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盼》Y葵葵

22、放弃

　　凌晨一点，她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裴首阳依旧没有给她发来任何消息，朋友圈也没有收到点赞。
　　傅目分从行李箱夹层里翻出那两张照片，她留给自己的机会只有最后一次了，她想来点突飞猛进的，既然要试探，那就直接摊开。
　　她将两张照片挨到一起，拍下来，找到置顶，发送给裴首阳。
　　前一秒，她还因为试探而紧张，下一秒，五雷轰顶。
　　屏幕上硕大的红色感叹号刺痛着她的眼睛。
　　她被删掉了。
　　一瞬间，脑袋开始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余心脏，刺痛的，绝望的，咚，咚，咚，……
　　她的手开始颤抖，划动着屏幕想打开其他社交软件，却一下没点对，点到了相册，为首的第一张是她偷拍的开车的裴首阳。
　　她点开看了一会，眼睛有些酸涩。
　　下一秒，她退出相册，然后找到其他应用，一个一个社交软件翻过去，每一个都固执发送那一张图片。
　　无一例外，每一个，都有一个红色感叹号，下方一行小字，显示着‘您还不是他的好友，请先添加好友’。
　　霎时间，眼泪如雨。她模糊着视线，直到翻完最后一个软件，是一个听歌软件，一个星期前，她还没表白的时候，他们还在夜晚时听着同一首歌入眠。
　　她终于忍不住，大声抽泣，眼泪开始不要命的往下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身体的病痛，在这一刻，全部袭来。她捂住胸口，踉踉跄跄的跑到厕所，一阵干呕，将胃里卫梓奕带过来盯着她吃完的饭全部吐了出来。
　　头痛的快要炸了，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五脏六腑都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揪在一起，透不过气，快要窒息。
　　明明他买了药，虽然没有亲自过来，她都要觉得她的试探成功了，他明明是关心她的。
　　明明他给的所有感觉都是喜欢她的。
　　明明卫梓奕说他对她有执念的。
　　明明她觉得在试探一次，就要成功了。
　　她原本想找他好好聊聊，坦诚一切，为自己做出最后的努力。
　　即便他有苦衷，有原因，她都会善解人意，告诉他，没关系，慢慢来，我不急。
　　他真是一点机会都没给。
　　真的，一点都没给。
　　所有的联系方式，每一个，就连不会一下想起来的听歌软件，一个都不给她留。
　　他带着他所有的痕迹，擅自的，固执的，绝情的，退出了她的生活。
　　傅目分缩在沙发上，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眼泪不断顺着太阳穴渗进沙发的布料里。
　　她之前吃的药在此刻全部失效，头痛，嗓子痛，全身都痛。
　　痛的她直不起身子，只能紧紧的蜷缩在一起。
　　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她不再流泪了，或许是水分都流干了，头痛的根本睡不着。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她全身都脱力，快要拿不起手机了。
　　她颤抖着给领导发去请假的信息，然后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给自己吃了一颗卫梓奕带过来的，裴首阳买的布洛芬。
　　漫漫长夜，傅目分觉得时间从来没有这么难熬过，身体上的疼痛在此刻全部涌上来，她觉得她要死了。
　　她翻出妈妈的电话，想给母亲打电话，让她来救自己。
　　可是下一秒她又想起，母亲与自己隔着几千公里，如何来救她？
　　打过去也不过是徒增担心。
　　她又放下了手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泪流干了，心却一直痛着。
　　早上七点，她给卫梓奕打去了电话。
　　嗓子根本说不出任何话，电话接通，那边的声音明显还在睡眠中，她又挂掉，然后艰难地打出两个字“救我”发送了过去。
　　那边立马回了一大串问号。
　　她继续打字：【好痛，帮我，去医院】
　　那边就没再发送过来消息。
　　20分钟后，卫梓奕出现在她面前。
　　焦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一边扶起傅目分，一边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我昨天晚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我都还没睡醒，人都被你吓死了。”
　　傅目分此刻使不上来任何力气，头只要一动，就感觉要断掉。
　　她也不知道一个感冒如何变得这么严重。
　　外头程度等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然后询问“需要帮忙？”
　　此时的傅目分穿着睡衣，而且贴身衣服都没有穿，考虑到这里，卫梓奕说不用。
　　卫梓奕将傅目分扶着坐好，迅速拿了几件衣服给她套好，捋了捋她杂乱的发丝，眼睛瞥到沙发上那一滩湿润的痕迹，她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她将傅目分大概收拾了一下，然后招呼程度进来，两个人一起扶着傅目分下楼上了程度的车。
