苑在正厅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端了出来。
刘瑜谢过后,就势将怀里写的书交到阿苑手上:“这是小生以浅薄学识撰写的书册,因明日要回书院,只得今日匆匆来送书。”
热茶到了手里,他却不喝,只捧在手里暖着。
少柠险些快忘了此事,那时她一时兴起,朝举人刘瑜借书,刘瑜推脱不借,却提出要写书给她。
距今才过二十天,不得不说,他写书还挺快的。
“公子湿了衣裳,不如先去更换吧。”少柠建议,她衣柜底下压着几套男装,正好给刘瑜穿。
刘瑜目光却追踪着阿苑将书册放在一边,未见少柠翻阅,颇为落寞地垂下眼睫,迟疑片刻后又听见少柠催促:“刘公子?”
刘瑜恍如梦醒,匆忙应是。
阿苑带他去厢房换衣,少柠回到正厅,随便拿了一本他写的书册翻阅。
刘瑜的字迹同他本人一样,清秀端正。
他并未完全誊抄书籍,反而尽心尽力地将世情分析,又结合数百年前高祖登基的历史典故,说明高才、铁兵和民心的重要性。
少柠想到自己正在安排人做的水泥,还有开设学堂,似懂非懂地意识到,原来自己那样就是在治理了啊。
她看得认真,没发现刘瑜已经过来了。
他没有出声。
一时之间屋内只听到雨声还有书卷翻阅的声音。
直至少柠看得腰颈发痛,一抬头就撞见刘瑜的眼睛,幽深如墨。
她未细究,刘瑜已经慌乱低下头。
少柠的衣服“绷”在他身上,明显偏小,裤脚提高了一截,颇为不伦不类,穿着肯定也不舒服。
也不知怎的,刘瑜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如此乖顺。
“刘公子的书写得真好。”少柠打开了话匣,“二十日便著写五本书,可是焚膏继晷写的?有劳费心了。”
刘瑜作揖,不合身的衣袖往上滑了一截,实在有失体统。他赶紧整理衣袖,勉力平静回复:“小姐想看,自当全力以赴。”
少柠:“可我有几处不求甚解。”
“哪出?”
“公子过来看。”
少柠随便指了一处,刘瑜看过后,便真的顿眉沉思,琢磨片刻,出口成章。
少柠一开始还听得一两句,待他说得多了,便什么话都不进耳朵了,只盯着他不断开合的嘴唇。
很快,那淡唇轻轻抿了抿,没再开合。
刘瑜意识到她在盯着自己的嘴唇,耳廓红了。外头雨声很大,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听见。
“刘公子明日返回丰源郡,今日就成全阿柠吧。”
刘瑜喉头干涩,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想这句话的深意,唯恐误解了她。
少柠只把这句话当先礼后兵,起身将刘瑜按坐在木凳上,两腿一跨一坐,便只顾自己快活了。
这段时间忙着招揽厚土寨、除掉王春的事,已经很久没有品尝男色了——而且还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举人。
是时候解解压了。
刘瑜并未过多抗拒,虚抚着她的腰,在喘息之余吐出破碎的欲拒还迎的话语:“小姐……我呼吸不过来了……”
少柠不搭理他,她的技术已经游刃有余,自是惹得他呼吸颤颤、眼神迷蒙。
惯来蘸墨执笔的修长手指按在她腰侧。
“门还没关。”刘瑜道,“小姐莫急……等我关了门。”
他抱着她,仰着头让她吻着青筋横亘的脖子,然后将正厅的门关上。
一转身,少柠从他身上滑了下来,把他抵在门上,捧着脸亲。
“刘公子身上全是我的味道。”少柠很自得。
刘瑜温声纠正:“叫我怀玉。”
怀玉是他的字。
少柠没空理会,浑身燥热。
一点点越了雷池,去解他衣裳,但被他按住双手。
刘瑜脸颊飞红,脑袋发晕,却仍是道:“等我学成、考取了功名,来正式提亲,再……再行此事。”
少柠软着嗓音,声音里浸满了笑意:“怀玉。”
刘瑜果然卸了力气,虚扣着她的手腕。少柠趁虚而入,解了他的衣裳。
虽是一介书生,平常看起来清瘦,但身躯仍有锻炼的痕迹,肌肉紧实,不显羸弱。
刘瑜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出声,任她在自己的身躯上添出红印。
少柠胡作非为完,就同他耳鬓厮磨,得些趣味。
很快,少柠兴味散去,倦意升起。
她凑近咬咬他的唇瓣,低语道:“多谢款待。”
刘瑜不解其意,只失神般握住她的手腕,食指轻轻扣了扣她的手背。
*
——“这是小生以浅薄学识撰写的书册,因明日要回书院,只得今日匆匆来送书。”
少柠从阿苑手里接过书,当着他的面翻阅,露出惊喜的表情:“多谢刘公子,只是这些我自己学的话,得学上数载了。可否让我在学堂和大家一起学?”
刘瑜没有拒绝。
少柠得到他的同意,便以要看书不留客为由,送了把伞,将人打发了去。
随后,她以刘瑜亲笔撰写的书卷为饵,声称这是举人呕心沥血之作,鼓励更多人来听学,传授科考经验,助力童试和乡试。
她就是试试,没想到真的吸引了几个多年科考未果的书生。
只是这些书生的交谈听着让人心头不快,处处踩高捧低,还说她一个知县女儿整天抛头露面,将来嫁不出去。
又说学堂里怎还有女子,学识深奥,女子怎么明白,还是早回家学女工方为上策。
少柠将这几个人的姓名和面容记下,下课后跟李小风一说,等到夜深人静,李小风挨个登门,将人蒙了头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