　　抵达医院，门诊医生给傅目分量了体温。
　　在看到体温计上温度的那一刻，医生眉头紧锁。
　　道：“妹子，你这都烧到40.3度了，再晚点来要烧出问题了。”
　　卫梓奕倒吸一口凉气，明明昨晚离开的时候又量了一次体温，温度下降到38了。
　　医生对着一边的护士道：“安排一下输液吧”
　　又转头对着卫梓奕道“你们家属是要求住院还是输完液回家休养？”
　　“住院吧”
　　“回家休养”
　　傅目分和卫梓奕同时开口。
　　卫梓奕转头瞪住傅目分，眼神里都是质问。
　　傅目分顺了顺自己的嗓子，嘶哑地不行，才继续道“回家一样的，住院太麻烦了，而且住的也不远。”
　　本想抬手摇摇卫梓奕的衣角，但实在使不出力气，能正常说话已是不易。
　　卫梓奕最终还是同意了，但前提是她会跟着傅目分一起回家。
　　护士给傅目分手背上扎上针管，躺到医院床上之后，程度离开了。
　　程度接了一个电话，离得远，听不到说了什么。
　　只见他表情越来越差，原本就比平常要冷的脸上，此刻更冷，冷的吓人。
　　他走过来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似是有很急的事情。
　　程度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但从他的表情能看出来绝对不简单。
　　但现下卫梓奕也无法顾及太多，傅目分也是。
　　卫梓奕其实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昨晚走的时候，傅目分的表情和魂不守舍的样子，估计与裴首阳脱不了关系。
　　她现在有点后悔昨晚说出了那些话，傅目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造死。
　　她想问傅目分发生了什么，可现在不是扯出伤口的时候。
　　傅目分躺在床上，手上的液体不断流进血液，带起一阵冰凉。她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忽然，她顶着像母鸭那般嘶哑的嗓音问卫梓奕“你说他对我有执念，可是我一点没感觉到。”
　　“现在更是没有一点关系了。”
　　卫梓奕被她说的没有关系搞得云里雾里，反问道：“什么？”
　　“他要消失在我面前了。”
　　“他把我删掉了，所有的，都删掉了，一点也没留。”
　　卫梓奕眼里充满惊奇与不可置信，她想到或许是两人吵了架，但没想到裴首阳直接退出了她的世界。
　　明明十个人都能看出来裴首阳对傅目分的心思，为何会这样，她不明白，也不知道，程度也不会对她说这些。
　　卫梓奕没再开口，默默的低下头。
　　傅目分继续道“其实他第一次就没给我机会了，是我非要给自己三个机会。”
　　“给自己三个机会去试探他，如果他对我有感觉，那我不听他的，我追求他，如果他对我依旧冷漠，我就放弃，毕竟我也不会把时间耗在一个人身上，尽管我很喜欢很喜欢他。”
　　“昨天晚上我发了一个仅他可见的朋友圈，然后你就来了，告诉我药和吃的是他买的，我当时很开心，觉得我有希望。后来听你说了那段话，走了之后，我想了好久，想起来初中的一些事情，想起来那时候其实就见过他了，于是我找到小时候留下的里面有他的照片，想拿着照片问他，问清楚你说的执念是什么，又是否是我，然后跟他聊清楚，彻底解决我们眼下的尴尬处境。谁知道，照片发过去，他连好友都删掉了。”
　　“我不死心，所有的，能发消息的软件都试了，都发不过去，就连短信估计也拉黑了，电话打过去也是关机”
　　听到这里，卫梓奕满脸愤怒，她道：“我帮你问问，我去质问他为什么”
　　“算了，别问了，就这样吧，我有点累了，放弃吧。”
　　是真的有点累了，像此刻全身无力一样，心力交瘁，提不起兴趣了。
　　尽管前方的露水再如何干净，如何甘甜，她也不想再伸出那被人碰过的触角向前了。
　　她现在不得不缩在壳里，守护好自己的触角，守护好自己的自尊与那颗脆弱的心。
　　听到她的话，卫梓奕便没再继续，只静静地陪着傅目分，看着她闭上眼睛。
　　她也没有办法，她并不清楚，但是程度跟她提过，裴首阳最近被一些东西缠住了，让她不要告诉傅目分，她答应了。
　　原本她都决定背叛程度将裴首阳的情况告诉傅目分，可是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又不想说了。
　　裴首阳的事情，不知何时能彻底解决，傅目分不应该被此限制，她也不希望自己十几年的好朋友受到任何伤害。
　　输液时间过得很慢，傅目分头痛的睡不着，一上午过去了，还有一瓶小的才开始。
　　中午一点，输完液之后的傅目分感觉好了一些。至少没再无力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她搭着卫梓奕的肩，两人一拐一拐地走到楼下上了车。
　　程度没有再来接，事情应该没有办完。
　　卫梓奕打了车将傅目分带回了住处。
　　傅目分撑着病体，留意了一下程度的表情。
　　她问卫梓奕：“程度怎么了，今天的表情很吓人。”
　　她有一种预感，程度知道点什么。
　　卫梓奕说：“不知道，他没跟我说什么，但是他昨天晚上很忙，一直到今早才看见人。”
　　傅目分轻轻点了点头。
　　程度确实早上才回来，一回来刚好碰上急急忙忙出门的卫梓奕，然后就跟着把傅目分送到了医院。
　　卫梓奕路上盯了他一路，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神情有些疲惫，表情有点吓人。
　　尽管他平时表情也很冷漠。